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洛辰逸难得的好奇询问。
对于这个问題,他也曾问过自己,不说感情,光是立场,便是不被允许的。
至于这份感情,他从來沒有深究,因为身边从來沒有过女子,也从來沒收过徒儿,当然,花弄影什么也不算。
所以,他知道自己对白杫有一份对别人沒有的感情,但是他却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感情。
“如果不是喜欢,怎么舍不得她受伤……”倾颜的声音带着哀伤:“不过女子天生便是应该受宠的……”
“继续说!”轻敲着桌面,洛辰逸的神色难得出现玩味的神情,那是未入蜀山前,他才会如此,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清冷的性子,是在蜀山什么时候养成的,沒有刻意,却也沒想过要改。
“她喜欢你!”倾颜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肯定,不知什么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能动了,便拥被而坐:“不然在客栈里,不会拼着入魔也要阻止我杀你!明明已经被我压制了……”
“嗯!”洛辰逸似而非的应了一声。
拥被而坐这个姿势,白杫也同样做过,但是明显跟现在倾颜占据着她的身体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样。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透出來的却不一样。
倾颜是哀伤的,怨毒的!
而白杫,是慵懒的,娇柔而带着妖娆的媚惑。
“你不相信?”倾颜顿时鬼气横生,怨毒的双眼看着洛辰逸:“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子,薄情的负心汉!”
说着,倾颜从床上下來,指甲暴长,如同鬼爪般向洛辰逸抓去。
抓出去的手被人轻松握住,倾颜毫不犹豫的抬起左手,沒头沒脑的向洛辰逸的脸抓上去,潜意识里,只要毁了这张脸,便是毁了他去骗别的女子的资本。
洛辰逸轻松的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用巧劲将她推回床上。
虽然还是白杫的身体,但是里面的魂魄已经换了一个人,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她是我徒儿!”清浅淡然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悦,被说成负心汉,不是头一回,他还记得,那一年花弄影跪在大雨之中,同样指着他,说他是负心汉。
那时候,他沒说话。
这时候,对着一个厉鬼,却是出乎意料的解释了。
倾颜原本再打算扑上去的姿势一顿,她能感觉到莫大的凄凉与无助从心底漫延,但是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觉,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奇异的,倾颜感觉到她不想让他知道的心思,顿时顿在原地,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不过一瞬间的感觉,倾颜便觉得浑身一痛,接着便飘浮在半空中。
而白杫的身体则是向前一扑,落在了洛辰逸的怀中。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但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将她接稳,双手环住她的纤腰,稳住那轻如鹅羽的娇躯,以防她从自己怀中滑下去。
那无力的小脑袋微微仰起,半闭的清眸微微睁着,蝶翅般的长睫轻轻颤抖,让人心疼,轻柔软糯的声音微微沙哑:“师父……”
洛辰逸全身一僵,心弦轻颤,明明才几天,却觉得恍如隔世般,拥着她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静静的等着她下一句话,却发现她已经垂下头,不知是不是昏睡过去了。
一抬眸,便看到了那浮在半空之中的倾颜,她的容颜亦是不俗,堪称绝世美人,但是却不如白杫那般青涩,透着青楼女子惯有的红尘俗气,带着无声的迎合与讨好。
倾颜见他在看自己,沒有了白杫做护身,倾颜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夺门而逃。
洛辰逸指尖微动,弹指间便用结界将倾颜罩住:“不用跑了,沒用!”
浅淡醉人的声音让倾颜僵在原地,她就是知道自己掐不过他,才会想要逃,原想着白杫在他怀中,怎么也沒办法阻止自己,却不料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心知他之前是投鼠忌器,但是却沒想到他忌到这个地步。
真的只是徒儿吗?为什么,她觉得一点也不可信。
白杫醒來的时候,天色已晚,估摸着已经掌灯时分,但是房间里沒有灯,她犹豫了一下,拥着被子坐起來,试探性的叫道:“师父?!”
那声音娇娇柔柔的,如同迷路的小兽,带着无助。
寂静的房间,沒有任何回应。
白杫有些害怕,她记得自己在找包袱,然后……
迷茫的清眸蓦然睁大,她记得,自己后來看到床下是血淋淋的尸块!
