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听到门铃声,带着玩味的笑容转向了布莱尔:“你刚才说,贝拉不可能现在对你动手?”
布莱尔愣住了,他咽了口吐沫,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啊!”
娜塔莎立刻冲身边摸出一台仪器,这仪器模样像摄像机,镜头对着屋内扫描一圈,走廊内的情况扫入摄像机:门外有四个人,两位杀手一左一右站在门边,都手持枪支,做出随时射击姿态。又有一人腋下夹着包,离门口有段距离,从站姿看此人似乎很胆怯——腿部一直在哆嗦。
还有一人站在门正当中,双手交握,两手上都拿着武器——似乎等待开门来的人。
门铃再次响了,位于门右侧的那个杀手嘴唇一张一合,重复说:“先生,房间服务。”
布莱尔张嘴想说什么,王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止住了他的话头。紧接着,王成顺手从沙发上拿了一个靠枕,迈着拖拖踏踏的步伐走向房门,嘴里……嘴里竟然完全用布莱尔的嗓门喊道:“什么房间服务,我可没叫什么房间服务……”
快走到门口时,王成举起那个沙发靠枕,将伸出手去,那靠枕举得离自己身体老远。他小心翼翼的把身体贴向门侧,靠枕则举着去堵门上的猫眼。做这一切是他举止轻松,仿佛早料到事情的结局。与此同时,娜塔莎拎起布莱尔的肩膀。拉着布莱尔躲开正对大门的地方,将身体藏在沙发后。
果然,在靠枕快贴近猫眼时。噗噗两声想过,仿佛是谁咳嗽两声,但那只靠枕羽绒横飞。出现两个鸡蛋大小的洞。紧接着,几乎是瞬间大门被人撞开,两个杀手气势汹汹的端枪走进屋内,稍倾,正对大门的那个人脚步囔囔的走进房内,边走边淡然的招呼走廊内剩下的那夹包人:“还等什么,布莱尔已经等急了吧?”
随着这人的走进,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进房内。正在全力施展控心术的王成猛地一愣神——这是紫苏香味。刹那间,他恍恍惚惚进入了催眠状态……
*************
恍惚之间,王成忽然打了个哆嗦,他仿佛从梦中梦清醒,又仿佛进入了梦中梦当中。好一会儿,王成这才清醒,明白自己正在驾驶飞机。他刚才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现在在现实社会里,飞机正飞向雅库茨克之北,熊岛之南的森林。在哪里,有自己的小队正等待汇合。
这时候。他留在国内那一摊子怎么样……哦,他记起来了,溜走前他制造了一起车祸,电台主持刘丽正在采访那起车祸。
手机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王成诧异的看了一眼号码显示——是语音邮箱转接过来的纪笑电话,看来“道具师”还没有上岗。
这也许是他接的纪笑最后一个电话吧……王成犹豫了一下,决定接通这这电话。电话里纪笑小心翼翼的问:“嗨,你还好吗?”
王成想了想,回答:“啊哈,忘了通知你:我刚才接到公司命令,已经出国了,我正在飞机上……”
纪笑被噎了一下,猛烈的咳嗦起来,数分钟后才得以缓和,这才断断续续的说:“怎么回事?刚才刘姐打来电话。我还担心你出什么绯闻,一直不敢跟你联系,憋了这么久,才小心试探一下,没想到,你一句话吓得我魂都没有了。不至于吧?那起车祸跟你没关系,你躲这么快干嘛?”
“咳,真不是为车祸案躲出去的,我公司有急事。对了,我走得急,没跟李响交代,你帮我通知他一声……”
实际上李响已经得到通知,王成只想给对方找点事——托付对方一些事,可以让对方有种受重用感。这会拉近双方关系……唉,受训练时间久了,总不自觉的对人采用某些间谍手段。
不容对方诉说,王成挂上电话,转而打开视屏通话器,联接刘丽身上的窃听监视装置,观察车祸现场情况。
从监视视频上可以看到:刘丽已经将耳环、项链、手镯全部带上了。她换上新买的阿玛尼职业套裙,娉婷地依靠在停车场的艺术灯柱边。远处,新闻节目主持人正对着摄像头解说着什么,而刘丽身边站着几个讨好献媚的贱男,嘴一张一合说着话……王成举手拧动扩音器,窃听器里的声音放大出来,他静静倾听着现场说话声。
现场的窃窃私语声很吵杂,王成努力从中辨识有用的信息——对于王成的管道工生涯来说,这其实是小得不起眼的小事。他关心这件事,一方面是旅途漫漫,枯燥的飞行让他无事可做,另一方面,是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母亲的生活。
对于高档车辆,保险公司一般不敢承保的。因此,当夜停放在停车场的车辆,很多车都是“裸身车”。事故造成多辆车损毁——高档车一般不修理,哪怕有一点小损伤也是更换部件。如此一来,事故的案值就加大了许多倍。而大多数买高档车的家伙,其实都是踮着脚尖“舞蹈”,买这辆车是撑面子表现经济实力,让他们额外赔付几辆豪车的钱,估计一时半时还拿不出来。
案中受害男女,无论被爆炸伤及的、还是自身完好车辆受损的,亦或是肇事的那辆卡宴车主父母,都不希望自己身份曝光。因此这件事正被努力淡化……这当然令现场记者们很不满。但话语权从来不掌握在记者手里。
从现场记者的谈论看,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卡宴车主父亲被逼无奈,同意全额赔偿——只是没有当场开支票;而受害车主一致同意不追究额外事故赔偿;交警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记者报道仅从事件本身说起——这起事故被命名为“本市年度最昂贵车祸”。
当然,因为“醉驾”、“飙车”事实明确。交警方面连对“事故车”做鉴定的程序都没有走。又因为是无保险的裸车,事主承诺全额赔偿了,所以保险公司也没有出面……王成听到那位靓丽主持人在声情并茂读新闻稿。稿件中仅隐晦提到:当地会所是富家子爱集会消遣的地方——这等于替当地会所做广告了!
