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翎拥有储物袋,采购物资这件事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不但是同队伍的,其他几个营帐的兄弟一听他要进城买东西,各自罗列出了一张清单,毫不客气地递了过来。他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照单全收了。
行军打仗,一些必须的日用品军队都有所提供,大家嘱托捎带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填肚子、打牙祭的酒肉饭菜。
祈翎草草解决了午饭,便开始了一下午的物资采购。可在城中转了一圈儿,他才发现所有物价都涨高了好几倍,各类荤腥肉食基本有价无市,所有客栈都处于半歇业状态,一顿饭能煎一个鸡蛋,已算得上豪华大餐。
既是战争局势,能有一口饭吃已是大幸,谁还敢奢求顿顿有肉?
肉食有价无市,粮食与面粉也受到了管制,每个人只允许限购十斤,每一家粮铺都有当职的人蹲守,凡是发现有重复屯粮者,将会被官府抓走收监。
祈翎本以为走这一趟,自己的两个储物袋会塞得满满的,谁料城中竟是这么一幅景象,看样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天黑之后,祈翎在城中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信。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一封信寄出去,也不知下一封该何时起笔。
“爹,娘,孩儿一点也不后悔参军……”
一字一笔,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千字文,写尽了祈翎对父母和妹妹的思念。
“……父母之恩不胜感激,男儿志之又在远方,当今大战在即,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念你们,想你们的儿子,宇文祈翎。”
祈翎含着泪画下句号,亲自将信封好,起身走至窗边,刚将窗扇敞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他精神抖擞。他取一壶烈酒仰望夜空,可遗憾的是,从十一月后开始,凉州的夜晚变没有星辰与月亮了。夜凉如水,寒人心魂,既无法寄语明月,便让这冬风与烈酒挥发心中的思念之情吧。
银怜啊,师爷啊,你们若有一人能陪在我身边,我也不至于一个人把酒寒风了。
“哐当……哗啦啦……”
突然客栈下响起了一片打砸声,寂静的夜,开始闹腾了。
“狗日的店家,外面这么冷,凭什么不让我们住店?你是在歧视我们么?”
“二位客官,别……别……本店客房已满,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那为何我与哥哥想吃一碗素面你都煮不出来?你妈批耶,瞧不起苗疆人索?”
苗疆人,还是哥弟俩,而且语气还这般熟悉。
祈翎眼睛一亮,仿佛知道了是谁,收起酒壶赶忙往客栈楼下走去。
……
店掌柜与几个小二,躲在柜台与桌子后边,吓得不敢跨出半步。一大一小,两个身穿绒裘的苗疆人,大跨步站在客栈内,叉腰打砸怒骂。他们不正是阿吉与阿满?
“掌柜的,不给住就不给住,还敢鄙视人?我今天非要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喂我蛊虫!”
“饶命……救命……”
“你今天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少年阿吉抽出腰间的弯刀,瞪着眼睛便要冲进柜台。这时,祈翎从楼梯上嗦了下来,出声制止:“阿吉,快快住手,动静闹大了,官府会来抓人的。”
少年阿吉一瞧来者,眼睛一亮,惊喜道:“宇文大哥!”
祈翎摆了摆手,叹道:“我好像每次遇见你们,你们都在闯祸啊……能不能先把误会解决了?”
阿吉转眼一瞪那瑟缩在柜台后的中年胖子,呵道:“说来可气,这胖子不给店住,不给饭吃,还瞧不起人,我正想挖他眼睛呢!”
胖掌柜畏畏缩缩地冒出个脑袋,脸上苦不堪言:“他们一来,客栈里的所有客人都跑了,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再说了,又不是我们一家客栈不要苗疆人……”
“苗疆人是掘了你们家祖坟怎么的?你凭什么看不起苗疆人!”阿吉一声呵,又将胖老板的头给吓缩了回去。
祈翎走到柜台边,靠着柜台问那胖老板:“掌柜的,这二位可是百家同盟会的义士,就算是你们县令来了,也得好生招待着,你还敢以有色眼光看待人家?这这这……难不成你想被抓去充军啊?”
掌柜一听“充军”二字,吓得腿肚子抽筋,软在地上哀呼道:“不能啊,不能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发妻又卧病在床,若是参了军,那我这一家子就垮了……”他赶忙翻出柜台,冲阿吉与阿满赔礼道歉:“是我愚笨眼拙,没能认出同盟会的义士,还望义士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阿吉揉了揉鼻子,挑一根凳子坐下,呵道:“苗疆人不吃你们汉人这一套,赶紧给老子们上两大碗宽面,肚子吃饱了也就自然原谅你了!”
“那是自然,凡是同盟会的义士,本店食宿全免!”胖老板赶紧招呼小二给阿吉与阿满端茶倒水。
祈翎与两位苗疆兄弟同桌而坐,询问:“你们不是跟随叶乾他们一路出征的么?为何出现在这儿?”
阿吉笑着说:“这不还没有打仗嘛,我们待在军营里闲得慌,就来城里逛一逛,谁晓得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宇文大哥。”
阿满又问:“宇文公子怎会出在这儿呢?”
祈翎把自己参军的事,挑三拣四大致与阿吉和阿满说了说,最后是道:“你们可千万别我的事告诉叶乾他们,我这人做事嘛,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省得给他们惹麻烦。”
“放心好啦,你的事我们保证守口如瓶,”阿吉龇牙笑了笑,又说:“我真是佩服死宇文大哥你了,你不知道,当时在割鹿台,你打那司马正梁耳刮子时,旁人都给吓呆了……还有那个叫纳兰晚棠的女老师,回去之后还一病不起了,我看她呀,八成是爱上语文大哥你咯,哈哈哈……”
阿满在一旁呵道:“阿吉不许胡说!你只看到宇文公子表面作为,却不知他做这些事会给带来多少麻烦?纳兰老师会一病不起,肯定是担心宇文公子惹了司马家族和当今皇帝……”
阿满又看着祈翎说:“不过宇文公子能来参军,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样皇帝和司马家族也就拿你没辙了。”
祈翎抿着嘴唇,“嗯嗯”了两声,终是下了什么决定,起身道:“你们俩先吃晚饭,我得上前再写一封信。”
说完,便上了楼去。
纳兰晚棠既然为他一病不起,那他书信一封回去报个平安,也合乎常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