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是事情改变人,而不是人改变事情,就像一直默默无闻的汪直,就像眼前这个一脸和善的笑容的将军,周清经逢林山城大变之后已经少了许多锐气,从原本在林鹤身旁的那个亦步亦趋的将军不见了,而今的周清虽然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却更加精神稳重,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似乎总是隐藏着什么。
云子珺进了周清的大帐里,正要说话,却忽然想起来方才在汪直处,听汪直说的那些话:“你知道周清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在汪直的木塌前,汪直这样问道。云子珺不明白汪直想说设么,开口问他:“周清将军是个肱骨之将,此次败北也只是意外,倘若没有人拖后腿,必然能另有一番作为,汪将军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汪直当时已经有些昏沉了,挥了挥手说道:“我在江州呆了这么久,在我眼里,能够称得上称职的将领,不过十几人罢了,能够入得了我的眼睛的将领也不过几人罢了,但能真正使我忌惮的将领,除了在南郡主持局面的李子雨将军外,便是这位周清将军啊!只可惜,这位将军只懂打仗,不懂得做人,他以为一心迎合了上官,便能得到升迁,名利心又太重,却不知道大夏如今的天下,依旧是门阀的天下啊,寒门出身的周清,就算做得再好,也得不到认同!”
“功名但在马上取,不是朝廷一直挂在嘴边的吗?”云子珺问道,“我见过周清将军,但相交不深,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光凭他能从危机四伏的林山城逃出来,便是极为了不起得了。”
汪直冷笑道:“你是世家公子,自然想当然地以为而今的天下人人都有进身之阶,可又怎么能知道,草莽之中豪杰四处都是,英雄不乏其人,可是如今的朝堂上,如今的军队中,有多少是钻营之辈,又有多少是寒门官吏?”
“周清,不过也是个可怜虫罢了——”
云子珺恍然回归神来,望着眼前正侃侃而谈的周清,竟下意识地将他和汪直重合起来,只听见周清肃然说着:“云将军此次来南郡,到底意欲何为?”
眼下正是下午,晒了一天的阳光的世界地面着热气,营帐搭建得很简陋,周清没有住到房子里去,而和他的士兵们呆在一起,闷热的风吹进来,让云子珺脸上都起了汗,又被风吹干。
云子珺认真地听着周清的话,笑道:“听说周将军的伤还没有痊愈,此时来拜访,有些失礼了。不过云某实在是有些事情想请周将军帮忙,因此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来了……至于我为什么来这南郡,这不是早在林山城的时候便已经说了吗?”
周清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上身笔直,如同一把长枪:“云将军不想说,那便算了!云将军方才说有事情希望本将帮忙,不知是什么事情?”
“哦!”云子珺笑了笑,说道,“只是一些小事情罢了,听说,周将军一路南下,收拢了许多林山城的溃兵?”
周清脸色一变,他虽然是林山城的主将,但林山城的守军可有许多是林鹤从后方调过来的,收拢的溃兵也有许多并非他的部下!
周清问道:“云将军莫非是想要一些人过去?”
云子珺忙摆手笑道:“怎么敢,那我岂不是太不识进退了吗,晚辈听说周将军前日的战绩,心中颇有感慨啊,将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能将这些人整合在一起,发挥出如此战力,实在是令人敬佩!子珺到周将军的大营里,不过是想观摩观摩周将军的训练之法罢了,若将军有什么不方便的,便只当子珺没有说过!”
周清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点了点头,同意了云子珺的请求。
“点兵——”
校场上,大旗鼓动,军威烈烈,不知为何,周清指点起云子珺这个并不怎么熟识军务的人格外热心,细细为他讲解起军中的各项制度和习惯来,包括一些平时很少注意的细节,周清都一一讲明,在检阅士卒的时候,周清虽然没有把全部人马拉出来,却也编练地十分齐全,当分作几对练习战阵的时候,周清便仔细讲解起各种战阵的优劣,和使用的场合,以及如何摒弃华而不实的动作。
在说到如何使上下一心的时候,周清说道:“一支军队不管是纪律严明也好,或者说统帅亲切信重士卒也好,总归要使士卒对将军信任,有绝对的信任,这样才能指挥起来顺畅,而获得信任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带领他们不断获得胜利!胜利是勇气的来源,但仅仅有胜利还不够,一支军队还要有信念,只有有了信念,才能不畏惧失败。才能赢得更多的胜利,这样一支军队,才具备了上下一心的条件,别的都只是利益的聚合体罢了。”
云子珺很认同周清的话,他说:“自古以来的名将,没有不受最底层的士卒爱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然后周清又亲自上阵,演示了一个最常用到的骑兵冲刺阵型。
云子珺说:“待我上马试一试!”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身体糟糕的要命,云子珺指挥得生涩得很,常常将自己陷在整个阵型中不能动弹,而一旁的士卒又不认识云子珺,云子珺无奈也只好放弃了,下马朝周清笑道:“让周将军见笑了!”
“为将者,带兵冲阵是最下下乘,云将军自是不必如此,也不必介怀!”周清大笑到。
云子珺也笑了起来,他走到周清的身前,说道:“今日所学颇多,多谢周将军了!”
周清点头,又说道:“汪将军似乎对本将颇有意见,而今守城大战在即,云将军当劝解一番才好,免得便宜了反贼啊!”
“这是自然!”云子珺笑道。
这时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云子珺转过头去,一见原来也是故人,乃是如今周清的副将李勇,李勇身披铠甲,头戴金盔,威风凛凛,也听说了云子珺接到圣旨一事,不再是白丁一个了,因此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道:“周将军!见过云将军!”
“何事?”周清问道。
李勇面有急色,说道:“出事了,营里的一个伍长出营时,和人吵闹,结果大打出手,杀了一个人!”
周清面色一沉,知道如果是杀了一普通人的话,李勇定然不会跟自己说的,于是急忙问道:“杀的人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着话,周清已经问了事发地走去,李勇一面接着说道:“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那个伍长调戏了那个女子几句,结果恰好被那青楼女子的相好看见,于是起了纷争,打了起来,一旁有他的几个下属,因此对付那个富家子的随从倒是不落下风,后来怎知那富家子竟然有一把弩,射伤了一个士卒,眼见不活了,那个伍长因此发了疯,冲过去把那个富家子劈成了两半!”
“你走前面,快带本将过去!云将军,请先回吧,今日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了!”
云子珺忙说:“不然,请周将军先处理私务!子珺营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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