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怡披着老人所给的麻布斗篷,戴上和围观人一样的帽子,挤进了人群。
此时,集聚的人瞪着眼,全神贯注吆喝着:“咬死它,咬死它!”这些人大多买了黎富贵的狗赢,所以恨不得可怜的小白狗,变成一滩血泥。而王二则在一旁,自信地笑着,他腰间绑了一条由竹子为牌,牛皮为束的项圈。
两只狗战了一会,伤痕累累,只得筋疲力尽对峙着。
黎富贵见此,激动地催促着自己的狗,道:“上啊,霸王,咬它的脖子!咬它的脖子!”好不容易,霸王占了上风,他心想着要趁热打铁,可等不得小白狗回气。
黎富贵这一吆喝,在场的人又开始脸红脖子粗地嚷起来,喊声伴随着他们身上的酸臭味,南怡一脸的厌恶。她无法想象一只小到被大狗身影遮住的小狗,在拼死搏斗,而这些麻木无情的人,正享受着这种残忍的快乐。
南怡随着凶猛,带有威胁的声音,不忍地抬头去看。看到小白的的时候,她差点哭出来,哭倒不是因为老人的故事,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一只颤抖着,身体由血包裹的坚强小狗。它乌黑的眸子里有顽强,有不屈。
它是那么小啊!南怡咬住嘴唇,奈何这小东西,被大狼狗翻滚在地,猛烈撕咬,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仍是努力站起身子。
然而,这一次,它再也没有起来……大狼狗随着主人的叫嚷声,变得亢奋,直接咬中了小白狗的脑袋。
“哈哈哈!这白狗再厉害,也敌不过狼狗啊,这回该死了吧!”瞧顽强的小狗,脑袋瓜里流出浓厚炽热的血液,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嬉笑着,欢庆着,除了王二。
南怡白了一眼这些幸灾乐祸,没心没肺的人,心想着这种人真该下地狱。然而因为自己的计划,又于现在只有自己和红规,只得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凶狠的狼狗昂起身子,拱起鼻子,想对小白发起二次攻击。王二看小白快支撑不住,脸色一变,立马从腰间拿出狗牌在面前晃了晃。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小白狗的羁绊,可南怡知道。
然而,这次并没有如王二的意。连续的战斗,小白狗已经精疲力竭,它努力张开眼,瞧着狗牌,挣扎着起身。
“嗷呜……”最终,它实在吃不住,哀叫一声,跌倒在地。看那青石板路,瞬间被血浸染。
多么残忍的画面啊!可是没有人为此怜惜。人群响起一片掌声,他们欢腾着自己的胜利,见证了:不败的战犬,终于倒下的悲剧。
眼下,王二输了钱,双目怒睁,狠狠踹了一脚只剩一口气的小白狗,他拿出腰间的匕首愤恨割断了狗牌的皮圈,小白狗半睁的眼里,有失落,有绝望,有想念。
“卑鄙无耻!“南怡攥着拳头,红规随着主人摆出一副大为生气的样子。
“小仙果,准备好了吗?”南怡呲目对红规道。
“恩!”
“上吧!”
“恩!”红规随着南怡的话,身子散出白色光芒,展翅飞于小白狗的上端,所有人的视线从两只拼死的狗到了红规身上。
“什么东西?”
“是妖吗?”
