“所以当学院真正发展起来之后，老布冯便不能再坐视审判骑士团一家独大，因此才扶植起了我爷......言承易？”
之前叫爷爷叫得不顺畅，现在叫名字又磕磕绊绊，身份变来变去总是让易小秋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情理之中。当时的审判骑士团庶务长当然也能看透布冯的想法。只不过虽然随着帝罗兰多的崛起，教廷在卡布勒斯占据了极高的话语权。
但是布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无上地位和绝强实力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无法和他直面对抗的情况下，教廷势力选择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来抗衡布冯对他们暗中的打压和消磨。”
“传道？”
易小秋眼中精光一现，恍然大悟道。
“没错！”
周生轻笑着点头。
“学院的完整体系虽然是教廷帮着建立起来的，可是真正的上层力量却一直牢牢把控在布冯的手里。
再加上随着父亲的崛起，原本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东方问道者和勒斯卡尔等族竟然全部都被分化出去了。
呵，这便是布冯的手段。只是挑准了一个传人，教了三年，就能让教廷势力沦落到那般孤立的情况下。
为了维持原本在卡布勒斯的影响力，教廷势力只得将目光转向那些基层力量，通过传道的方式广收信徒。
不想和这样的方式却将他们与其他几方势力之间的矛盾越激越大，直至不可调和的地步。教廷势力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卡布勒斯上的反面角色。”
“当时言承易正在岛上倡导所谓的析物主义学派，想必也是老布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吧？”
听周生这么一说，结合之前老龙叔曾经告诉他的学典部的历史，易小秋微微冷笑，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若是没有那位圣父图腾的支持，析物主义学派这种颠覆性的思想，怎么会那么快成为卡布勒斯的主流？
即便言承易当时在卡布勒斯如日中天，可是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整个卡布勒斯的精神领袖，不就是因为巫术学院和学院科学部的成立吗？
如果不是老布冯支持，他又怎么会那么顺利的在学院建立起那么多另类新奇的部门？
“确实如此！”
周生同样冷笑一声，认可了易小秋的猜测。
“父亲之所以与与审判骑士团势成水火，正是源于析物主义学派思想同教廷教义的完全相悖。父亲从不是一个权势欲强的人，怎么会因为权争而和别人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你为什么又说，言承易被教廷视为最后的希望？”
通过周生的这一番讲述，易小秋大致清楚了当初学院一番巨变的背景。
虽然不能尽信，因为周生也必然有着他的感情色彩在里面。作为十二位龙使徒之一，又一向视言承易为父，他对卡布勒斯的敌视绝不是一朝一夕了，自然难得客观。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易小秋多少看清了往昔不见于经传的隐秘。
“那个小本，你还带着吗？”
没有直接回答易小秋的问题，周生忽然展颜一笑，神秘兮兮地看着他问道。
“你说这个？”
易小秋从衣领中掏出那个一直悬挂在胸前的小本本，诧异地看着周生问道。
他一直以为这个小本本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没想到不仅大老言知道它，周生居然也清楚楚它的存在。
“那个小本是父亲当时留下来的唯一遗物，和那枚孕育了你的蛋一起，被我和卡洛斯待带回了卡布勒斯。”
周生望向小本本的眼中，满是缅怀的神色。直直地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解释道。
“就是因为这个小本本，父亲才改变了对审判骑士团，乃至整个教廷的态度。”
“因为它？”
易小秋诧异地挑了挑胸前的小本本，不明白这个鸡肋一样的“宝贝”，怎么改变心如磐石的言承易。
拿到它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除了大老言所说的解锁功能，易小秋还真没有发现这个小本本有什么别的价值。
“对转世和蛋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准确的推断，因为确实并无先例可寻。但是根据父亲的情况，我们猜测，他应该也是曾经的什么人转世而生的。
