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嘴。”
靖依公主端着一个碗,一勺一勺的喂半躺在卧榻之上的天南,叫天南张嘴,勺子却往天南的鼻子上凑。
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靖依公主会照顾人,这是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可事实就是这样子的,看着天南痛苦的模样,旁边的小韵和顾颖都低头吃吃的笑起来。
“咳,咳。”
药一入鼻,天南就猛烈的咳嗽起来。
“烫?”
刚刚煎好的药当然烫,何况靖依公主不是往天南的嘴里喂,而是往天南的鼻子上喂。
面对狠狠瞪着她的天南,靖依公主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将一勺一勺的药往天南鼻子上喂,天南只有抬头去够,才能勉强阻止靖依公主的恶作剧的行为。
“咳咳,玩够了没有?”
终于,天南忍无可忍,艰难的伸手,推开靖依公主递过来的药勺。
“没有,这可是我亲手煎的药,怎么能只喝一点点就算了,而且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必须要把它喝完。”
“这样可以了么?”
夺过靖依公主手中的碗,张口将一碗药给灌入肚中。
“不行,小韵,帮我把另一碗药端过来。”
“哎,公主。”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治好你的失忆症!”
“我没有失忆。”
“那你怎么不记得,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不行,我一定要让你记起来,小韵,把药给我端过来。”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偶然么?靖依公主不信,她知道天南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东宫夜宴那天,与昨天天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模一样,靖依公主至今记忆犹新,她可不相信天南所谓高手附身的说法,其中必有猫腻,她一定要弄清楚。
天南体内囚牛和血肉山河的存在,就连他最亲近的含雪公主都不知道,天南又怎么会对靖依公主说,当然,天南没有和含雪公主说,是怕她担心自己,而对靖依公主,天南却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可是天南最大的秘密。
若不是急着抢救,着火的数十万石粮食,这些粮食可不能有闪失,不然刘芒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展现这个秘密,数十万担粮食抢下来一半,勉强能够让大军坚持一月的时间。
也只是勉强而已,不但中军大营的粮草受到侵袭,整个西荒屯粮的地方都受到了西荒头陀大军的侵袭,粮草损失惨重,能够坚持一年的屯粮,现在也只能支持西荒一月之久。
先前侵入西荒的头陀大军,已经被冠勇侯率军剿灭,如何在一夜之间突然冒出大量的头陀大军,谁也不知道,整件事情都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气息,众人都在心里猜测。
冠勇侯以中军大营受袭为由,拒绝前来中军大营接任帅位,另立中军大营,将他原先的驻地改为中军大营,天南所处的原中军大营,被撇在一边,而李敢,王汉和赵无涯也被他束之高阁。
这里的屯兵,也被一点一点的抽调往,另立的中军大营,原本数十万屯兵,如今已经只剩下数万人,大多数是一些年长的甲士,都是天罡侯最忠心旧部,不日就要开赴前线,戍守烽燧。
现在西荒,霍宽一手遮天,在军中排除异己,四处调防戍守的甲士,削弱其他军侯将军的实力,若是不满,便以不从军令的罪名拿下,甚至没有经过查证,便立即处死。
天罡侯在西荒主帅位置上的时候,将球放任自流的相互牵制,相互制约,天罡侯一走,他手中的力量,立马投靠了冠勇侯霍宽,力量的平衡立马被打破,强势的手段令无数军侯将军胆寒。
一时之间,各地戍守的军侯,将军,人心惶惶,深怕下一刻霍宽手中的刀就伸到他们头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宽借着西荒主帅的权职之便,四处调防手下的甲士,一步步将他们架空。
很快,西荒的百万大军,便大部分都掌握在霍宽的手中,各地大营名义上的统兵军侯,将军根本无法调动手下的甲士,真正的统兵将军都是霍宽帐下的心腹将领。
卫士营副统领李敢,在皇城地位崇高,刚来到西荒的时候,也受到足够的重视,被西荒主帅天罡侯委以重任,在天罡侯受伤的一段时间之内,一度成为西荒的实际掌控者。
现在天罡侯一走,情况立马倒了一个个,新上任的西荒主帅仗着霍氏家族的强势,立马将他遗忘在角落,连一个口信都没有给他。
