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过堂受审,便是疑犯,对此事不敢有任何看法。”
张锢心里的盘算天南了如指掌,又焉能让张锢得逞。
“如果本官想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呢?”
张锢并不愿意放弃,昨天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个时候,天南令他颜面尽失,这个绝佳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
“那请恕学生直言,武皇下诏,三司会审,已经过去数日,三位大人的目光始终盯在天南的身上,令天南极其费解;
仵作之死,死在严加看守的刑部大牢,闲杂人等并不能靠近,如何被人下毒,亦令天南费解;
执金吾校尉张翀,为何能够在没有人举报的情况下,像是事先便知道天豪被害于司务府官衙小巷之间,精确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中途没有丝毫的耽搁,同样令天南费解。”
三个费解令公堂之上的张锢,刘雍和赵佘心神巨震,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天南,三人会同执金吾将军王汉忙活了大半夜的时间,才从执金吾口中得到的一点消息,天南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你是从何得知执金吾校尉张翀第一时间赶到一事?”
赵佘双目圆睁,绽放出热切的光芒。
“天南在临近亥时才离开皇宫,恰巧碰上前往司务府小巷的张翀张校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张校尉来到司务府外围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快,快,就在这,把这给我包围起来。”
天南凭借着超人的记忆力将话复述出来。
“片刻之后,张翀张校尉又说了第二句便是:全城戒严,不得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三位大人若是不信,可将当日前往司务府的执金吾唤来一问便知真假。”
“不用了。”
赵佘大手一挥,当然知道天南所言句句是真,执金吾前往凶案现场的时候,也确实碰上了从皇宫回平南王府的车马。
赵佘不敢在让天南说下去,天南第一个不解将矛头指向他们三位三法司堂官,第二个不解指向看守仵作的刑部,第三个不解指向旁听的执金吾将军王汉,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来人将嫌犯张翀带上堂来。”
片刻之后,带着手铐脚镣的张翀便被带了上来,张翀想要自杀,却在自杀的当口被王汉擒拿,经过连夜的审讯,武道修为被禁锢的他,精神状态显然有些萎靡,一步一步慢慢吞吞的走着,脚镣敲击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跪下。”
面对让他们忙活了一宿的嫌犯张翀,刑部的衙差可没有这么客气,一脚踢在张翀的膝盖窝上,张翀噗通一声跪在大堂之上。
“堂下何人?”
“执金吾校尉张翀。”
“所犯何罪?”
“张翀军功在身,并无罪过。”
执金吾都是沙场老将,军功在身倒是一点不假,哪一个执金吾身上没几道伤疤,在血水中滚过好几个来回,张翀身为执金吾校尉也算是一号人物,刑部的大刑全部都扛过来了,连哼哼都没有一句。
“哼,还敢狡辩,和亲王府世子天豪被杀一案,你从头至尾参与其中,身为执金吾校尉的职责便是守护皇城,居然知法犯法,涉嫌杀死皇亲国戚,灭你九族都够了。”
赵佘冷哼一声,撇过脸去,执金吾都曾驰骋疆场,为皇朝抛头颅洒热血,与皇城的纨绔世子相比,赵佘更偏向于张翀这等执金吾。
“他该死!”
