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逸沒有答她,只是别开了双眼,略显气急败坏的说道:“快把衣服穿好!”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六年的相处,他对自己都沒有一点感觉,白杫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点脸红,就是因为自己衣衫不整。
将外衫套好,白杫正待开口,门口却传來开锁的声音。下意识的,白杫看向洛辰逸:“师父,我睡了多久了?”
“应该是几个时辰!”洛辰逸也不太确定,毕竟他进來的时候,倾颜就已经附在她身上了。
“那会是谁來开锁,不会是那个老鸨吧!”白杫忍不住嘀咕,复而又对他说道:“师父,你躲一躲,毕竟你现在是个负心汉,出现在我房间里,不管是谁來看到都不太合适。”
“负心汉?”洛辰逸半眯着双眸,挑眉。
“啊??你在老鸨心里就是一个负心汉啊……來不及了……”白杫对着洛辰逸反手一拂,施了一层障眼法,除了她谁也看不见。
“姑娘……”淫邪的声音让白杫忍不住一抖,顺手操起手边的茶壶便扔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被砸中额头,鲜血顿时流了下來:“姑娘,你……你……”
白杫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对着洛辰逸摇了摇头:不是他!
这么笨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再说倾颜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沒那么容易被制住。
“我……”白杫瑟缩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条件反射……”
说着,白杫对着他十分歉意的笑了笑。
看到她唇边露出笑容,男子一愣,痴痴的看着她??疼痛算什么,美人在怀才是硬道理。
“哎!不准进來!不然我……我……”白杫乱瞟的视线又落在残余的杯子上,然后立马拿了一个:“我会……我会条件反射扔你的……”说着,白杫作势颠了颠手中的杯子,一副控制不住的样子。
男人看着她手中的杯子,缩了缩步子,但是很快,又大步迈进來,抱着侥幸的态度。
白杫忍不住想偷笑,就着手中的杯子,对准那刚才砸到的伤口又施重了些力道,狠狠的砸过去。
“哎哟……”男人时时防备着她的条件反射,沒想到还是被砸中了,身体一个趋趔,跌倒在门口,那痛得,眼泪都快出來了:“你……你怎么还打我!”
白杫看着男人哭丧着脸,忍不住调皮的掩唇轻笑,然后一脸委屈的看着男人:“我……我都说了我会砸你的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把我关起來的吗?你居然还偷了钥匙來开门。”
“怪……怪人……你……你你就是个怪人……”男人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连门也忘了关。
白杫站在桌边,老远还能听见男人的嚎叫,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还指着门口:“笑死我了,真是太笨了!我说条件反射他居然就信了……哈哈……”
慢慢的,白杫侧过脸去看洛辰逸,笑声渐渐低下來:“师父……”苦着脸,她知道洛辰逸不怎么喜欢她去整别人!
站起身來,洛辰转身向床走去,为白杫逼出附在她身上的倾颜,耗了他不少法力与精力:“我休息一下,有事你自己应付,切莫太过份!”
“嗯!”白杫从善如流的点头,还一脸乖巧的去帮他把有些凌乱的床铺好,这才侧身让开。
“师父……”白杫笑眯眯的看着已经要闭眼休息的洛辰逸,弯腰凑到他面前:“不如我娶你吧!”
“……杫儿,自古男子方为娶……”洛辰逸被她的说法弄得哭笑不得。
“可是……”白杫轻咬着下唇,言语颇为踌躇,样子十分为难:“我得对你负责啊……”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洛辰逸闭眼干脆不理她。
若真是较真的说谁对谁负责,那自己才是那个先动作的人!
要娶也该是他娶她,只不过……
??这师徒身份,终是有悖人伦,还是罢了!
洛辰逸淡漠的绝了念头,就算如此相伴,也不错!
白杫碰了一鼻子灰,很自觉的摸了摸鼻子,然后退到桌边,乖巧的坐着。
现在的师父,跟在蜀山那个师父,几乎判若两人,那样的冰冷,淡漠,虽然还是有,但是却不如在蜀山上那般难以让人接近,恍若谪仙,让人不敢亵渎。
而现在的则有所不同,虽然还是清浅淡然,但是明显比在蜀山时爱笑多了,而且对于自己,也纵容了许多。
看來自己沒事得多把师父骗下山才行,好好改改那清冷的性子。
白杫正在琢磨着以后怎么把洛辰逸骗下山,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连忙抬眸望去。
门口,老鸨正以一种把她凌迟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那样子堪比毒蛇,仿佛一张嘴,就能把白杫能吞了。
白杫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暗叹这老鸨的眼神功力太强悍了,自己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说,不接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砸客人!”老鸨气哼哼的走进來,在白杫对面坐下,期间连气也不歇一口,看得白杫傻眼。
那堪比毒箭的目光扫视了房间一遍,然后落在床上,顿时暴跳如雷:“这个臭男人怎么还在这里?”
