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阁 > 其他类型 > 有风南来 > 86 第八十六章.尾声

86 第八十六章.尾声(1 / 1)

三个月后,苏州小镇。【最新章节阅读.】し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盛夏时节的水乡如诗如画,小桥流水,杨柳嫩黄,青砖灰瓦的溪边小筑错落有致,季逸踩着湿泞的石板小路一路走来,看见家家户户的檐角下都挂着两串碎玉风铃,风一吹,清泠作响。

昨夜骤雨初歇,溪边有雨落残荷,荷叶上还滚动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泛起莹白剔透的光华。

他一路走来,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石桥。

站在桥上,极目远眺,正前方有一户人家,灰白的院墙上画着墨竹,经年已去,竹画已经有些斑驳脱落的痕迹。

他弯了弯嘴角,轻声说:“我们到家了。”

他将背包里的白瓷盅拿出来,正要打开盖子,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他转头,看见舒嘉一步步走上桥来。

他注视着舒嘉的那双眼睛,一时间难以言喻,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舒嘉笑了笑:“来送她回家。”

舒嘉的眼神清澈,可和她却不一样。

季逸收回目光,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将瓷盅的盖子揭开,将白色的粉末洒进溪水之中,碧波微荡,送她去往家的方向。

再回头,舒嘉早已泪流满面。

季逸将瓷盅放回背包,对她说:“她说过,有事没事的,别总流眼泪。”

舒嘉勾了下嘴角,抬手拭去腮边的泪珠,说:“好嘞。”

她曾对她承诺——舒嘉,我一定会再让你看见。

还曾说过——等你好了,我们回东北看雪啊。

她做到了,而她却将永远失信于她。

舒嘉从包里拿出一个木匣,交到他手上,季逸问:“这,什么?”

舒嘉说:“你们俩。”

季逸诧异的打开木匣,看到里面的画轴。

他展开第一幅,看见杏花如雪,少女如花。

她附身于长案之前,眉目温婉,提笔作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画卷上有一行小字,簪花小楷,笔风飘逸却极具风骨——

有风南来,花自独开。

季逸眼底湿润,嘴角却微微上扬,笑了。

只有她,配得起这样的词。

舒嘉说:“这幅画,是她爸爸画的。”

他‘嗯’了一声,将画轴细致的卷起来,收好,然后展开了第二幅。

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他的呼吸陡然停滞。

他不敢动,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满眶的眼泪就会翻涌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他呆呆的看着手上的画轴,那片风华绝代,和画中那个穿着一袭灰色僧袍,站在莲池边上的自己。

舒嘉说:“这幅画,是她亲手画的。”

他甚至不敢应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画水墨。

这唯一的一幅,没想到,却是他。

这幅画上依旧有两行小字,仍是她的笔体,他看着,一颗心都随着那字迹被一寸寸蚀尽。

这幅画上,她题的字是——

孤莲自可念,但求君心同。

这样谦卑,是近乎小心翼翼的虔诚。

与她从相遇到现在,她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个‘爱’字,她更是从未说出口过。

她不说,他便不问。

一直以为是她生性洒脱,从不羁绊于这些小女儿情怀的爱恨忧愁,只是他没想到,她的情意,原来埋藏的比任何人都要深远。

他曾对她说过,若是论狠心,我不如你,但有一点,你一定比不上我。

她问是什么,他没有回答。

其实,那时候他想的是,南风,你对我,比不上我爱你。

现在他才恍然顿悟,自己简直是愚不可及。

她的爱,早在很久之前,便落地生根,深深隐埋在了那一池白莲之中。

而此时此刻,却以这样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

他现在看到了,然后呢?

念孤莲,求君心。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够让她那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终其一生,她从未对他说过爱,而他的爱,也没来得及亲口告诉她。

回想起来,他们真是傻到无可救药。

当初说了又怎样?多一份情又如何?

如今他只能独身一人,站在她曾经的风雨里,淋湿自己,空演一出独角戏。

殊不知,他早已在她的画里,更在她心底。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季逸将画轴收好,将木匣放进背包底层,对舒嘉说:“谢谢。”

舒嘉摇头,轻声道:“你们俩,本就该这样。”

本就该在一起,再也没有分离。

他与舒嘉就地分别。

季逸继续往南走,一直到那面墨竹院墙下,停住脚步。

他走到门前,屈指敲了敲门。

木门从院内被拉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忽闪着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门外的人,问道:“你找谁?”

季逸很想揉一揉他软软的短发,但终究忍住了,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惊怯的看着他,嗫嚅道:“秦沐北——叔叔,你找谁啊?”

季逸觉得好笑,只是说:“对不起,我找错了。”

他转身离开,在心底说:“我见到你弟弟了,他很好,看上去也很乖,你放心。”

“可是他叫你姐姐,却叫我叔叔,这是什么辈分?”

“不过没关系,叔叔就叔叔吧,你不也喊过我叔叔么,我不介意,将就着吃亏就吃亏吧。”

“小风,我看到你的水墨画了,画的真好,比你画油画厉害千百倍。”

“以后,我都陪着你,就在这座小镇上,你画画时,我就来为你研墨,好不好?”

“小风,你在这,我也会一直在这里。”

“一直陪着你。”

“好不好?”

