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看着泣不成声的秀梅,心中甚是不忍。【无弹窗.】
素日,秀梅谨言慎行,举止大方得体,对晓月一向忠心服侍,看惯了平静淡定,处乱不惊的她,突然见她如此神情慌乱,泪眼婆娑的跪在面前,实在于心不忍。
她忙上前拉秀梅起身,安慰道“不要难过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宫。”脑子里快速思索着,她知道宫规森严,除了太后与皇后,其他宫嫔均无权命宫女出宫。
思忖片刻,晓月握住秀梅的手,果断的说道“明日一早,随我去建安宫见太后,我们向太后禀明事实,只要她准许,你就可以持令牌出宫看你奶奶了!”
秀梅泪眼模糊的看着晓月,迟疑道“倘若太后娘娘不允许呢,那奴婢该怎么办?醢”
晓月打定主意,鼓励她道“相信我,太后一定会同意准许你出宫看奶奶!”
秀梅仍有顾虑,心中疑虑犹存,但见晓月如此有信心,含泪点点头,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就寝吧!缇”
晓月帮她拭干脸颊上泪痕,微微颔首道“秀梅,你觉得皇上待我怎么样?”
秀梅怔了一怔,有点出乎意料,思忖片刻,道“奴婢在宫中待了十几年,深知后宫嫔妃虽多,真正得到皇上恩宠的却寥寥可数。皇上是位明君,与后宫一向是雨露均沾,就算是皇后也不例外。不过,自从娘娘被册封为昭容后,宫中人都看的出来,皇上对娘娘的恩宠非同一般。”
晓月微微一惊,秀梅察觉到她神情中的异样,于是接着说道“奴婢虽然愚笨,但是,多少也能看出,皇上对娘娘您的情意不同一般,并非仅仅是宠,而是爱!那天晚上,娘娘究竟为何后背受伤,宫中人都暗中议论纷纷,奴婢也猜不出,不过,那晚,娘娘因此而滑胎,皇上彻夜守在床畔,一直握着娘娘的手,不肯放开,娘娘痛在伤口,皇上却痛在心里。皇上对娘娘的真情流露,让奴婢在一旁瞧着都感动不已。即便他不是皇上,只是普通百姓,能对妻子如此关心,也实属难得。娘娘,奴婢不知您心中究竟怎么想的,但是,奴婢一心为您好,所以,有句话,想劝娘娘!”
晓月点头道“你说吧!”
“娘娘,皇上待娘娘真的很好,虽然奴婢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奴婢想劝娘娘不要太由着性子,要学着多关心,多体谅皇上,在后宫中,皇上不仅是娘娘的夫君,更是娘娘唯一的倚靠,倘若,娘娘因为一时冲动触怒龙颜,被冷落,宫中人素来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到时,娘娘可能比我们这些宫女还要凄惨,所以,娘娘,奴婢劝娘娘不要在与皇上发生争执,凡事有个度,适可而止,无论遇到任何事,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听完秀梅一番话,心中暖暖的“秀梅,谢谢你!之前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你能与我推心置腹,我很高心,也很感动。宫中人人求自保,世态炎凉,人各为己,人心险恶,世事难料,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
时值中午,骄阳似火,廊前几株芭蕉叶经不住曝晒,宽大的叶子打着蔫儿,两只丹顶鹤躲在梧桐树荫里闭目休憩。
晓月坐在廊下,手中捧着一本《女则》,目光却注视着院中,那只绿孔雀依然站在日光下,举目四顾。
见那只孔雀,头顶有一簇直立的冠羽,翠绿色的背部在阳光下泛着紫铜色光泽,身后拖着长长的尾上覆羽,羽端具光泽绚丽的眼状斑,形成华丽的尾屏,极为醒目。
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神色恍惚中,昨日面见太后的情形再次浮现脑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若为你,必有所谋。
这是,临走前,太后赠给她的一句忠告,听着那么刺耳,寒意阵阵,森森透着可怖,然而,这句话在宫中却是至理名言,行事准则……
建安宫,侧殿中。
太后本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下面吏部尚书奏请今年的官员调动,当听到冷世勇的名字时,手不由得一僵,继而又若无其事地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全部掸至净瓷鱼缸里,就看见两条雪白的鹤顶红过来争抢食吃,那条肥嘟嘟的金鱼来势汹汹,而稍瘦小的那条鱼儿只有被挤到一边,怯怯的闪到旁边,瞪着两颗灰溜溜的眼睛,盯着看,似乎并不甘心,却又无法与之抗衡,最后只得落寞的离开。
太后冷哼了一声,接过刘嬷嬷奉上的锦帕拭干手上水渍,扭头去看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发髻上金凤步摇玉珠坠饰便微微的摇晃起来。
吏部尚书俯下身,不敢抬头注视。
太后凤眸微敛,语声淡淡地说道“冷世勇?他去年有何政绩?”
