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我们完了(1 / 1)

249我们完了

茅屋山庄。

趁着郑无波钓鱼的功夫,武念亭也到那片桑林中走了走。

说起来,这片桑树林还是她建议龙奕真栽种的,只想着他们这片山庄什么都有了,如果有桑树养蚕的话,以后连衣物都可自给自足。不想龙奕真倒会办事,才几年的功夫,这桑林已是绿荫

成阵了。

不但如此,桑林中还专门建了几间平房,有专门养蚕的,还有专门用于缫丝的,更有专门用于纺布的。

在李小卓的带领下,武念亭专门前往纺布的房间走了一遭。纺布平房占地约二亩大小,有四个纺娘,因她们长期吃、住在这里,是以这间屋子又分为作坊区、住宿区。

推开住宿区的窗子,抬眼便可见四围的桑树。

武念亭笑道:“这倒有采桑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了。她们倒也享受。”

“说起这四个纺娘,那也都是在纺织界顶顶有名的人物。是奕真专门搜罗来的。”

“不是抢来的吧?”

李小卓‘哈哈’一笑,道:“算不上抢,只能说是趁火打劫。”

“啊?”

原来,这四名纺娘均出自于一个有名的纺织世家世家奴。奈何那纺织世家倒了台,急于出卖奴婢得银子周转。当事时,有许多生意人都想将那四名纺娘收入门下。偏偏那个时候,龙奕真横

插了一杠子。

说起龙奕真,他们干的雨花楼这行和纺织业无关,但他喜欢着武念亭喜欢的一切,既然武念亭想养桑树、养蚕、自给自足衣物,他便要将这事完成得最好。于是,不惜花大价钱击败其余所

有的生意人,成功将那四名纺娘网罗门下。

当事时,还搞得所有从事纺织业的人以为龙奕真要进军纺织界。哪知龙奕真将她们网罗进来后只简单的用于纺织茅屋山庄中一众人的衣物,于是许多人说龙奕真是杀鸡用牛刀……

听李小卓将前因后果一讲,武念亭恶汗。道:“虽然她们出生于世家奴,但在纺织界也是出了名的,你们可不能亏待了她们。”

“放心,吃穿都没短着她们。当然,她们也厉害。去年,不仅我们山庄中人的衣物就都是出自她们的手。还有多的布匹都被我们拿去卖了,价格被奕真炒得不知有多高。今年还有许多布庄

提前和我们预约呢。”

哈哈,奕真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主。这不就是变相的想进军纺织界吗?武念亭道:“你们说说,巴顿那么讨好着奕真,莫不是知道奕真会赚钱,所以想让奕真帮他赚钱?”

李小卓笑道:“这个不好说。”

说话间,二人便已行至作坊区。见李小卓和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出现,那四个纺娘急忙迎出来,然后眼光都看着武念亭。接着,为首的纺娘盈盈下拜道:“奴婢给明镜公主请安。”

知道她定是认出梅花痣了,武念亭笑道:“好好好,果然聪明。小卓,等会子替我将她们每人赏十两银子。”

四位纺娘一听,面露喜色,再次盈盈下拜,道:“多谢公主。”李小卓替一众人做了番介绍后,武念亭独留下那个为首的纺娘说话,其余的三个就忙去了。

原来这四位纺娘都随着原来的主子姓沈,虽然被主子卖了,她们也没有改姓。武念亭便称为首的纺娘为沈纺娘。

沈纺娘和李小卓就陪着武念亭转悠,有问必答。只一些简单的一问一答,武念亭就喜欢上了那沈纺娘,特别是极喜欢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就像一汪碧泉,清澈透明。

转了一圈,武念亭叹道:“奕真果然是物尽其用。”

李小卓笑道:“也是你提的主意,要不然哪成想这片石头地能成宝地。”

“那也得沈纺娘她们人尽其才才是。”

沈纺娘一笑,细声道:“去岁,南安王还说要我再多收一些徒弟,将作坊的规模再扩大些。到时候,将布匹生意做到皇宫去。如果皇宫看不上,不介意先送给皇宫用。”

武念亭‘哈哈’笑道:“奕真这个人,从来就不做亏本的生意。不过先小惠小利的哄着皇宫,然后再来一刀子杀得人不见半滴血罢了。”

闻言,沈纺娘掩嘴一笑。

武念亭关心问道:“那你可选好了徒弟?”