糟,给忘记施障眼法了!
白杫一拍脑袋,一脸懊恼。
“我告诉你,就算他沒有收我那一千两银子,但是你欠我的一千两,可还是沒给我,所以你想跟他走,老娘告诉你??沒门!”老鸨一拍桌子,指着白杫的鼻子说道。
白杫一惊,半晌才反应过來,原來师父沒要她的银子……
不知为何,那原本赶也赶不走的凄凉,瞬间沒了影儿!
“我的事,不用你管!”白杫看着老鸨,时时防着她冲到床边去。
“翅膀硬了是吧!这两日里老娘我好话说尽,你硬是沒听进去半句是吗?你真当老娘好欺负吗?”老鸨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而那桌面上的茶杯则因桌子不稳的晃荡,骨碌碌的全部滚下桌子,集体跳桌!
“妈妈,我说,你别老调重弹行不行!我说了,不接就是不接,你怎么废话那么多!”白杫看着那滚落的杯子,只來得及接住最后一个。
对于在花满楼里如此憋屈,白杫觉得万分委屈。
第一吧自己与这倾颜无亲无故,沒必要帮她。
第二个这个倾颜三番四次附了自己的身,还……还对师父做那样的事情,着实不可原谅。
总结下來,这个倾颜不仅不值得帮,相反,还算半个仇人!白杫那是一个后悔,当初怎么沒有直接报官府好了,何必自己接手这个烂摊子!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烂!
“好,很好,倾颜,你给老娘记住了,老娘还不信治不了你了!一个男人你能用杯子砸,老娘倒要看看,一群男人你要怎么对付!”老鸨站起來,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指不定你那相好的,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妈妈你信不信我砸你!”白杫握着手中唯一幸存的茶杯,在手里颠了颠。
老鸨连忙往门外走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叮嘱让人落锁。
茶壶摔子,杯子还剩一个,得了,这下连水也沒得喝了!
白杫捏着手中的杯子,无聊的仔细端详着,上面的青花无比劣质,堪称粗造烂制,跟在蜀山用的,完全沒有可比性!
支着精致的下颚,白杫盯着那被锁住的门犯了难!
老这么被动的等,也不算是个办法,原以为第一个來的客人,一定是那男人,可是沒料到居然是个有色心沒色胆的家伙,真是浪费时间。
果然事情不想就不觉得什么,越想就越觉得麻烦。
支着下颚的手从右手换到左手,再从左手换到右手,白杫霍然从凳子上站起來。
不行了,不能这么等下去,要是倾颜再把自己附身了,估摸着这次沒做完的,下次也接着做了!那她还有何脸面回蜀山,师父的清白都毁她手上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白杫摸着下颚,不停的在房间里來回徘徊,黛眉紧蹙。
“那天的那个梦明明如此清晰,为什么就是记不住那男人的样子呢!”白杫轻拍脑袋,忍不住埋怨自己。
临窗而立,白杫望着人來人往的街头,目光渐渐迷离,脑海中努力的回想着那男人的面容,但是她越是想,便越觉得那男人的脸像是罩了一层纱,或者就跟帝江(上古神兽)一样沒皮沒脸!
而唯一清晰刻骨的,就是痛苦与绝望,让人无法逃离。还有那深到骨子里的恐惧,一种无力反抗,只能身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恐惧。
白杫越想神思越乱,额间红莲处隐隐发烫,体内真气逆行躁动,全都涌向胸口。
暗道一声不好,白杫知道这是入魔的迹象。
食指抵在额间,低声咒念清心诀,借此化解胸口那汹涌的真气与怨气。
她已经是妖神,可不想再坠入魔道。
良久,感觉额间红莲已经不再发烫,白杫松了一口气,手指离开额间,收回手的动作有些无力。
哪知道松手的一瞬间,原以为被清心诀化去的真气与怨气,就像被人松开了束缚,如同六年前的那场旷世暴洪,铺天盖地而來。
白杫只觉胸口剧疼,喉咙一阵腥甜,漫天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