吏部尚书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有了不好预感,结结巴巴地回道“冷世勇,冷世勇他任副骁骑参领(正四品)期间,尽忠职守,体,体恤下士,所以擢升为……京城步军……”说到后面,声如蚊呐,微弱不可闻。
太后闻言冷笑道“什么尽忠职守,什么体恤下士,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也称得上尽忠职守?公然于军营中聚赌嫖g算是体恤下士?”
吏部尚书慌忙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再说话。
太后扫了他一眼,道“之所以升了他的官,无非是因为……他姓冷?”末了她又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可是皇上授意于吏部,命你们越级擢升冷氏家族的?”
吏部尚书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依哀家看,”太后扶着刘嬷嬷的手步上台阶,缓缓坐在椅榻上,继续说道“哀家反而觉得冷世勇性情鲁莽,为人轻狂,任职以来,非但毫无建树,反而屡次触犯军规,若不是他叔父冷博光几次庇护,屡次向皇上求情,恐怕早就被罢官免职,还是迁为城门史吧!”
吏部尚书浑身一震,抬头吃惊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太后,想从她眼中探究出什么。世人皆知,城门史乃从七品官,好听点叫城门史,说白了无非就是看守城门,冷世勇由正四品的副骁骑参领直接贬谪为从七品看守城门,可谓一落千丈,不可同日而语。
朝堂上人人皆知,太后出身端木氏族与冷氏一族实力相当,是朝中两大势力,多年来明里暗中几番较量,太后即使有意打压冷氏一族,也不至于如此堂而皇之,毕竟此次官员调动是经皇上御笔朱批,不看僧面看佛面,而太后执意贬谪冷世勇究竟用意何在?
然而他看不出,也看不透,太后的眼神平静淡定,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他只得再次低下头,沉声回答道“微臣遵旨!”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吩咐了他几句便让他退下去了。
吏部尚书躬着身,正对着太后,低着头一步步地退着,在他到门口就要转身离开时,恰好遇上了要进门的皇长子福昕。
吏部尚书一惊,紧忙着向他请安。福昕随意地摆了摆手,“退下吧!”然后自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福昕刚满十二岁,已是生的面目俊秀,举止优雅。
他进来后急急地叫了声“皇祖母”,便快步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满面欣喜的拉着他在身旁坐下,取出袖中的手帕为他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眉眼中掩饰不住的疼爱,虽然皇上并非她亲生,但是不知为何,对这个皇孙确实百般呵护与疼爱,大概就是缘分吧!
抬头仔细端详着他,见他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窄袖圆领齐膝外衣,足下着一双玄色长靴,腰束郭洛带,愈加显得身姿挺拔修长,已然有男子气概了。
太后脸上露出少见的慈和笑容,如同天下所有祖母疼爱自己孙子。
刘嬷嬷端茶上前,笑着说道“大皇子这一身打扮,更加显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老奴瞧着心里就喜欢。”
太后接过茶,递给福昕,笑道“昔日,赵武灵王颁胡服令,为了对抗游牧民族的骑马军推行胡服骑射。胡服与当时中原地区宽衣博带的服装有较大差异,特征是衣长齐膝,裤子紧窄,腰束郭洛带,用带钩,穿靴,便于骑射活动。因为胡服轻便实用,所以很快从军队传至民间,被广泛采用。后来因为汉灵帝喜着胡服,于是胡服、胡帐、胡牀、胡坐、胡饭、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贵族皆竞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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