“妖不该那么小吧?”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红规在空中滑了一个圈,散下白光点点,这光附于小白狗和大狼狗的伤口,随之慢慢愈合。围观的人见此无不愕然,连两只狗都呆住了,它们奇怪地望着天上飞的东西,伤口传来的疼痛逐渐消失。
好东西啊……地上的人儿对红规充满了兴趣,人群中的南怡瞧着王二布满欲望的眼睛,嘴角上扬,跟着口哨一吹,红规会意,立马向外飞去。
“神物啊……”随着第一个人激动地追着红规而去,围着的人群登时乱作一团,他们的心思全然没有在狗上,包括那贪心的王二,他不管小白狗的死活,将狗牌子随意挂在腰上,两眼放光地跟了去。
南怡随着喧闹人群,悄然到了王二身边。想她以前经常在星州边境干一些劫富济贫的事,对她来说,偷一块狗牌,实在太简单了。
如今东西到手,她得意一笑。
原来在这之前,她就做了计划。首先用红规的本事吸引人注意,接着在乱中偷了王二身上的狗牌。而对于小白和狼狗,南怡交待红规减轻它们疼痛,但不用马上治好它们,否则会耗费了时间,也损了红规的精力。此时红规飞去的方向正是西暮云几人所在的客栈,那些人只能看着红规飞,可要抓着这灵活的仙果,哪里能容易。
有了狗牌,南怡隐出人群,褪去黑色麻料披风,到了街角。此时大狼狗随着自己主人去了,剩下被遗忘的小白狗。
小白见到南怡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它拱起鼻子,发出警告。
瞧着它,南怡心疼无比,蹲下身,柔声道:“我知道你的故事,所以拿回了属于你的东西。”
那白狗呆呆看着南怡手中的狗牌,良久它张嘴轻轻叼起,漠然从南怡身边掠过。
……
南怡愣在原地,回过神后,转身追着虚弱地白狗到了一个斑驳的墙边。那里紫红色的三角梅从墙头探出,浓郁、层层叠叠的美印入了南怡的眼帘。
“这是你和主人相遇的地方吗?”南怡问道,心想:它一定很想大爷的儿子,所以才会如此坚持吧。
小狗留给南怡一个背影。这时一朵妖艳的三角梅随风飘落到了它的身前,它见之一顿,放下嘴里的狗牌,轻轻叼起那抹紫红,回身慢慢走到了南怡的面前。
南怡今日穿着淡紫轻纱,腰际下面是绀青彩绣芙蓉裙,看着十分漂亮。然而她穿不惯,毛躁拉了拉裙子,瞧小白含着花到了自己面前,随即蹲下身,双手环膝,惊喜道:“给我的吗?”
小白不会说话,将三角梅放于她脚边,似乎在表示感谢。
南怡的心被其柔化,高兴地伸手,想去触碰它的头,它却别了过去,再次留给它一个冰冷的背影。
“跟我走吧……”南怡并不在乎小白的反应,因为她知道这是一只受伤的小狗。
小白听了南怡的话,身子一怔,跟着倔强地回到了墙边。
南怡不死心,走到其身边伸出手,以示友好,谁知小白情绪激动,回过头,冲她凶的时候,牙齿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轻很轻,可是白狗还是闻到了这个味道。它内心歉疚,想看看她的伤口,可最后还是狠心地待在原地。
“那个……为什么啊?你主人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南怡捂着手上的伤口,冲小白狗吼道。她不知为何自己对于初次见面的小狗会如此挂心,或许是因为某种相同的孤独感吧。可是不应该啊,她明明有家人,有蓝雀溪,还有新认识的朋友。
小白狗听了南怡的话,愤然冲其发出“呜呜“凶悍的声音,它始终不肯接受主人死去的事实。
南怡瞧它坐着,身上满是血迹,心头一软,微微笑道:“你知道吗,大爷将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爽快答应了。那时候,我虽没见过你,但是听了你的故事,就想让你成为我的亲人,我的伙伴!”她掏心挖肺的话,让小白狗惘然。
南怡这身打扮,和她叨叨不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起身,一厢热情,又道:“所以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带你走!”
“而且,刚才救你的果子也是我的伙伴……你要以后跟了我,它就可以坐你身上!”南怡自顾自说着,全然把白狗驮仙果的画面印在脑子里,构成一幅她所认为的温馨画面。
连续不断,她说了很久,小白狗动也未动,然则她那样子像和尚念经,不把小白狗的脑子念化了,就不罢休。
微风吹过,她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发现,天空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见此,她眉头微皱,道:“哎呀,我得快点回去了,雀溪现在一定在骂我!我的小仙果不知有没有碰上神仙。”
这样说着,她也不管刚才小白狗伤她的事情,竟一把抱起了它,道:“不管了,我们走了吧,万一我的小仙果找不到我,肯定要哭鼻子了。”
小白狗被其突然抱起,身子顿时一僵,瞪着眼,无比惊恐望着这个奇怪的女人。
南怡看着它惊慌的样子,冲其笑了笑,道:“走咯!”
或许是感受到了南怡身上的温度和热情,小白狗僵硬的身子慢慢变得柔软,它轻轻叹息一声,这种温暖,它等待了整整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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