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递给我手串的时候,难得露出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他对我说道:“这转眼就大学毕业了,老师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这手串你拿着,就当是老师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在我的印象中,陈老师一直是一个老顽童,整天嘻嘻哈哈得,就一老不正经,记得大二那会我们班逃课现象特别严重,张老师跑到寝室,像一个朋友一样叫我们去上课。
如今见到张老师这副表情,一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这四年里,我虽然没惹什么祸事,但是论表现的话,我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学生。
我伸出双手感激地忘了陈老师一眼,但是当我正想接过陈老师的手串时,张导却先我一步从张老师手里夺过了手串。
张导拿着手串仔细地端详了会,他看得很仔细,这手串不大不小,是木头材质的,每一颗木珠上面还刻着一些字,看起来制作相当得精良。
我正满心希望张导能把手串还给我的时候,令我非常愤怒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张导突然将手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同时盯着张导恶狠狠地说道:“行啊,老头,还想出这么个招。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你最好别插手,否则后果自负。”
张导的力度相当大,手串被他摔得一下子散落得到处都是。
张老师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珠子,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他望了望张导几眼后蹲下了身子,一颗一颗地去捡地上的珠子。但是非常得不巧,有一颗珠子正好滚进了办公桌的下面。张老师吃力地跪在地上,用手伸进桌子底下去寻找那颗珠子。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眶一热,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我转头质问张导道:“你干什么,张老师好心好意送我一个手串,你看他这么大的年纪容易吗?”
张导见我这么对他说话,似乎极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愣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这时一旁的阿飞突然掐住了我的胳膊,我不敢想象阿飞手上的劲到底有多大,只觉得他的手就像是一把钳子,我的胳膊都感觉要被他给弄断了。
我强忍着剧痛,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地冒出来,我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时张老师已经把地上的珠子都捡了起来,他看到这一幕连忙向张导走了过去,他低着头陪着笑脸道:“这手串就一不值钱的小玩意,孩子不懂事,孩子不懂事。”
我看到张老师这幅样子心里特别难受,我从未见过他对其他人这般讨好谄媚过。这些年,张老师为了维护我们学生的利益,不惜和学校的多位领导都闹翻了脸。
张导露出衣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表情,他对张老师说道:“没事没事,孩子还小不懂事正常。但是你这么大年纪了,有些事情该不该做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阿飞这时松开了我的胳膊,我一直死死咬着的那口气终于没忍住,小声叫了一声。我的胳膊好像已经不属于我的了,向抬怎么也抬不起来。离开办公室的最后时刻,我无意中回头望了望,只见张老师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办公桌前面,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为何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再次回到寝室,张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阿飞递给来他的手机让我给老三打个电话。
我掏出张老师写给我的号码,张老师写的字非常清秀,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没有三四十年的功底应该写不出这样的字。
老三的手机号码拨通后,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传来了在我耳边唠叨了四年的声音。
“谁啊?是许谦吗?”电话那头还没等我开口,就直接问道。
我的心立马浮起了一丝暖意,连忙回应道:“老三,是我。”看着平时在学校里打打闹闹,一起逃课聊美女,但是这才毕业没几天的时间,就觉得和他有种难以名状的距离感。
老三听到我的声音,他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一张嘴就跟放炮似的,他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小子这些天都去死去哪了,打你电话你不接,还有你的爸爸妈妈这几天也一直打电话给我,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老三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激动,他的声音大到可以震痛我的耳膜。
我对他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忙着拍戏,手机欠费停机了也一直忘了冲了。”
“得了吧。”阿飞接过话,“你手机根本就没欠费,我一开始也怕你手机是因为停机了才接不到我的电话,当时我还给你冲了一百块钱的话费,冲了之后,再打你手机还是打不通,老是提醒说什么你不在服务区,我以为你小子下地狱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老三的话再次戳中我的泪点,他这么小气的人为了能联系上我还给我冲话费,真是铁公鸡身上也拔下了毛。
我还想着和老三在多聊一会,可转头一看张导正用手在敲打着桌子,一脸的不耐烦。