“正在比较呢。只是前些时因了战乱的原因,这事没有及时完成。所以便误了南安王的交待。”

“别急。今年不成明年再来,总有你们用武之地的时候。只要你们做得好,别说皇宫了。到时候边关三军的衣物,你们也可以拿下一成来。”

这样一来,那个生意规模可就大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进军纺织业了。李小卓笑道:“那岂不是要累死沈纺娘她们。”

沈纺娘又掩嘴而笑,道:“哪里的话。但有所需,定当完成。我们手艺人啊,不怕有事做,就怕没事做。”

武念亭笑道:“瞧瞧,你还关心她,原来她就是个劳累的命。”

“公主是不知,沈府没落的那两年,我们姐妹都没事做,不但几乎没饭吃,连手艺也差点就荒废了。所以,南安王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他的命令我们是无所不从。”

“好好好。只要你们有这个雄心壮志。到时候将这里再建几间平房,再让你带一、二百个徒弟。管它有多劳累,不怕那些活做不完。”

李小卓道:“天珠,你在这里尽情规划,却不知这片桑林有限?我们养蚕有限?快别规划蓝图,它日奕真归来听是你说的,肯定又要想着法子折磨人。小打小闹还好,真大干起来,工作量

太大,不是我们这些做饮食行业的做得成的。人说隔行如隔山呢。到时候做砸了找谁哭去。”

“奕真不是想将生意做到皇宫去吗?他这明显是想进军纺织业啊。”

“他那是恼了。”

“啊?”

“纺织业的人见奕真得了沈纺娘她们却又不大用她们,就说奕真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奕真就恼了,说就算不进军纺织业,也要让纺织业的人看看他龙奕真的本事。哪怕他只卖一匹布

也要相当于人家卖百匹布的价钱。这也是奕真将沈纺娘她们纺织出的布匹价格炒得越来越高的原因。”

可不是。连布庄都来预订,且都只有定额……啧啧啧,龙奕真真是个吸血鬼。武念亭对龙奕真的行为不知该是赞叹呢还是该鄙视。李小卓又道:“我倒是有个见意。”

“你说。”

“当初,不都是考虑为我们做衣物么?不如要沈纺娘开始做一些帽子、鞋袜之类的。这样一来,我们需采买的东西就越发的少。”

武念亭笑道:“说来说去,还是不舍得她们的手艺让外人沾了罢了。”

“李主子的主意也好极,我来算算……今年雨水充足,桑树长势极好,明年养的蚕定比今年要多一成,那纺出足够的布料不成问题。至于那些帽子、鞋袜之类的就无需用这般好的家养桑蚕

丝织布,只需用野生的柞蚕丝织布即可,那些山头上野生柞蚕多的是。”说话间,沈纺娘指着远处的几座山头又道:“而且柞蚕的丝粗糙坚韧一些,正好……”

这个沈纺娘的话匣子一打开也是关不住的。一时间和武念亭大谈特谈起茅屋山庄一众人员的衣帽鞋袜之事,最后她又道:“对了,公主,您这一胎快了吧。到时候,奴婢替公主织几床蚕丝

被,冬暖夏凉又透气,小孩子用正好。”

“是吗?”武念亭欣喜的看着沈纺娘。然后沈纺娘便给武念亭讲蚕丝被的好处。最后道:“别说蚕丝被了,就是蚕丝做的冬袱那也比棉袱暖和不知多少了去,而且轻盈无感。只是穷苦人家

连棉都没有,又哪用得起蚕丝呢。”

然后,两个女人大谈起蚕丝被、蚕丝冬袱的可行方法。李小卓就含笑看着。

直待沈纺娘语毕,武念亭叹道:“原来还有这些个讲究。这真是隔行如隔山。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想学了。”

沈纺娘笑道:“这里面的讲究多着呢。从方才的言谈中,奴婢发觉公主对丝织方面本就有非常的见识,而且对这些丝织品的走向、路子的想法和点子多极。奴婢觉得公主是做纺织品的料,

不如试着做做看。以后见得多了,学得会更多。”

“好啊。我会考虑考虑。只是你也陪我这长时间了,没耽搁你的事情吧。”

“没有。”

“成。我也不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奴婢告退。”

眼见着沈纺娘转身,武念亭叮嘱李小卓说道:“若她选好徒弟,所有吃穿用度一如沈纺娘她们,只是沈纺娘她们就再往上加加月银。千万不要亏待了她们,这可都是人才。”

“放心。我记着。”

“她们可有成家?”