直到大营兵马被抽调一空,只剩下数万天罡侯死忠之后,才传来一条将令,要李敢暂时统领这数万人马,开赴被西荒头陀大军突破了一道豁口的烽燧戍守,这明摆就是借刀杀人,而李敢也不得不领命。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手握重兵的西荒主帅。
在天罡侯离开后的第十天,大军开始拔营,前往前线大营戍守,天南一行也跟随着这一拨大军之中。
当初,天南戍守的哪一个烽燧,此刻已经不复存在,百十丈高的城墙,被拆卸一空,在万里烽燧上打开一个缺口,连通天武皇朝和西方佛土,显得煞是眨眼,虽然已经调集打量的奴隶修复城墙。
但是,数里之内的城墙都被拆卸一空,想要恢复到原来的面貌谈何容易,材料,修筑技术,和随时可能前西荒头陀大军,都是横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距离,豁口出五六里的地方,那里就是天南和第一次交手的烽燧,因为豁口的原因戍守在这里的甲士已经增加的两百多人,统兵校尉正是当初对天南颇为赏识的什长张嵩。
校尉只是天武皇朝军中低级的将官,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可张嵩从军十年才是一个什长,在一夜之间蹿升为校尉,蹿升速度可见一斑,相比起来,方川和薛栗蹿升速度却正常多了。
此刻,方川和薛栗,两人并排站立在遂台之上,瞭望着西荒的方向,关注着茫茫大漠,不放过一丝可疑的痕迹。
那一夜,天南孤身引开悟法之后,又有一小股数十人的小股头陀斥候前来袭扰,一番混战之后,活下来的不过五六人,方川和薛栗都是其中之一,凭借着那一次战斗,两人被提升为什长。
“也不知道天南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天我眼皮直跳,可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乌鸦嘴,小王爷自然吉人天相,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实际一些。”
方川骂了一句,天南离开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很可能已经不在了,平日他们都不愿意往这边想,这一会薛栗居然主动提起,顿时没有好气。
这西荒头陀几乎每天都会不定时前来袭扰,袭扰的规模虽然不大,几乎是斩杀几人就走,没有丝毫的停留,但他们展现出来的战力,让方川非常头疼,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陨落在这个鬼地方。
“老方,你说小王爷现在还在么?我的心里空绕绕的,一点底都没有,老是会往这边想。”
“不知道,也许吧。”
这一次,方川没有再次呵斥薛栗,而是情绪低落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要想,要是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前来找我们,若是死了,你们在想也是徒劳。”
张嵩戍守西荒十年,身边的甲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对身死看得比方川薛栗两人要淡得多。
在这战乱的西荒,戍守的烽燧的甲士,有今天没明日,也许明天的太阳从哪边升起都不知道。
“张校尉。”
因为天南的关系,张嵩对两人颇为照顾,而且两人也有真才实学,并没有辜负张嵩的信任。
“有敌情没有?”
张嵩摆摆手,倚在墙沿上,望向西荒的方向。
“今天很奇怪,这都大半天了,连头陀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换做其他时候,就算头陀不来侵袭,也会在他们眼前晃一晃。
“恩,确实有点反常,也许有更大的图谋吧,眼睛放亮一点,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马虎大意。对了,大军要换防了,听说这一次前来换防的是前中军大营的甲士,从皇城来的人也在其中,你们要不要去大营看看?”
知道方川和薛栗两人是从皇城来,也许皇城来的人中有他们的熟人,张嵩特意提点了一句。
自从冠军侯升任西荒主帅以后,戍守豁口的大军已经调换了好几拨,唯一不换的就是他们这些戍守烽燧的甲士。
“能活下来再说吧。”
去了又能如何?他们可无颜面对靖依公主。
“好吧。”
既然,两人不愿,张嵩也不坚持,现在两人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就算离开一会,他也会很头疼的。
张嵩相信自己的眼光,当初他没有看错天南,今天,他也不会看错方川和薛栗,将两人放在这烽燧之中,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的意味,不过他只是一个校尉,这些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
张嵩坚信,只要两人此次不死在这西荒,他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