我赶紧想到了这通电话的目的,我对老三说道:“老三你小子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在学校寝室里,你要是不忙的话能回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情。”
老三听到我说这些,随即说道:“聊着竟然忘了你在哪了,你现在在寝室是吧,我可告诉你,就在寝室里待着哪也不准去,连厕所都不准去,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也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张导和阿飞也没再说话,寝室里坐着三个大活人,但是却安静沉闷得令人窒息,其间张导不断地抬起手腕看时间,看样子他的心里非常焦急。
其实我的心里也不比张导好多少,我也想快点见到老三,这四年里他一直在我耳边不停地叨叨叨,但是没见到他的这几天我的耳根也没落清静,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得。
不过我又害怕见到老三,他是我大学四年的好朋友,按照张导的意思我得把他招到剧组里,可我明明知道这剧组就是一个极大的坑,而眼前的张导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这么做我的心里总归还是愧疚的,就像是亲手在老三的后背上捅了两刀。
不知道张导看了第几次手上的表,终于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寝室里来回地走动,搞得我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屋子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传来了老三的声音:“许谦你狗日的,快开门。”
我赶紧跑过去打开门,短短几天不见,老三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在学校里他虽然说不上胖,但是脸上还是肥嘟嘟得,再看此时此刻老三的脸,明显是消瘦了不少,脸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了。
老三见到我刚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一下子看到了屋子里了的张导和阿飞,转而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我赶紧向老三解释道:“这是我们剧组的张导和阿飞。”
“可以啊许谦。”老三一脸惊讶地望着我,然后径直向张导走了过去,老三这人性格很好,看到谁都能说上几句,他对张导说道:“张导是吧,你好你好,我老早就听说过你,你拍的戏老好看了,我就是看着你的拍戏长大的。对了,我是许谦的同学,你们剧组还招人吗,放心吧我比许谦演技好多了,什么角色都能轻松驾驭。”
一个艺校刚毕业的学生见到一个导演,如果说的不好听举一个不好的例子,就像是一条狗遇到了一坨翔。不过我还是在心里挺佩服老三拍马屁的功底,还说什么看着人家张导的戏长大的,反正说实话这张导以前拍没拍过戏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没有一点名气,因为我一个表演系的学生连听都没听过这号人。老三主动请缨要加入我们剧组反而让我内心的愧疚少了一些,这就好比我对老三说前面有个坑,而老三自己跳了进去,还没等我推他。
不过老三这番话在张导耳朵里倒是很受用,张导笑呵呵地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说道:“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看我的戏,我和许谦这趟回来是专程请你加入我们剧组的,我给你安排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们待会就走。”
看着张导这幅嘴脸,我恨不得上去撕了他,他不一定是导演,但是一定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老三露出一脸的欣喜,他转过头对我说道:“可以啊兄弟,混的好了还记得回来拉兄弟一把,够意义。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在剧组全是跑龙套,累得要死不说还拿不到钱。这不今天上午我演了三场日本鬼子,第一场是被一个八路给一脚踢死的,第二场是被一个女八路给手撕了,第三场演得更憋屈,竟然是被一个土匪给干了。这三场戏演过来,我是连一句台词都没说着。怎么样,你在你们剧组演什么,有没有台词?”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三。
老三拍戏一直渴望能有台词,光是露脸对他来说肯定是不够的。
我没说话张导倒是先开口了,他对老三说道:“许谦在我们剧组演男二号,你要是进了我们剧组就让你演男三号。”
老三一听这话,眼珠子都瞪得浑圆,嘴巴也惊讶地长成了圆形,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我说道:“你小子要火啊,竟然演上了男二号,看来过不了多少日子,你就赶得上落施了。”
听到老三提到落施,我的心莫名其妙得慌了一下,我连忙对老三说道:“对了,刚才忘记跟你说了,落施也在我们剧组。”
老三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他对我说道:“得了吧许谦,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人家落施最近在拍一部卫视黄金档的电视剧,这不前天,就是我们拍毕业照的那天,落施还带着他们剧组来我们学校宣传了呢,当时就在大礼堂,学校领导都去了,那场面,啧啧啧。我语文不好,那叫不叫荣归故。”
我听到落施说这话顿时也急了,连忙对他说道:“爱信不信,不信拉倒。那落施真的就在我们剧组,我在戏里演那森,她在戏里演枝儿,在戏里我是他的哥哥。”
老三见我这表情,有听我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的脸刷的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落施在你们剧组。”然后老三突然抬起了头,盯着我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落施这次回来很多人都说她不太对劲,还有你知道我们班级的毕业照为什么要重新照吗?”
我被老三弄得有开始紧张起来,赶紧摇了摇头。
老三左右望了望,小声继续说道:“因为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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