报道说,卡宴车主酒后发动,车辆猛地窜出撞到了三个富家子。个个重伤;车辆起火爆炸后,飞舞的碎片又伤了几个人,皆轻伤;而肇事者本人如今还在医院抢救,已经重伤昏迷;肇事者车上两女的重伤,濒死……说实话,刘丽现在应该庆幸她对卡宴车主的断然拒绝,否则她也是车里的伤者之一。
报道说:停车场监控录像证实:卡宴车因为起步太猛,一起步就直接装上了对面的法拉利。紧接着卡宴车开始左右摆头,大约是想脱离肇事区域,却又装上了一辆宝马,刮蹭伤一辆玛莎拉蒂,驾驶员似乎有逃离现场的意图。恰好这时,旁边一样悍马刚刚起步准备离开,卡宴车迎头撞上悍马……
之前卡宴车撞得都是轿车。自身车体损伤不大,但这次它没撞过悍马,被逼的车辆改向,撞上旁边的灯柱,然后窜进停车场隔离带……随后图像显示。卡宴车上两个女人裸着上身,连哭带喊爬出车内,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而卡宴车主似乎被卡在座位上,正在奋力挣扎,有几个人上去准备救援,接着,卡宴车剧烈燃烧……
等救援者生拉硬拽把卡宴车主拉出,火势已经很猛了。
随着刘丽身体的摆动,停车场劫后情景呈现出来:地面柏油已经烧化,停车场种植的观赏树木已被烧得七七八八,遍地碎玻璃,警察们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白粉笔画的框,一滩滩血迹触目惊心……
稍等,一位摄像师递上一话筒给刘丽,刘丽整理了一下裙子,撩了撩头发,开始采访会所老板,老板讲述了他们是如何在停车场奋力救援伤者,并向警方提供监视录像协助破案——这监视录像上当然不曾留下王成的影子,所以看到这里,王成挂上电话。
这件事终结了!
接下来,新的旅程马上开始,前面迎接王成的会是什么?
现在的王成,体内存有重要隐患。这个隐患不发作,他表现得像个超级刺客,但当它发作起来……
爱尔兰的那次突然入梦,是王成第三次进入梦中梦情景。当时他是怎么脱离梦境的?
什么叫刹那百年?有时候人一愣神间,回忆就能穿越一生。
当时王成身体贴在门边的墙壁上,鼻翼里飘入的除了淡淡香水味,还有混凝土的石灰味道。一刹那间,他再度回忆了整个一生,恍恍惚惚,他额头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
当时,他正在全力施展控心术,用脑电波操纵几个人进入屋内,他的脑电波与这四人是完全契合的,因此他的回忆当中既有自己的梦境,也有另外四人的回忆。当他陷入迷瞪的时候,幸好,另外四人也同时迷迷糊糊,脸上出现沉浸的表情,似乎也在回忆自己这一生,当然,他们的回忆当中,也夹杂着王成的经历。
进门的那四个人宛如梦游神情呆呆愣愣的走进房间,在王成影响范围外的娜塔莎发现王成突然出了状况,她毫不犹豫的抬手两枪,击倒了最具威胁性的两位刺客,紧接着,她两枪打在进门的那个女人肩膀上,剧烈的疼痛让这个女人突然从梦中挣脱,娜塔莎随即扑了上去。
正在全力控制四人思维的王成,在两名保镖被击毙,那个女人挣脱他的束缚后,他大脑中仿佛有一个洪钟重重的敲响,大脑皮层整个震荡起来,仿佛有一把赤热的锥子刺进大脑中,这剧烈的疼痛让王成顿时挣脱梦中梦。
娜塔莎身子扑到了,她越靠近王成速度越缓慢,抵达王成身体三米范围内,娜塔莎的眼神也呆滞起来。她的思维马上受到王成的控制,幸好这时王成已经清醒。
清醒过来的王成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她的脑电波仿佛完全新生了一般。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格外清爽,他感觉到“造梦者”印刻在他大脑皮层中的烙印仿佛残缺了一块,他的脑电波陡然向外一扩张。感触以及控制的范围,从身体周围五米猛地扩张到十余米,额头依旧紧贴在水泥墙上,他却能顺利地读出沙发后的布莱尔心中的惊慌,以及忐忑、恐惧不安。
话说,今后似乎可以用这种方式反复刺激,已解除“造梦者”的烙印。而烙印解开后他还能控制更多的人,似乎控心术还有升级的可能。如此一来,超越“戏子”是迟早的事……但,那种疼痛是在彻骨。王成一想到再去尝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进门的这位女士是贝拉小姐的副手,名叫蜂鸟,她是主管刺杀的,据说手上有军情局数条人命。在警方的档案中她已经死亡,死于和平协议签订时的一次突击行为。
