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杫回了客栈,却不是独自一人,并且也不是自己走回來的,而是……
坐在床沿,白杫盯着那正在帮自己包扎的人,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他只说了一句话,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一句话,足已让她万劫不复,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伤口不能沾水,这几日需好好休息!”感觉到她的目光,洛辰逸略略侧过头,雅致的剑眉微蹙,显示着主人的疑惑,看着她:“怎么了?”
“师父,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的,白杫头脑一热,一句话就那么冲口而出!
探见洛辰逸眼底的疑惑,白杫顿时手足无措起來,指尖摩挲着那被包扎的地方,张了张嘴,斟酌着怎么开口,话说得极慢,是十分为难:“其实……其实……你那日与慕容紫英离开之后,我与初夏出门,原想着去游玩,谁料遇到一名天狐一族的少年,对着我一口一个‘阿锦’!”
“……一直沒有跟你说,我可能有一个……”白杫蹙眉,她要怎么跟他解释一个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侄女?
“亲人?”洛辰逸看着她不知道如何解释的脸色,替她将话接完!
他犹记得,成亲之前,旁人便跟他说过,她此一生,六亲缘薄,属孤星之命,原沒有亲人,如今平白却多出一个亲人來,实属让他诧异!
但依着白杫那慎而重之的性格,沒有一点点依据,是不会冒然乱认亲人!
白杫不知他心中所想,犹自烦恼着怎么开口向他解释!
“在哪里?”洛辰逸看她抬眸疑惑的望着自己,又问了一遍:“你的亲人,在哪里?”
白杫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依着那天狐少男所说,应是与凤王在一起……我与那凤王素不相识……”白杫眯着眼仔细想了想,好似数万年前的天庭蟠桃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时她并沒有在意,现下已经不记得那凤王是何模样!
“此事倒是好办!”洛辰逸蹙眉细想了一番,“能让凤王放在身边的人,想必是十分重要的,她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无需多心!”
顿了顿,洛辰逸站起身來:“既然……”
“师父,,!”白杫不顾一切的拽住他的手,但在触碰的一瞬间,又怕他以为自己任性而讨厌自己,只得揪着他绣着上古花纹的广袖,抬眸怯生生的看他,像是怕被拒绝般,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样不敢靠近,又舍不得放他走的样子,让他的心,瞬间软了下來,甚至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心里的那个人,真的如她所说,真的只是他!
他的沉默,让白杫整个人忐忑不安,但是却又不想放手,只是固执而又倔强的看着他,轻咬着下唇,缓缓垂下眼眸:“师父……师父……我至少,还是你的娘子不是吗?我如今……我如今要去魔界了……能不能……”
手腕蓦然一紧,白杫惊诧的抬头。
“你要去魔界?”阴冷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怒意。
白杫点头!
当然要去,不然初夏怎么办?
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初夏的!
若是与洛辰逸走到这一步了,那初夏,不得不救,她已经沒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唯一的初夏,真心待自己的初夏,绝对不能有事情!
“独自一个?”冷若寒霜的声音里像浸了冰雪。
白杫下意识的点头,却在看到洛辰逸那阴沉得难看的脸色僵住,梗着脖子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沉默自两人中间蔓延,那腕上被紧握的疼痛在脑海中放大,显得格外的疼,格外的让她彷惶。
咽了一口口水,白杫试着向他解释:“我去了丰都大帝殿,师父你是知道的,丰都大帝殿里有一面水菱镜,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我利用水菱镜试图找初夏师姐,可是……水菱镜中根本沒有她的身影,而初夏师姐绝不会独自一人离开,所以,我想,一定是被那天狐少年带走了,那天狐少年乃魔界之人,我唯有一探魔界,才能知道初夏师姐在哪里。”
“胡闹,魔界岂是你说去就去的地方!”洛辰逸重重拂袖,怒意滔天,俊脸上阴沉一片,带着吓人的冰冷。
“我……”白杫看着自己被拂落的双手,被玄青长剑擦伤的地方如同火灼般生疼:“可是初夏师姐……不能不救!”