“除了这个沈纺娘外,其余的三个都成亲了。那三个每月回去个三、四天,顺便给家里送银子。”

闻得沈纺娘没有成亲,武念亭的眼睛突地就亮了。心中已有了计较。想着有可能撮合一段姻缘,她的脸上都漫起了笑意,问:“我方才听她说什么野生的柞蚕丝来着,是怎么回事?”

“哦,是她们冬天的时候闲得无事,便自动去山中收集柞蚕丝。然后缫了纺成布,做几件粗衣,以供她们家中成员用。”“没有。既然是野生的,是她们物尽其用而已,干嘛收她们银子呢。而且别小看那个沈纺娘,心善着呢,因为她没成家,也没亲人。于是她便将那些柞蚕丝织的衣服都送予乞儿穿。”

闻言,武念亭很是感慨。道:“果然是个好姑娘。怎么就她没成亲呢?看她年纪不小了。”

“世家奴,不过主子们玩弄的人罢了,玩弄得不想要的便将她们许予手下的奴才,另外那三个纺娘就是这样的命。不过这个沈纺娘是个烈性的,因她天生貌美,自然而然就被主子看上了想

纳她为妾,这已算得上世家奴中最好的待遇了。可她拒绝了。后来那主子想强她,为了悍卫贞洁,她差点便将那主子给废了。为了此,主子差点将她活活打死。不过,那时正值沈府没落之时,

沈府暂时少不了她的手艺,这才留她一命。后来沈府彻底没落,她们这些奴才、世家奴就都被卖了……”

沈府有那样的主子,难怪会没落,也是活该。倒是沈纺娘的遭遇越发让武念亭敬佩。想着她的烈性,想着她的善心,武念亭心中已有了主意。她道:“我建议我们那些多的布也别卖给商家

了,也和沈纺娘学学,每年过年前便都织成新衣,到街上或者城隍庙附近转转,看有没有乞儿,送予乞儿过年用吧。”

“成。没问题。你说了算。”

“怎么都是我说了算?你们好歹也是掌柜啊。”

“只要是你说的准没错。这是奕真说的。嘿嘿……”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湖边,郑无波仍旧安静的坐在湖边钓鱼。武念亭道:“成了。我这边你就不要管了。再说他脾气不好,拧起来我怕你们都招呼不住。只要我不出声,你们也不必来打扰。”

李小卓对这尊杀神还是有些胆寒的,笑道:“行。我就不再陪你了。你桃源中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就绪了。差什么只管说一声就成。”

“行。去忙你的事去罢。”

等李小卓走远,武念亭缓缓的走到郑无波身边坐下,头枕在他肩头,闭目养神。

“你和他们的话真多。”

“因为我们都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啊。”

郑无波冷哼一声。武念亭也不介意,只是将她和龙奕真、阴无邪这一群人的相识、相知一一告诉郑无波,最后道:“虽然他们当时是纨绔,但却是善良的纨绔。之所以做些斗鸡走狗、偷鸡

摸狗的事要么是家事所迫、要么是生活所迫。但是,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他们可有本事了。比如说,奕真会开锁。无邪脑袋灵光。姜涞长得好看扮起女人来比女人还女人。一飞能够双手打算

盘,谈判中的高手。还有小卓,那可是神偷,顺走你身上的东西你都没感觉。比如说上次,我大舅将兵符藏在手帕中给我,我就是用小卓教我的方法顺手牵羊的。当然,奕真他们当初有九人,

称九人纨绔党,其中还有一个名叫胡杨的,是他们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如今是大将军……”

耳听得她津津乐道,郑无波很郁闷。他认为她的心中除他外不能再有别的男人。哪怕是一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不成。

“我已经给你们半日时间相处,想必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以后不许和他们说话。”

武念亭眼睛一抽:难道这就是你安静坐在这里钓鱼的原因,原来是恩赐了半日时光予我?