掀开被子,白杫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向门口走去,却不料被横在中央的凳子绊倒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里,但是从房间里的胭脂气能判断出,这是一间女子的房间。
难道是那名女子附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带到她曾经的房间里來?
她记得自己在被附身后有一瞬间的清明,那时候那鬼女子正占了自己的身体,要杀了师父……
“师父……师父!”白杫慌忙从地上爬起來,声音开始慌乱,带着无助的哭腔。
一定是师父看着那鬼女子占了自己的身体而无从下手,如果自己沒有受伤,那一定是师父受了伤!
怎么办?
“师父……呜……”白杫跌跌撞撞的向门口扑去。
“怎么了?”洛辰逸刚推开门,便听到白杫那压得极低的呜咽,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却压抑着不敢出声。
白杫扶桌子,晶莹的泪珠在纤长的羽睫上盈盈欲坠,怔怔的看着那张让自己梦魂牵萦的脸,好半晌反应不过來!
洛辰逸扫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蜡烛点好,然后吹熄手中的灯笼。
做完这一切,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怪异,仔细看去,却发现她的目光呆滞,好像对自己的存在恍若未觉。
“杫儿?”洛辰逸走到她面前,眉目如画的俊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心。
他已经将倾颜封印,不应该再附在她身上才是。
“……”白杫只是看着他,毫无预兆的,那挂在羽睫上的泪忽而坠落,滑下如白瓷般的脸颊。
“怎么哭了?”心疼如针扎般密密实实的,突然充盈于胸,洛辰逸微拧着眉,抬手替她拭掉脸庞上的泪珠,又唤了一声:“杫儿?”
那指尖的温度如此明显,温暖而让人眷恋,拨动心弦,那欢喜來得如此突然,几乎将她淹沒。
毫不犹豫的,白杫猛的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的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将侧脸贴在那温热而熟悉得让她掉泪的胸口,呜呜咽咽的出声,如同受伤的小兽般无助:“师父……”
全身一僵,那漫延的心疼越加明显,慢慢的放松身体,拥住那娇柔玲珑的身躯,轻轻抚拍着她的背,替哭得不能自已的她顺气。
烛光隐隐绰绰,将相拥的两人的身影拉长,那隔世般的影子,恍若一生。
好半晌,白杫在从洛辰逸怀中退出來,仔细查看洛辰逸身上可能有伤痕的地方:“师父,我真的好沒用……被别人附身了……你让我看看……呜……有沒有伤到哪里……有沒有……”
翻找的双手突然被握住,白杫仰头看着他,泪眼模糊。
洛辰逸看着那梨花带雨的小脸,那清眸如同水洗般明净,带着毫不参杂的担心与愧疚,唯独沒有的,是爱慕。
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太失望,洛辰逸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沒事,你沒有伤到我!”
拉着她坐下,洛辰逸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袖子,单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來,喝口茶压压惊!”说着,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白杫松开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汲取热茶的温暖:“师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怀英师兄与初夏师姐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在客栈!”洛辰逸沒打算细说,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软:“饿不饿?!”
原本还不怎么觉得饿的她,经洛辰逸这么一提,还真有些饿,便乖觉的点点头,眼巴巴的瞅着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依靠的,也只有师父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洛辰逸起身往外走,却感觉到一阵阻力,一垂眸,只见她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一双小手怯生生的揪着自己的袖子,那模样,似乎又回到了她初入蜀山的样子,倔强而又怯怕。
“怎么了?”他耐着性子,低声询问。
“师父,我害怕,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她揪着洛辰逸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是始终不曾松开,清眸里满眼倔强,不愿放弃。
“我很快回來!”考虑到带着她不放便,怎么说这里也是花满楼,比不得客栈,若是出了门,难免遇到难缠的恩客。
“师父……”白杫难过的垂下头,缩着双肩,只是那揪着他袖子的双手,仍是不肯放手。
“好吧!”洛辰逸无奈,只得应下來。
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遇到想要吃豆腐的恩客,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在怀中,神色清冷如霜。
白杫仰着脑袋看他,双眸清亮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