洛辰逸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白杫被他盯得颇为不自在,往床里侧微微瑟缩了一下,咬着唇,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杫儿,你总是唤我师父,而为了初夏,你可以数次舍命相救,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算什么?”洛辰逸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疲惫与无力,还有浓浓的倦怠,像是一件事情坚持得太久了,久得他已经沒有当初那股勇气,那股力量,让自己再坚持下去!
自欺欺人这种事情,他做得太久,总是替她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可是,她连谎言也吝于对他说!
“……当成我的夫君,当成我未來孩子的父君!”白杫牵唇轻笑,嫣然望他:“不管你信不信,你始终,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白杫自嘲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是,这就是事实!不管你信不信,答案始终只有那么一个……我可以为了初夏师姐去死,因为我觉得,那是我欠她的!而你对我的好,我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夫君,你是我将來孩子的父君,所以,你应该对我好,我不会有一丝愧疚!”
“……而他们,不同,他们沒有理由,无缘无故对我好!”白杫突然发现自己冷静下來,特别特别的冷静,甚至冷静到头脑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了他三世,寻了他三世!
可是到头來,却要因为这种可笑的误会,而生生毁掉到手的幸福!
她纵使不甘,却无能为力,她恨这种无能为力,可是,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话音落下,是良久的沉默,白杫沒有再开口的意思!
在上丰都大帝殿之前,她一直在想,只要他出现了,她就不顾一切的留住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要,而她……也做不到听之任之!
“我陪你一起去!”
低沉醇厚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啊!?”白杫茫然的看他。
“我陪你一起去魔界!”洛辰逸别过眼,不看她。
到底是沒有办法袖手旁观,光是想想她独自一人去魔界的样子,他便觉得心口一紧,疼得无以复加,更遑论她受伤!
如此任性!
他也只能,,誓死娇宠!
“师父……你……你……”白杫慌乱又不可置信的看他。
“我信你!”洛辰逸重新在床沿边上坐下,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师父,,!”白杫又哭又笑的扑进他怀中:“洛辰逸,洛辰逸,洛辰逸……我已经放过一次手了,这一次,我怎么也不会放手,你一辈子,都不能再离开我,都不能!!”
听着她带着哭腔唤自己的名字,洛辰逸全身一僵,他从來不知道,她带着感情唤自己的名字时,会在自己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缓缓抬起手,原是想推开她的,却改为拥住她!
罢了,遇上她,便是自己的劫!
而他,却甘之如饴。
将伤养了两三天,堪堪将好,白杫便随同洛辰逸一起再上丰都大帝殿,乖巧得如同柔顺的小猫儿,一板一眼的对着玄青道歉!
这让原本想要为难于她的玄青颇为不自在。
看惯了剑秋的横行霸道,看惯了白杫的不讲理,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她如此大的转变。
但是玄青在看到洛辰逸时,却瞬间明白,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而丰都大帝君在看到洛辰逸的时候,明显一愣,堪堪一个“桃”字出口,便看到了他身后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白杫,瞬间回过神來,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他。
洛辰逸拧眉,对于丰都大帝君这种自來熟的态度心中有些微妙!
好似所有人都认得他,而他,却偏偏一个也不记得!
这种茫然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好在丰都大帝君很快便言归正传,领着他们走到丰都大帝后殿的莲池边上,双眼微闭,凝聚法力于双手,瞬间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那平静无波的莲池池水上,无风骤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而那莲池中花开得正艳的菡萏,像是有灵气般全部往一旁移去,将那个巨大的漩涡露在四人面前。
白杫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莲池里的菡萏,总是花开不败,经久不凋!
“这便是魔界的入口,不过,却不是唯一的!魔界之地乃是结界所形成,所以,只要法力够强大,在魔界之中,随处都是出口!而入口,却是极其的难寻,唯有魔界弟子,才会明白!”丰都大帝君收了手势,负手而立。
说完,目光落在洛辰逸身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