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只要林馨愿意,二少决定不再回这个地方。
临行前一晚,蒋家三口前来送行。
蒋夫人忍了很久,后来终于忍不住了。
她跪在二少面前,“孩子,当年,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死你妈妈和妹妹,那是意外,这一生,我也受了惩罚,求你……!”
“我不会原谅你!”二少拉起蒋夫人,“因为妈妈和妹妹无法复活!”
但看在林馨的份儿上,他也不会再对蒋家做出报复的事。
后面这种话,他只放在心底,坚决不会说出口。
做过亏心事的人,就该日夜接受良心的拷问。
世上没有圣人,妈妈和妹妹付出生命的代价,蒋夫人一生一世活在自责和后悔以及担心恐惧中,这很公平!
“照顾好她!”蒋晖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日子,他的煎熬和痛苦,无人能懂。
身为男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这份创伤,足够他花一生一世的时间去愈合。
二少没回应蒋晖的话,他的女人,不需要外人来教导他怎么爱护!
蒋父铁青着一张脸,这么久以来,这个儿子一直不肯见他,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他却又要走了。
这一走,他可能到死都看不到他。
嘴上不说,心底却被苦楚蔓延。
当年的婚外情,如果不是对那个女人深爱挚爱,他不可能半生耿耿于怀,至今不能原谅害死她的人。
可事过境迁。
就算他初心如故,那又能怎么样?
郑铭赫是他心爱女子所生,所以是他心底最最疼爱的一块肉。
而蒋晖,作为他的长子,总不能因为不爱他的母亲,就连同这个儿子一起不要了吧?
蒋父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一面,就算是提前n年,作的诀别了!
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可以等待?
他相信郑铭赫在下一个三十年,不会有多么想念他这个生身父亲。
作为爸爸,他实在没为这个儿子做过什么。
眼见即将有下一代,林馨腹中他素未谋面的孙子或孙女,可能连一声爷爷也不会称呼他,或者郑铭赫和林馨这一走,他和未来的孙子孙女以后连见面相识的机会都没有。
越想心越痛。
蒋父冲林馨点点头,“蒋家的财产,你的孩子和蒋晖的孩子,我会一视同仁,大家都有份,等我死了,记得回来拿!”
身为一个曾经做错事的老男人的可悲。
林馨温柔地笑了笑,“爸爸,您多保重!”
就算不能嫁给蒋晖,但这一声爸爸叫得也没有错。
蒋父之前还能强撑冷脸,林馨这一声“爸爸”,瞬间让他所有伪装的坚强倾刻瓦解。
“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好听一声‘爸爸’!”
背过身,蒋父居然拭过泪来。
……
第二天一早,二少带林馨出发。
“还有未了的心愿么?”在临登机前,二少这样问林馨。
林馨摇头,“没有!”
这里的一切人和事,她都可以放下。
“那就走吧!”
二少牵起林馨的手。
他们行李带得很少。
反正在哪儿落脚,可以重新再置。
不论精神还是物质,一切皆可以重头再来。
……
九个月后。
林馨生下一枚女儿。
二少开心得不行,除了喂奶他不能代替之外,
他全权包揽了照顾孩子的一切活计,连个保姆都没请。
他们的家安在一处四季分明的郊区。
这里地多少人。
人情世故极为简单。
几十平方的三层小木屋,周围是种满了花花草草的篱笆墙。
孩子出生的时候,篱笆上爬藤的红蔷薇开得鲜艳夺目。
篱笆外面,是十几亩菜地。
春天他们到这儿安家的时候,夫妻俩在菜地里种了土豆玉米和豆角什么的。
到了夏天,又种了西瓜哈密瓜和西红柿之类的应季瓜果。
现在到了秋天,那一大片田地,丰收在望,各种植物都长得很好。
二少除了照料家里的一大一小,还要抽时间忙地里的农活。
所以他每天很早起床,先给孩子换上干爽的尿布,然后给林馨准备早餐。
他自己随便拿两片三明治喝杯牛奶,开了小型拖拉机,趁着一大一小还在熟睡,收些东西回来。
他们养了几只狗,几只鹅,还有一些鸡鸭,牛羊也养了几只。
这天二少从地里抱回十几个桔色大南瓜,排成一溜很是喜庆。
林馨晃着摇篮,看着楼下男人忙得满头大汗,唇畔的笑意不知不觉扩散出梨涡。
“今年我们的玉米大丰收,这些黄色的,还有彩色的,长得好极了!”
二少又扛了几麻袋玉米进来。
“明年我们种几棵果树吧,这些玉米脚下,再埋些豆角种子,玉米杆儿刚好可以给豆角爬藤!”
林馨走到阳台边,对二少说道,“那边的池塘加了围栏,可以养鱼养虾!”
“全听你的!”
二少抬头,捞起挂在颈间的白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我们田里的瓜果实在太多了,我去问问镇上的福利院要不要,要的话,请他们来采,我负责搬运!”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林馨很赞成。
二少下身穿了条四色丛林迷彩裤,上身只着了件黑色背心。
黝黑的肌块在阳光下散发着亮亮的光芒。
自打将家搬到这个地方,他和林馨对物质生活一切从简。
虽然不缺钱,但他们平时很少花钱,许多东西能够自给自足。
在林馨没生下宝宝之前,他们俩常常将自己种的蔬果拿到镇上集市去卖,用卖到的钱换些柴米油盐以及大米白面回来。
林馨时常有些虚幻,她觉得目前这种写意简单的生活,简直如同童话。
二少跟她一样。
他们都是彻底受过心伤的人。
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比任何药物和安慰都管用。
不知不觉,二人越来越依赖这幢小小的木屋,和周围那一大片倾注他们心血的田地。
二少搬完东西,特意洗洗手上楼看看妻子和女儿。
“你今天乖不乖啊?”
小家伙皱巴巴的,一点没她母亲漂亮。
不过粉嫩嫩的一团肉,也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