但看他眼中一片没有商量的余地的眼神,武念亭撇了撇嘴,随手奉上一壶酒,道:“来,给你尝尝。”“什么东西?”

“李小卓要我送你喝的。我青梅竹马送你的哟,小心有毒哟。”

越说有毒,他越来劲。再说钓这半天的鱼,嘴也有点干了。郑无波接过,饮了一口,皱眉道:“什么味道?”

“桑枣酒啊。”

“桑枣酒?”只听说过葡萄酒。

指着桑树林方向,武念亭道:“就那片桑枣林中的桑枣。是虞夫人采了桑枣酿的,每年用于我们自己喝。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喜欢不?”

武念亭口中的‘虞夫人’就是陈一飞的亲娘,她除了有一手利用各季水果制做蜜饯的绝活外,更有一手利用各季水果酿制甜酒的绝活。当年,武念亭怀着曜儿、晔儿的时候,从她这里得了

不少蜜饯打零嘴。如今这整座山庄的蜜饯、甜酒几乎都由虞夫人包了,她也深得山庄中人的敬爱。

从一个大家族中唯唯喏喏、最后还要被卖了以帖补家中供给的妾,到如今跃身成这方桃源中人人敬仰的虞夫人,整日含饴弄孙,可以说她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

每每念及虞夫人的一生,武念亭都要叹上一叹。更庆幸当初结识了龙奕真、陈一飞等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在武念亭思绪间,郑无波一听是桑枣酿的酒,他毫不犹豫的将酒壶丢到了湖中,道:“女人喝的,不喜欢。”

武念亭恼得捶了他两拳头,道:“野蛮人,你不喝也留给我呀。你知不知,那一壶得花多少桑枣才能酿成?”

“你现在怀着我们儿子,不能喝酒。哪怕是这种甜酒。”

好吧,但凡关系到他儿子的,她不得不妥协。再说他说的有道理。

“我饿了。”

今日逛街时日颇长,又在这山庄晃悠了大半天时间,郑无波大人饿了很正常。如果这个时候不顺着他的意,他要毁了这山庄也是有可能的。武念亭哀叹自己时运不济的同时,脸上却是笑意

盈盈道:“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郑无波眼睛一亮,将一旁的鱼篓抓起,递到武念亭面前,道:“像南召那一次,煮面条我吃。”

“成。”

“我想学。”

“成,我教你。”

想当初,他救她于危难之际。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是不一般的。可恨的是,哪怕那个时候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仍旧像躲煞星般的躲着他。他在恼怒中起过杀她之心,后来没忍下

手。可他又见不得她在他面前晃,于是便想尽办法去折磨她,甚至于残忍到要她瞎着眼睛在御湖中去摸鱼。

那是第一次,吃到她为他做的鱼肉面条。可以说,是他吃过的人间最美味的食物。从此后,别人做的食物他再难入口。

一边忆及往事,郑无波一边挽着武念亭往她的山庄而去。见她的山庄独有二字‘桃源’,郑无波嘴一撇,准备讥讽。

武念亭急忙道:“陋舍、俗舍,请无波大人在此屈就屈就。”说话间,她亲自推开桃源的门。

郑无波放眼看去,只见园中山石纵横,或天然或人工,自成一趣。山石上,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别有古朴之美。园中羊肠小道微露,沿着园子周边又有游廊、亭台楼阁无数。

颇有江南园林之美景,看之心旷神怡。

最吸引他之处是桃源进门入口边有一巨大的白色石头,被打磨得似镜子般,人走过的时候,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

“这个倒有些意思。”郑无波说话间,伸手摸向那石头,只觉得光滑润手,居然是一块天然的玉石。

想着这些都是龙奕真替她规划的,这般用心,定别有用意。他冷哼一声,道:“那个叫龙奕真的不是对你居心不良吧。”

“啊啊啊”的叫了几声,武念亭恼道:“怎么在你眼中,所有的男人对我都是居心不良的呢?那以后,煜儿、曜儿、晔儿是不是也不能和我接触太多?”