虽然不常见面，但是我记得外公曾经明确地说过，父亲当初也是从蛋中出生的，那枚蛋就是外祖父捡到的。”
周生口中的外公，就是养育言承易长大的道尊林玉清，他说的话，肯定不会有假。
“至于这个小本......据外公所说，他当初见到父亲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小本在侧。很明显，这东西是父亲成长之后得到的。
可是父亲却说，这本就是他的东西。想来便是他的前世，甚至更久远的时代遗存下来的。”
周生从易小秋的手中接过小本本，一边仔细端详着，一边回忆着说道。
“父亲便是在得到了这个小本之后，才改变了对教廷的态度。当时正赶上老教皇的亲子病逝于卡布勒。父亲不顾圣殿诸位祭司的劝阻，执意亲自护送那位的水晶棺回梵蒂冈。
因此才出走卡布勒斯，并且在沿途收养了我们这四千多个孤儿。”
说到这儿，周生将小本本递还给了易小秋。看向他的目光却没有了之前的淡然，满眼尽是复杂的情绪。
很明显，他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他的养父的年轻人。
易小秋也能看出周生的情绪变化，微一皱眉，却也没法说什么。
别说是周生，就是易小秋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曾经的言承易。
易小秋自然不会去否认周生所说的这些事情，包括他那你玄妙难解的身世之秘，可是他也无法全盘接受这一番说辞。
因为这短短的一个多月以来，易小秋见识到了到了无数让他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些事情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轰塌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世界观。
易小秋虽然早熟，但还远远没到金刚不坏的地步。
如今的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诧和质疑，变得麻木地不断接受着新的信息。
转世为人，化蛋重生，这样的事情，易小秋当然一时间接受不了，可如果说人间有魔法这种事情听上去更容易让人接受，就未免太滑稽了些。
难以置信是没有程度可言的，总没有能接受一个，却不能接受另一个的道理。
现在易小秋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头脑，再被狠狠地捅上两刀，无非就是多出两个窟窿而已，区别不大。
唯一可笑的是，现在易小秋的逻辑世界已经彻紊乱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该称呼为伯父还是儿子的中年人，不知道应该宽慰他，还是让他来安慰自己才好。
“这个小本本有什么作用，能让言承易不顾析物主义学派和姬都教会的矛盾，骤然改变对教廷的态度？”
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暂时先放在一边，这也是易小秋一直以来处理的方式。用手掂了掂小本本，他看向周生好奇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
周生苦笑着摊了摊手。
“有很多事请我也是听母亲后来和我们说的。不过我不是父亲，母亲当然也不是。像这样的事，除了父亲，也就是曾经的你自己，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那么龙使徒众呢？这个组织虽说也是言承易所建，却是由你们一手发展成如今的规模的，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将小本本压在桌子上，易小秋不再向周生追问这方面的问题。左右小本本一直就在他的身上，总有机会逐步了解。
他微微眯起双眼，审视地看着周生另起一个话题问道。
据老龙叔所说，包括九星和周生等十二人在内，最开始的四千多个孤儿是由他和言承易亲自收养的。
然而时至今日，龙使徒发展得空前壮大，成员人数已逾百万之众，这些人可都是九星和周生这些人收揽回来的。
这百余万人其中，究竟有多少是龙血脉的孤儿，易小秋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这些特殊的成员绝对不在少数。
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聚众至此，难道信仰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强？
......
