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骆问藜发现秦念初熟门熟路的带自己走后门且极顺手的掏出三把钥匙的时候,再次气上心头,你自己作就罢了,晏府还放任你作?
于是,一刻钟之后,秦念初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晏府正门。
其巍峨,其壮观,就不必细数了,总之跟高倾远额府邸是差不多的风格,“平西将军府”五个字依然是御笔亲题,与高倾远家一字之差。
若说还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满眼尽皆缟素,与当日披红挂彩的高倾远大婚之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算日子,今天已是高老将军去世的第三日,该是大规模送葬仪式,却因不能过于传扬,阖府上下静悄悄的,除了素白一片,没有鼓乐没有仪仗,只有至亲至近之人前来低调拜祭一番。
高倾远还留在西疆镇守着,等年后有能臣再赴前线,顺利交接,这个坎才算过去,到时候明诏天下,给予晏老将军死后哀荣,也给晏府上下一个郑重交代。
秦念初垂首,规规矩矩随着兄长进门,立刻被那种肃穆气氛包围了。
当初得知高倾远晏楚他们大捷归来,秦念初还颇有几分不屑的调笑之心,心想你们以为的大捷,不知道有几分是借了骆问笙的东风,分明是他以断~袖深情入赘后宫才换取了两国暂时和平,这般昭君出塞换来的和平,有什么嘚瑟的?
可此时,晏老将军之棺置于中庭,至亲之人披麻戴孝跪了一地,又有忠臣良将排了几排,认认真真又极其悲痛地为他哀悼
这般肃穆庄严让人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国家历史何曾因一人之力改变过,国泰民安的日子更多的是靠这些为家为国献身捐躯的英雄们日夜朝夕辛苦奋战保下来的。
是她自己因情伤一时心胸狭窄了,骆问笙以身饲虎不假,可终究还是这些忠臣良将的奋力拼杀保家卫国更加重要,可惜了问笙,也不知是真情深,还是做了两国纷争的牺牲品。
秦念初不由得心酸,为着骆问笙,更为着晏老将军,悲从中来,于是跟着众人一同,郑重地给老将军行了送别礼。
祭过老将军,二人转至内院福桂堂,求见老夫人。
老人家由庆嬷嬷搀着,颤颤巍巍地自内室出来,叫秦念初吃了一惊,上个月她还例行公事来看望过她,擎等着夫君娇儿大捷归来,精神矍铄,可今日再见她竟像换了个人一般,通身上下没有了活气似的,浑浊的眼珠微微转了一转,才说道:“是瓒亭回来了。”
骆问藜拉秦念初一起,当庭跪下,行了大礼。秦念初跟着兄长,乖巧地照做,并不发一言。
于情于理,人家照顾过自己,也该致谢,虽然后来他们是用了些手段,但到底她知道那是南宫竞促成的了,便也将原本对老夫人的怨气卸去了许多。
说起来,骆问菱那段无头公案早已无法可解,至于是南宫竞先下的手还是老夫人先下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且当时又有茑萝掺了一脚,她压根也没去问她,去怪一个外人,还不如怪骆问菱自己傻白甜中了人家圈套。
骆问藜行完大礼,开始致谢,话里话外感谢人家当初对妹子的收留和照顾,以及纳了这门婚事的诚意,只是,话说的太完美,硬生生把老夫人架到了一个道德制高点,好像她不是帮了一个姑娘那么简单,而是做了什么救万民于水火的了不得的大事。
老夫人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精光,意识到来人的意图没那么单纯。
“瓒亭啊,我是早已人老眼花,如今家里顶梁柱又倒了,便把一应事项交给越儿楚儿应对,你若有话去找他们便是,我身子不大舒服,就不留你吃饭了。”说着,也不客气,直接站起身来转回内室了。
“”
秦念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笑,她总算相信骆问藜的确是文武双全的了,也是,出使敌国哪能派个莽夫直男癌去呢,必然是需要一个心有弯弯绕的谋臣才对。
刚才对老夫人的话里他便暗含了多重意思,你收留我妹子很好,但你手段就不大地道了,竟然毁了我家姑娘清白,我们明明是下嫁倒成了高攀,眼下这事我知道的很清楚,别以为我们骆家就好欺负,你要娶就好好娶过去供着养着,你要不娶那也是你家理亏,咱们和离不玩了。
自然,以上皆为秦念初脑补。
骆问藜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偷笑的妹子无奈摇头,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抚一下她的发丝,可手伸到半路,大约意识到年龄大了这么做有些逾矩,硬生生把手落下,拍了拍她的肩头。
秦念初扭过头来,莞尔一笑,做足了少女情态:“谢谢兄长。”
怎么有种被大佬带着闯关的快感?总算不是独自一人硬着头皮打怪升级了。
有哥真好!
回到骆宅,骆问藜换上朝服,到宫内述职,秦念初戴了帷幔,去做她的坊主。
半上午过去了,邀月坊依旧挺热闹,除了个别路远的一大早赶着走了,大部分人宿醉刚醒,这会儿正迷迷瞪瞪彼此闲聊、数钱、回味
连翘见她过来,便上前汇报年节事宜。
坊内共计五十八人,且多为本地人,有七成要回家过年,另外三成则是无家可归或是外地流落至此索性不回的,不到二十人。
秦念初觉得这个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她一早想过的,就留他们下来,大家一起吃个年夜饭,其他时候逛逛玩玩,尤其她自己自从来到这里,还没好好欣赏王城风光,趁机四处走走也好。
于是吩咐连翘把这几人临时分分组,日夜轮流值个班,再安排每日打扫卫生之类的,自己则准备上街采买年货。
“您亲自去?”连翘有些不放心。
“当然不止我。”秦念初说着,张嘴想叫人,才意识到平时跟着的那几个都不在留守的范围内。
因坊内还没清空,尚且乱着,庄元一个人里里外外忙着,暂时走不开;侍卫队那些本就是几大家族的旁支居多,自然是本地人,各自回家,包括郭宜炳;而路宝早上领完红米就已经走了;至于小有儿,昨天才说过休息,不好意思叫他受累,那尹风眉就得留下照顾他;箫鹅回家了,鱼飞扬倒是在,但这人年纪大些,性子也冷,秦念初不是很想跟冷面大叔有工作以外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