“是。”

“你……你说过会将曜儿、晔儿视为已出。”武念亭提醒他。

郑无波乜斜着看她一眼,道:“别说曜儿、晔儿,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也不许你和他在一处的时间过长。能让他在你肚中呆十个月就是对得起他的了。”

突然,武念亭觉得郑无波也许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恼得哼了一声,道:“我还打算给我们儿子亲自哺乳呢。”

“不准。我会替他选定奶娘。”

他那么紧张儿子,还那么用心为儿子准备礼物,原以为会对儿子宠溺无度。搞半天也只是十个月而已。武念亭道:“野蛮人。”

抬手拍着武念亭的胸,郑无波像宣誓领土般的宣誓道:“这是我的地盘,谁也不许动。”

一时间,武念亭的脸通红,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将鱼篓往他怀中一塞,扭身而走。

郑无波眉微蹩,伸手,将自己的面具揭下。亮若明镜的玉石中便出现一个清晰的人影,肤若白瓷、剑眉微扬、高鼻薄唇、略偏阴柔……

武念亭本扭身而走的人,见郑无波没跟上,她扭身便见郑无波站在玉石前发呆。她缓缓的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玉石中二人的身影,道:“是不是觉得这长相很熟悉?”

“我自己的长相,能不熟悉?”

武念亭内心轻叹,真不知这事再该如何说才好。是不是要活抓了巴顿才能解释清楚这一切呢?她决定派天英再或者是天巧专程前往边陲一趟和龙世怀好生说说这件事。看龙世怀能不能暂且

饶过巴顿一命,先解了她师傅认定自己是郑无波这诡谲的事的好。

“女人,你皱眉,为什么?”

“我在想,你见到晔儿后,会不会发疯?”

目不斜视,只盯着石头中的人影,他问:“为什么?”

“见了,你就知道了。”说话间,武念亭将他手中的面具接过,道:“桃源中不会有外人,不必戴了。”语毕,又从他手中抓过鱼篓,道:“走喽,做面条去。”厨房,李小卓准备了许多新鲜时鲜,还有许多山珍海味,各种食材是应有尽有。

一一将厨房的东西检查了一遍,郑无波道:“你这几个青梅竹马不错。是实在人。”

“可你这个野蛮人都不许我和他们多接触。”

郑无波眉一扬,不说话。

武念亭指挥道:“快,杀鱼。”

杀人会,杀鱼他不会。

看着他一脸的茫然,武念亭叹气,道:“我来。”

然后,杀鱼、洗净、剔骨、剁馅,武念亭处理得井井有条。郑无波很是欣慰的看着,道:“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很美。”

这句话,她师傅也说过。不过,龙世怀却是另外教导她的。她道:“我皇帝哥哥说,但凡男人说这些话,是哄这个女人不辞辛苦的为他劳作而已。”

郑无波的脸黑了:龙世怀是专门和他作对的吧。

“龙世怀这是不懂女人。”

冷哼一声,武念亭道:“我皇帝哥哥有五个女人,你居然说他不懂女人?”

“女人再多有什么用,都是拿他当皇帝看。”

闻言,武念亭和面的手缓了下来,脑中不知不觉的飘过林珺临终前说“可是,我不该将他只当皇帝看,我更应该将他当丈夫看才是。只到这段时日我才想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走不到他的心

里去。那是因为,我从来只将他当皇帝看了”的话。

当时,她还为林珺心酸来着。不过,如今听郑无波一言,她怎么又有点替龙世怀心酸了呢?

见她发呆,郑无波伸手,沾了些面粉点到她的鼻子上,道:“发什么呆呢?”