有你的地方,就会风吹过。

有风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

斗转星移,人生的沧海桑田也只在瞬息之间。

岁月飞逝,多年以后。

小镇的傍晚宁静而悠远,天边晚霞似火,夕阳欲燃。

石板路上,只有几个零星的背包客,手里拿着相机,一路拍摄,一路惊叹这夕阳古镇的柔美似水。

小路上走来了一家四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沿街古朴的建筑与各色小店门上挂着的招牌,少年的眉宇中已经平添了几分沉稳冷静的气质,而身边的女孩倒更显得明媚活泼,一路雀跃,新奇不已。

他们身后也跟着一男一女,四十上下的年纪,男人牵着女人的手,缓步跟在孩子身后。

雨后路滑,女人音色温柔的扬声提醒:“你们走慢一点,当心摔了。”

两个孩子正走到一家古意盎然的小店门外,门开着,屋里有暖黄的灯光映射出来。

听风阁?

女孩冲身后的夫妻招手,指着门上的那块牌匾问道:“妈妈、爸爸,你们来看,这是一家什么铺子?”

夫妻二人走过来,目光也被那匾上的三个字吸引。

男人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店里只有一列暗色的桃木柜台,上面罗列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方镇纸。

小厅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燃着一盘佛香。

檀香冉冉,熏人欲醉。

女人说:“看起来应该是一家卖笔墨的小铺。”

男人说:“倒是不俗。”

少男少女俱附身于那列桃木柜上,正在低头研究那几方镇纸,内室的竹帘忽然被人扬起,一家四口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大概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中年男人从内屋走了出来。

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衫,鬓角已有银丝,但一双眼睛却像深邃的海子,目光沉静从容。

他走到桃木台后,轻声问两个孩子:“在看什么?”

声音低沉悦耳,犹如大提琴的音色般充满磁性。

夫妻两个人走过去,男人拿起一方刻着瑞兽的镇纸,低声与他交谈,而女人的目光却突然紧紧被他身后墙上挂着的那两幅水墨画锁住。

电光石火间,她心念飞转,忽然间惊呼了一声。

这一声,便吸引了屋内人的视线。

男人微微蹙眉,问:“相思,怎么了?”

被唤作相思的女人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忍不住问小铺的主人:“这是......?”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小铺的男主人温和的笑了笑,道:“我妻子,这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相思半晌无语,最后低喃道:“有风南来,陶然自乐。”

还有一句,她没说,那是她曾经写给她的——

江南红豆相思苦,岁岁花开一忆君。

等他们一家四口出了门,相思的神色依旧复杂难明,她身边的周子墨忍不住担忧:“相思?”

再抬眼时,她已热泪盈眶。

相思轻声与周子墨耳语了几句,这下,就连他都大为惊讶:“是她?”

相思点点头。

虽然只有三面之缘,相逢的痕迹早已被岁月磨平,但那样的一个人,她见过,就绝不会忘记。

店铺的主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没入夕阳的余晖尽头。

他回到屋里,关了铺门,走到那面墙下,对着画上的女子仰头微笑:“是不是见到了老朋友?看样子,她还记得你。”

心若琉璃,清洁骜远,这样的你,任谁也不会忘记。

他关上外屋的灯,转身回了内室。

天边有闷雷沉响,又要下雨了。

他关上屋子里的木窗,紧挨着床的那一扇,用一截竹竿撑住,留了一道缝隙。

忙碌了一天,此时,他也倦了。

和衣躺在床上,他缓缓阖上了双眼。

姑苏城内,细雨潺潺。

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倚着那扇斑驳的木窗,面容清淡的吸着烟,看着天边的斜阳,一寸寸,染红院墙。

和无数次梦到的那个场景一模一样,许久之后,他推门而入,见她倚窗而站,正在桌前低头研墨。

他不敢睁开眼睛,怕一醒来,只有暮雨徘徊,不见夜凉故人来。

风声携着细雨吹进窗子,他终是醒了。

他静静的看着桌上的纸书被风扬起一角,吹乱书页,就像一条飘荡在海上的小舟,东摇西晃,随风而逝。

风来,小船已过千里之外。

风去,徒留一船月华霜白。

他沉静的目光一直淡淡的注视着,半晌过后,他笑了。

风停了,她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就真的全部结束了。

但是,那些曾经出现过的人,却一直都还在那个故事里,沉默的等待,静静的守候。

那段被风拂过的记忆,徒留一笔淡墨香。

我却觉得,这是另一种完满。

这世界上的长相厮守有很多种,心安才是归隅。

这是十九的第二本故事,相较于第一本来说,耗费的心力与精力更是不可言喻,但终归我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原原本本的把这个故事给你讲完了。

故事结束的时候,若是换得你一声轻叹或是一丝回味,那之于我而言,就是莫大的荣耀了。

相信我,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篇章的开始,所以各位,我们下一个故事,再相约。

最后,我爱大家,新年快乐~

...

...

最新小说: 九零福运小俏媳 我靠着茶里茶气嫁给了豪门大佬 谍海偷天 成为反派得不到的黑月光 穿越从语文书开始 八零好福妻 从木叶开始的宇智波琴川 团宠小祖宗九百岁 开局签到西游送太乙真人 炮灰王妃今天洗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