所有人都没想到张翀口中会蹦出这样一句,都呆愣愣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张翀,公堂内外鸦雀无声,都能够听见张翀咬牙切齿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皇朝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审的王汉,听到张翀供认不讳之后,忽然之间从座椅上跳起来,指着张翀的鼻子怒喝。
“王将军待卑职的好,卑职自然记在心里,卑职和一众兄弟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最后的结果就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皇亲国戚?如此下作的皇亲国戚当一个不可留,以告慰边关将士的英灵。”
张翀的反应,天南也始料不及,其中必有隐情,天南却不得而知了,不过天南却知道张翀曾经在大皇子手下任职,这倒是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东宫夜宴他开席之时才出现,将东宫之事闹腾出来,唯一的利好便是他。
“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摆了,何谈告慰边关将士英灵,天豪虽然该死,但也轮不到你来杀,以你的实力还并没有杀死天豪一行六人的能力,到底谁是幕后主使。”
霸道的气势在天南身上呼啸而出全部挤压在张翀身上,令张翀面色煞白,全身本能的颤抖起来。
“天豪一个废物修为都是用丹药堆积起来的,而且还身受重伤,加上几个百难境界的小喽啰,要杀他们轻而易举。”
天南身上散发出来的霸道气势,并没有令张翀丧失理智,兀自强辩。
“杀死皇亲国戚便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只是一个从犯,犯不着为幕后的那一个人顶过,你不为你想,也要为你的家**儿,也要为你的族人想一想。”
就是这个时候!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一句沙场柔情便道出热血将士心中的牵挂,他们的弱点便是家人子女,在张翀心神失守的瞬间,天南抓住机会,将武媚那学来的半吊子幻术施展开来。
半吊子幻术对付全盛时期的张翀自然不行,反而还会受到反噬,但张翀此刻武道修为被禁锢,心神失守之后与普通的黎明百姓无意,天南这才敢大胆的一试,探知张翀内心深处的秘密。
“你是谁?”
“张…翀。”
“你爱你的家人么?”
“当…然…爱.。”
被幻术催眠的张翀脑子不大灵光,回答极其迟缓。
“居然是失传已久的幻术,虽然还不熟练,但也足够的骇人听闻。”
一脸正派的刘雍抚须颔首,脸上居然露出了慈祥的笑意,当日含雪郡主前往济世侯府说亲,刘雍并不赞同大哥济世侯的决定,当场表态不愿意将天赋异凛的侄女刘彤“下嫁”给天南,这件事情最后闹得怏怏不乐,也没有了下文。
昨个,刘彤在府中还向他问起了天南的情况,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幻术在中古时期得到鼎盛的发展,最后还是没落了,居然出现在他的身上,也不知他从何得来,若是能用在审案一途,怕也能省去很多手脚。”
赵佘居然打起了幻术的主意。
“宗门邪术,难登大雅之堂,怕是反受其害。”
不待见就是不待见,无需遮遮掩掩,这一点张锢也算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他说的也没有错,对武者施展幻术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反噬,这是幻术的致命伤,也是幻术没落的根本原因。
虽是不待见,却也没有制止天南。
施展幻术对心神的消耗极大,汗水已经将天南的后背湿透,紧握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起来,幅度虽然很小,却也瞒不过武道境界高深的刘雍等人,心里都在为他捏着一把汗。
“是你杀死的天豪?”
“不…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天豪被杀的?”
“飞鸽传书。”
“飞鸽从哪来?”
“宫里。”
随着幻术催眠的继续,张翀的答话愈来愈顺溜,只要天南问完,张翀就能将答案说不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是谁在宫里飞鸽传书给你?”
“是……你!”
迟疑了很久之后,张翀全身一震,闭紧的双目突然之间睁了开来,狠狠的朝天南瞪去,凌厉的目光几欲将虚空刺破。
一个“你”字狠狠的敲击在天南心头,令天南心神巨震,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噔噔噔连退了三步之后才站稳脚跟,背脊深深的弯了下去,巨大的疼痛在心口处传来。
幻术失败,就会遭到反噬。
天南不甘心,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将背后想要陷害他的人就出来了,功亏一篑!
“好卑鄙,居然用邪法催眠我,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可以催眠第一次,便可以催眠第二次,张翀知道如此下去迟早会将心中的秘密泄露出来,只有不会说话的人,才能守住一个秘密,一声爆喝,将头撞向地面的石板之上,顿时血溅五步。
宫中,飞鸽传书,张翀口中泄露出来的秘密,已经为三法司指明了方向,但宫中的事物并不是三法司能够介入的,最后请求三公出面斡旋,将事情转交到大宗正府审理。
涉及到皇家的隐秘,大宗正府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审理此案,闹腾得厉害的和亲王府也安静了下来,一切都转入到了地下,悄悄地进行着。
皇城的百姓是善忘的,英雄盖世也好,臭名昭彰也罢,很快便会将你抛诸脑后,开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稀落的夜市再次热闹起来,压抑了许久的皇城百姓,公侯世子全部浮出水面,尽情的放纵,尽情的宣泄,直到宵禁时分夜市的人群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