“当皇帝看有什么不好?”武念亭问。

“那就永远是敬着、远着、疏着。不是真性情的爱着,就算他龙世怀女人再多,也没有一个能走到他的心里去。”

这话,和林珺临终前说的话是何其的相似。武念亭喃喃道:“我觉得,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我什么时候说错过。”郑无波相当自我肯定道。

“如果我把你当皇帝看呢?”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皇帝看过?”郑无波不答反问。脸上揉。

武念亭也当仁不让……

厨房变战场,二人身上沾满了面粉、鱼末。最重要的是,方才的努力都白废了,晚餐没着落。

看着狼藉的厨房,看着空空如野的盆子,武念亭恼道:“你来。要不然,晚上都饿肚子。”

“我来就我来。”

郑无波领悟力好,依着武念亭方才的手法杀鱼、洗净、剔骨、剁馅,倒也井井有条。武念亭看得频频点头,说着‘孺子可教’的话。

她的话方落地,他嫌那剁馅麻烦,干脆一掌拍下。

好吧,武念亭觉得这馅虽然非常的细腻,比刀剁的还要细腻。但她已着实没有味口吃它了。她宁肯吃点别的水果裹腹。

没看出女人脸上的纠结之神,郑无波将拍碎的鱼末依着武念亭方才的样子加到面粉中,开始加水调和。

面团和好,武念亭则开始动手,揉面、擀面、切条。

当一碗香喷喷的面条递到郑无波面前的时候,郑无波问:“就一碗?”

“先的不是浪费了吗。”

“那你吃。”

“别。厨子做了饭菜后,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味口。”武念亭找借口推辞。

郑无波当了真,毫不客气的接过,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最后,连汤都一饮而尽,道:“明天我多钓些鱼,亲自做了面条予你吃。”

想着他拍碎鱼的那一幕,武念亭恶寒,道:“我不怎么喜欢吃面条,还是喜欢喝鱼汤来着。”

“成,那我明天钓鱼熬鱼汤你喝。”

能够得他如此相待,她的一生还有何求。闻言,她有些感动的抱着他道:“好。”

武念亭胡乱的吃了点水果、糕点,就和他一起洗了,换了身干净的衣物。相依相偎坐在花厅赏月。

这花厅真是名副其实的花厅,四周透明,抬头便见天上的明月。低头放眼四处,可看见屋外的各色花树,更可将远处那片野桃林一览眼底。

武念亭道:“你想一想,桃花开的时节,这一眼望去,得有多美。”

闭目遥想,半晌,郑无波道:“这个龙奕真倒也是个人才。”

“所以说,我这桃源不错吧。”

“未央城中有片湖,名唤未央湖。未央湖中有个岛名唤湖心岛。上面种着许多许多的桃树。不过,虽然那些桃树被徐燕如毁了,但我看着喜欢,就命天鹰他们对那些桃树进行了救护。今年

春天,有的桃树还开了花,特别是那株最大的桃树,真奇怪,开有几朵零星的紫色桃花。我估摸着只要维护得好,明年它开的桃花会更多……”郑无波一迳说,却没发觉武念亭眼中已蓄了泪水。到最后,武念亭的泪落在他手背上,他才猛然惊觉,问:“怎么了?”

“我,我是高兴你能够将那片桃花源起死复生。”

“你知道它?”

“嗯。我不但知道它。因为我的启蒙老师就住在那里,我小时候曾经也在那里生活过。也正是因了它,所以我才将我的山庄名唤桃源。去年桃花开的时候,我和我父皇到了湖心岛,看那些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桃树都被徐燕如毁了,我还很遗憾。不过,更遗憾的是在那湖心岛,我父皇为了救我惨死在徐燕如的手上……”

原来,她是想起她父皇了。

他救她的时候,她双目失明,也只说是被仇家追杀所至,并没有说及她父皇是在哪遇难。不成想就是那湖心岛。

他也要感谢她的父皇,如果不是她父皇护她安危,他郑无波的一生也许就是另外一番模样。所以,他并不是一如以往的不许她提及别的男人,而是搂紧了她,无声的安慰。

不想瞒着他,武念亭将自己的身世都告诉了郑无波。

“这么说来,你的启蒙老师其实就是你的母亲?”

“嗯。”

“逍遥王爷是你的亲父?”

“嗯。”

“上官煜其实是你的亲弟?”

“嗯。”

“你师傅上官澜并不是上官家的人,只是你父王的大徒弟?”

“是。”

“逍遥王爷的十二个儿子是假的。只有十三少是真的?”

“是。”

“龙世怀是你的亲哥?也是你父王的二徒弟?”