蜂鸟两个肩膀被娜塔莎击中,清醒过来后刚感到疼痛,娜塔莎已经迎面扑来,蜂鸟想做出反击动作。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翻了个白眼,发出重重的一声“哼”。随即,她眼前一花,娜塔莎已经绕过了她,随手关上了屋门。
最后进来的那个夹包男人布莱尔也认识,是高尔夫球场的会计。他的出现让布莱尔眨巴眨巴眼,顿时,布莱尔明白了:这几个人是来逼迫他交出账目的,那位会计是零时拉来做账的。而他一旦交出账目,恐怕生命也到此为止了。
布莱尔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悲哀,多年以来,他管理共和军账目,虽然没有太大的功劳,但苦劳辛劳疲劳总是有的吧?一句话说不对就落个被杀的结局,这让他彻底心寒了。
“一个组织之所以昌盛是因为组织内部有团队归属感、团队荣誉感以及使命感……难怪共和军最后投降了,依靠这样的恐怖高压手段,它怎能不走向衰落?”布莱尔心里喃喃自语。
这会儿,他心里微微好受一点,感觉自己的叛逃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有点理所当然。
娜塔莎掩好门,进门来的会计似乎还没有清醒,甚至有点迷糊的抱着公文包,娜塔莎一个手刀砍在对方脖子上,会计师毫无反抗的软倒在地,蜂鸟努力想转过身体,正面应对娜塔莎,王成这时已经转过身来,冲锋鸟眼睛一瞪,柔和地说:“过去坐下来。”
蜂鸟神使鬼差般按照王成的指示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右肩膀上流下来的血滴落在沙发上,她的大脑因失血而有点晕眩,她努力想保持清醒,王成的声音却成了脑海中唯一的命令。
一坐下来,蜂鸟目光呆滞地开口:“布莱尔,贝拉小姐让我来接收你的账目,事后我们也不会杀你,方.格林的事还要你出面,我将对你贴身保护。”
布莱尔苦笑了一下。什么贴身保护,不过是软禁的代名词而已,等到方.格林没事了,他也就失去价值了。想到这里,布莱尔更坚定了出逃的心思。他转向王成,说:“城里有一百三十四家咖啡馆,六十余家夜总会,每天的现款约五百万,每日午夜这笔款子汇集到游艇俱乐部。贝拉小姐今天既然出面让我交账,这笔现款估计到不了我手里。”
王成笑了:“今天的科尔维恩并不平静,运款车很容易遭到劫持。”
愿意出头替方.格林顶罪的保镖,开价大约200万英镑。如果方.格林还能拿到布莱尔说的这笔款项,照样能够买通那位保镖——估计奥.迪诺不死的话,顶罪这份活儿应该是他担当的。但……正像王成说的,如今这混乱局面,个把押款车被劫,那是小事一桩。
没有这笔钱,方格林一时半时不会出狱,布莱尔就能够逃得更远。他马上又问:“方.格林账下总共款项11亿3千余万,其中三成属于不动产、五成是现金……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收入的现金比例很高。但这五成资产中,有到期要付的货款,还有当月员工工资、场地房租、水电费……我想逃亡,但我不想所有员工都憎恨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成摇了摇头:“你以为省下钱,方格林就会付给员工薪水?不,我不打算给他留一毛现金。”
布莱尔没多少心思坚持,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帮你把现金都转走——你能付我现金吗?……哦,既然这样,那我可以接受异地付款。你说可以安排我去日本,我可以在日本接受你的存折,但只能是一部分,我需要两百万现款。”
双方就付款方式敲定后,布莱尔又问:“你怎么把我送走?据我所知,警方已封锁了码头,贝拉小姐封锁了市内。我们恐怕没多少时间了,蜂鸟不回去,贝拉小姐马上知道我出事了!”
王成胸有成竹的一咧嘴:“这是三号高尔夫球场——临海呀!等会你随便装作打高尔夫,走到某处悬崖,我的女人会抱你跳下悬崖,崖下,大海上我停了一艘船,会把你送到另一处船上……你瞧,你走的悄无声息。”
“我妻子……孩子……我希望他们安全”,布莱尔嚅嗫的说。
“我可以把它们送到香港,让他们在哪里定居,并保护他们,你觉得怎样?”
“好吧……可以开始了吗?”
王成从被娜塔莎击倒的会计师怀里取出电脑包,打开电脑准备转账洗钱,刚联通百合,百合那头立刻说:“我刚接到消息,贝拉赶去拘留所见了保镖,那位保镖认罪了,方.格林的律师正在申请保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