月明星稀，晴朗的天空中看不见半朵飘过的云彩，璀璨的霓虹映照在夜幕之上，对于这座不夜城来说，这样的情景却是常见。
“是卡布勒斯的精神世界太欠缺呢，还是岛外的娱乐生活太丰富？”
夜幕之下的洛克寄宿学校，付臣负手站在康乃馨公爵庄园的钟楼楼顶，俯瞰着学校周围如白昼般灯火通明的街景，忍不住感慨道。
“只有想你们这样纯粹的巡检处穷鬼，才会发出这样像乡巴佬一样的感慨来。”
站在付臣身旁，摆弄着一个平板电脑模样的仪器的伊莱贾，撇了撇嘴，轻哼道。
对于一个敢在三年级学生宿舍和室友斗富的二世祖来说，付臣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慨实在是让他嗤之以鼻。
卡布勒斯以帝罗兰多学院为核心，在其中自然有着一群超乎寻常的天才和变态，这些人当然会以工作、以帝罗兰多的发展为生活目标。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来说，娱乐还是占据了他们生活中最主要的那一部分的。
虽然卡布勒斯群岛孤悬海外，与岛外世界接触不多，但在娱乐生活这个方面，却没有丝毫的逊色。
当然了，也绝对不会像妈港这般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毕竟像这样的世界性的娱乐化赌城，全球范围内也没有几个。
所以说，付臣发出这样的感慨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二十多年都呆在卡布勒斯。不像伊莱贾这个从小长在纽约的少爷羔子。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出来？易小秋不是说尽量只靠身份牌通讯联系的吗？”
付臣瞥了伊莱贾一眼，倒是没和他计较，看着他低声问道。
在进洛克寄宿学校之前，易小秋就交代过一定要小心行事。上次通讯之后，更是反复叮嘱他们。
“是尽量，又没说必须。”
伊莱贾同样压低声音，神秘一笑道。
“我之前见跟你说的那些，你没忘吧？”
“骇人听闻，怎么能忘？”
付臣轻哼一声，他知道伊莱贾所说的，就是洛克寄宿学校的老师，都是杜姆卫星上的生物所化的精怪。
“没忘就行！”
伊莱贾继续摆弄着那个扁平的仪器，接着小声说道。
“之前那些虽然都算是数据报告，但结果却多于猜测，不亲自来查查怎么能行？”
“易小秋说，整个洛克寄宿学院都被一道意念通识笼罩着。这意味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实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连通讯我们也只能靠念力无声地进行，这么冒险合适吗？”
久在刑侦系统的付臣当然也知道，数据报告不能尽信，有很多细节还是要经过亲身查看之后，才能有所结论。
可是这样的情况之下，贸然行动无疑会打草惊蛇。
“你们这些修炼道法，修炼魔法的，明明知道文科会实力强大，明明知道科技的力量是效果显着的，偏偏总是一味的排斥，是什么道理呢？”
伊莱贾抬起头，玩味地看着付臣，似是不屑，也似是不解地低声问道。
“不是排斥，是不习惯。”
付臣微一皱眉，摇头说道。
“不习惯也好，排斥也罢，都随你们。我可没心情改变你的想法。”
伊莱贾冷哂一声，然后把手中的仪器递给付臣，解释道。
“意念通识这个东西，虽然是念力，是头脑中一种不可言的力量，但是也并非是无迹可寻的。文科会根据意念通识波动的强力程度，将意念通识大致分为四个境界。”
“引，通，聆，彻？”
付臣看着平板仪器上乱七八糟的数据信息，以及信息旁的资料介绍，不自觉喃喃地念出声来。
“引、通、聆、彻，代表了意念通识由强到弱的四个境界，虽然不是官方的定义，但也是根据实验大数据得出的结论，很有科学价值。
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就不和你细说了。我发了一份详细的资料到你的身份牌上，回去再看吧。”
伊莱贾随手一翻，另一个巴掌的小仪器出现在的他的掌心。
仪器筒体墨黑，在中心有一个半径不到两厘米的银色半圆，半圆的另一侧是一系列紫色的纹路波动。
“堪堪达到通境标准的意念通识。”
看了一眼仪器上紫色纹路波动，伊莱贾忽然咧嘴一笑，抬头看向付臣，低声说道。
“这个结果，说明那道意念通识的主人正是虚弱之时，想来是受了伤，这个时候根本就不会有精力再关注我们。现在不来查，不是白费了这个天赐良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