“嗯。”

可以说,就算当年他知道他父王杀他母妃的消息都不如今夜来得震惊。孝慈皇后林镜镜居然还活着,而且因生下上官煜后昏睡不醒被逍遥王爷带往海外求医,有可能已在海上遇难?

逍遥王府上官若飞居然是未央城的第四十代城主。上官澜则出生于未央城十二长老之后,是未央十二鹰鹰首的后人,更是未央城的第四十一任城主。

“无波,听闻你自从夺下未央城后就非常的喜欢未央城,而且一直生活在那里?”“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未央城?”

郑无波不明白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只听她幽幽叹了口气,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唤自己的亲卫军天鹰?”

也许是今天的月色好,更也许是今天她对他的推心置腹,于是,他道:“我杀我父王,杀太后珞珈,杀郑氏阖族人,夺下南召大权的时候,本没有亲卫军。天鹰他们都是我另选的。我想着

我要将他们训练得一如天上的老鹰般凶、狠、准,于是便替他们取名天鹰了。”

武念亭轻叹一声,道:“那未央城呢?”

“怎么说呢?我一踏进未央城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它。特别是七星阁,我总觉得我似乎非常的熟。”

“熟?”

“嗯。总有股熟悉感。但想来可笑,我对它怎么可能会有熟悉感呢?”

那是因为你曾经是未央城的第四十一任城主,在那七星阁中处理一切江湖要事。当然再熟悉不过。念及此,武念亭一笑道:“既然不熟悉,那就讲讲你熟悉的我听吧。”

“我熟悉的?”

“比如说你的父王、母妃。”

“我对他们没什么映像。”

武念亭微讶,抬头,托着他的下巴,问:“没映像?”

郑无波郑重点头,道:“我对我母妃的映像极淡。甚至于不知道她的长相。只知道是父王毒死了她,然后心里气不过,就冲下阁楼杀了父王为母妃报仇。”

“那你对你父王总应该有映像吧?”

“也没什么映像。”

“那你怎么杀的他?怎么就那么认定?”

“因为他穿着新郎官礼服啊。珞珈也是,穿着新嫁衣。很好认。我就那样杀了他们。”

那郑氏阖族就无需提了。肯定是逆他者杀无赦,就这样杀光了。念及此,武念亭别有用心道:“真奇怪,你是他们生的,怎么会对他们的映像淡极呢?”

“可能和我长期生活在阁楼,少有下阁楼有关吧。”

“你真在阁楼长大的?”

“要不然呢?”

武念亭轻轻的摩挲着他的下巴,道:“我听闻,你在冲下阁楼弑父之前胆小如鼠,终日怕见阳光。可自从弑父之后,你无视天下,杀戮成性。无波,只几天而已,只听闻你母妃被毒死几天

而已,就算你性情大变,却变了个天翻地覆?你想过其中的原因没?”

郑无波心思透明,明白女人这么问定有她的道理。他推开女人,缓缓的坐起,定定的看着女人,问:“你想说什么?”见今夜他出其的安静,武念亭横着胆子道:“也许,你不是郑无波。”

方才还一派柔和的人,一听这话立马便炸了毛。郑无波快速起身,伸手托着武念亭的下巴,道:“女人,我们说好过,不要再提上官澜。也不许你再将我看作他。你是又想犯我的禁忌吗?”

武念亭的眼睛让也不让,坚定道:“如果你就是,那算不算得上犯禁忌呢?”

“你!”只觉得自己又历了一次污辱,但看着眼前这张再爱不过的脸,郑无波扬起的手终究是没有落下。

从他突突跳动的青筋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在如何的忍,忍着不一掌拍憩她。武念亭的眼睛突地便湿了,但仍旧倔强的看着他,不让一分。肯定道:“我从来没有将你看成我师傅。”

眼见他眼色缓和了一点,她又道:“因为,你就是我师傅。”

突地,郑无波脸上出现一派灰败之神,仰天‘哈哈’大笑几声,道:“难怪,难怪,前面和我说那么多……女人,你知不知,我们完了。”

武念亭‘啊’的一声,站起,一把抱住他,道:“无波,你说什么?”

