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莴苣姑娘的指点,黄善关上灯,让房间重归阴暗,将一张白纸铺在凳子上,用墨水绘制出一个五芒星的图案。每一个角的内外,都有特殊的符号。
随后黄善拿起旧帽子上拆下的丝线,绕着五芒星的五个顶点,在纸上绕出一个圆形。
再接下来是壁虎的尾巴。黄善按住壁虎尾巴,让它自行挣脱断尾。等断尾的挣扎渐渐停止以后,将断尾放在五芒星的中央,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断裂发夹的两端,平稳地放在壁虎尾巴上。
然后是五条鼻涕虫。黄善用筷子夹起鼻涕虫,挨个放在五芒星的五个顶点上,头向内,尾巴向外。说来也怪,鼻涕虫在筷子上时还在缓慢挣扎,但一放到五芒星上,立刻就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了。放歪了的一只,竟然还会自己扭动身体,调整到面朝发夹的方向。
这样一来,法阵就布置完成了。
“匍匐在阴暗处的精怪……无骨的活物……愈合与重生之灵……来吧,来享用灵智和鲜活的生机……”
“匍匐在阴暗处的精怪……无骨的活物……愈合与重生之灵……来吧,来享用灵智和鲜活的生机……”
莴苣姑娘念一遍,黄善就跟着念一遍。
五条一动不动的鼻涕虫,慢慢开始原地扭动。
阴暗的房间内,似乎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然后,是祈语。”莴苣姑娘开口道。
按照莴苣的吩咐,黄善拿起盛装儿童眼泪的小瓶,咽了口唾沫,继续念到:
“以高塔公主,巫婆之女,魔发主人的名义,我,请求你们,对此物赐予再生!”
鼻涕虫的蠕动全都停止了。
“以高塔公主,巫婆之女,魔发主人的名义,我,请求你们,对此物赐予再生!”
鼻涕虫们全都昂起了头。
“以高塔公主,巫婆之女,魔发主人的名义,我,请求你们,对此物赐予再生!”
五只鼻涕虫仿佛都在引吭高歌,以凳子上的法阵为中心,一股奇妙的氛围开始迅速蔓延。
黄善赶紧打开小瓶,拿到法阵上方,将两滴眼泪准确地滴在了发夹的断裂处。
叮!
在眼泪与发夹相触,两段发夹被眼泪连为一体的一瞬间,一道乳白的光芒突然从中喷出,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
不到一秒钟时间,这光芒又突然收敛,全部缩回了发夹的裂缝中。
黄善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裂缝?
灰白色的发夹断片,已经变得完好如初!
所有材料,包括周围的五条鼻涕虫,帽子丝线,以及发夹下的壁虎尾巴,已经全部化作了灰黑色的粉末。
连下方绘制法阵的白纸,也只剩一个黑色的大窟窿!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见到此情此景,黄善还是忍不住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
他小心翼翼地从灰烬上拿起崭新的发夹,给莴苣姑娘别上。
莴苣姑娘那铺满整屋的长发,慢慢失去了淡金色的光华,屋内充盈的魔力,都顺着金发,慢慢缩回了莴苣姑娘体内。
地上的长发虽然仍旧美丽耀眼,但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漂亮金发了。
莴苣姑娘闭上眼睛,缓缓呼吸着,慢慢感受魔力的滋养。
一二十分钟以后,她的状况明显好了许多,慢慢睁开眼睛,坐起来了一点。
“你可算是能动了……”黄善大大松了一口气,感觉两天来的辛苦和惊吓总算是有了回报。
黄善这人,别的啥都不在乎,就是见不得姑娘家受苦难过。
歇息了片刻,莴苣轻轻开口道:
“多余的头发……还有你此前收集起来的那些,你都可以拿去理发店卖。我的头发很受人喜欢,能卖很多钱……
“这就算是……算是……我给你的报答吧……”
黄善听得有些没头脑。
“说什么呢,我黄善做好事,哪儿指望人报答了。你先好好养伤,别想这有的没的……”
他往前一步,想要搀扶莴苣姑娘坐起来——
莴苣姑娘突然抬手,一道白光打到黄善脸上!
“**)!”
黄善猝不及防,怪叫一声,往后一跳。
随后望自己脸上一抓,拍了拍身上。
这不是啥事儿没有嘛?
“你……你干嘛?你对我丢了啥?”黄善两眼一睁,瞪住半躺着的莴苣姑娘。
不料,莴苣姑娘竟然也是一脸惊讶?
“你……怎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起楞了两秒。莴苣姑娘突然眼神一凝,又一道白光打了过来!
黄善两眼一闭,然后发现……
还是啥事儿没有!
“唔……”
莴苣连续两次施法,露出难受的神色。
黄善眨巴眨巴眼,心里前后一盘算,有点儿回过味来。
“你该不会……是想要消除我的记忆吧?”黄善试探着问道。
莴苣姑娘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眼瞅着竟然是默认了。
“不是,我救了你命,你就这样对我!?”黄善一脸受伤。
“这不是……你们读者应该插手的事情……你忘了,对你我都好。”莴苣似乎也有些愧疚,小声回答道。
“但是……你的法术似乎对我……”黄善摸了摸自己脑袋。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有抗魔体质?”小小的愧疚过后,莴苣姑娘再次换回了充满防备的姿态。
“抗魔体质?”
“你从来都不知道么?这种事情,应该从小就能发现的!”莴苣有些不满。
我从小没能发现还真是抱歉啊!黄善心里说。
但事已至此,黄善倒还觉得有些庆幸。至少,自己不会像黑衣人里那样,被“咔嚓”一下,就被排除在世界真相之外了。
黄善有些得意地拉过椅子,抱着椅背,在床前坐了下来。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说说真话了么,莴苣姑娘?”
莴苣叹了口气:“追兵已经到了,如果能消除你的记忆,至少能保护你的周全。”
“啥!?已经来了!?在哪儿!?”黄善始料未及,被吓了一跳。
“已经在窗外徘徊好一阵了。”莴苣说。
窗外?可我这里五楼啊?黄善一扭头看向窗户。为了遮挡莴苣头发的魔光,这两天窗帘一直拉着,看不见外面。
现在天已经黑了。外面点起了路灯。黄善跳起身来,关掉卧室灯光,马上看见了窗帘上映出的阴影。
半个人大小的模糊黑影,正在窗户外来回移动、等待着。
“莴……苣……你还……想在读……者家……里躲……到什么时……候……”
黄善关上灯还不到半分钟,窗外就响起了一个阴怨恶毒的声音。
“别把外人牵扯进来!他可是一名读者!”莴苣马上说。
“但是……他好……像不这……么想他可……是很想……死的样……子……”
“你赶紧离开这里,我来拖住它……”莴苣低声对黄善说。
“不,我留下来帮你。”黄善立马给顶了回去。
“这不是你们读者世界的凡人能够掺和的事!你会死的!”
“这里可是我家!再说了,你忘了那只河童是谁干掉的?”
莴苣看向这名读者青年,眼神里多了一种难明的情绪。
“你为什么非要帮我?我可是灾星,还想消除你的记忆!”
“我又不是没看到,你会受这个伤,原本就是因为想要救我。”黄善嘿嘿一笑,“我黄善这辈子最看不惯两件事:一是好人受苦,二是女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