“当初,你辱我一次,我已原谅。今日,你又辱我一次,不可原谅。”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这不是污辱,这就是事实。”

“什么事实?将我看成上官澜的替身吗?”说话间,他狠狠的抓着她的下巴,直捏得武念亭叫‘痛’,他也不松手,只是阴森森说道:“女人,你曾经答应过我忘了上官澜,也答应过我不

再拿我和他比较,但你……食言了。”

“无波。”

“若上官澜活着,我倒不介意和他大战一场来个你死我活。但他死了,原来,活人果然争不过死人。”语及此,他突地便放了她的下巴,往后倒退几步,很快便退出花厅。

一股寒意从武念亭后背升起,她后悔,真的后悔了,不该逆着摸他的毛,不该以为今夜月色柔和他就会柔情似水,不该在一个病人面前一再触及他的禁忌。她急急的追了两步,道:“无波

,你听我说。”

“晚了。女人。一切都晚了。”

随着郑无波语毕,身影迅速向天空中飘去,很快就消失在月影之中。徒留武念亭高声叫着‘无波’之句。

再说茅屋山庄之外,因了郑无波的到来,早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以防意外。一众御林军正在感叹茅屋山庄这片曾经鸟不拉屎的地方成了人间乐土,以及感叹龙奕真从西宁王府的一

介庶子成为南安王府的王爷的人生传奇的时候,便见着空中急速的飞过一抹人影。恍惚中,雪衣银发……

“人……人人……鬼!”只知道围着茅屋山庄保护明镜公主的安全,一众御林军还真不知茅屋山庄有一尊杀神,其实他们是来看守杀神的。看见郑无波飞过,个个吓得差点就魂飞天外。

“怎么回事?”方方护着林漠轻到来的何伯豪问

“有鬼……白头发的,飞过去了。”一个御林军模样的人指着天空道。

大轿中,林漠轻道了声‘不好’,急步下轿。他抬眼看向天空,哪里还有郑无波的影子。此番武念亭归京,因他被架空兵权的原因,武念亭和他会面仅一次。而且那一次也是有众多于一川派来监视的人,所以有些话都不方便讲。他只能借机将兵符交予了武念亭。

后来,林府一众人下天牢,被武念亭来了个偷龙转凤的救了出来,然后他们便藏在了被查封的林府中。何伯豪是知道他们的,还时不时的和他们送些消息。

再后来小伍攻城,林漠轻和何伯豪是里应外合,助小伍顺利夺下东傲城。

只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郑无波进城了,而且救走了武念亭。

说实话,当时他觉得自己是被雷劈了一下,因为儿子林镜之早将郑无波是上官澜一事合盘托出。他被劈是因为觉得郑无波居然敢只身入东傲为所欲为……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谁也不知郑无波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一众人只能静观其变。

好在,郑无波眼中只有一个武念亭,对武念亭的兴趣大过了东傲江山的兴趣。一众人在稍稍缓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派人跟着随时报之消息。

今天,郑无波下踏茅屋山庄,而林漠轻也终于在忙碌了一段时间后有了清闲,是以决定亲自来看看,顺便打听打听郑无波的口风。

毕竟是一家人,如果真打起来了,太伤感情不是。

万不想,才到茅屋山庄,便听御林军说‘有鬼……白头发的,飞过去了’的话。

白头发的不是郑无波是谁?

苦笑的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林漠轻觉得就算再加强十倍的兵力只怕也拦不住郑无波。

“成了,继续保护好山庄。明镜公主在里面呢。”

“是,林大人。”

由于林漠轻来的动静过大,早有守门的传予陈一飞、阴无邪、李小卓等人知道,李小卓急忙迎了出来,将林漠轻迎进山庄。

林漠轻直奔桃源。

果不其然,他到桃源的时候,便见武念亭正手持着一方桃木面具,呆呆的站在院子中,望着天空出神。

“天珠。”

“大舅。”

“天珠,怎么了?”

武念亭突地痛哭失声。

“天珠,别哭,别哭。”林漠轻说话间,急忙上前抱住武念亭,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伤心不得。”

“大舅,砸了,我把一切又搞砸了。”

“啊?”手举着桃木面具至林漠轻眼前,武念亭道:“他走了,他说我们完了,他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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