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知道了。”眉红听出来了蒋玉语气之中的冷意,心中忽然就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不作为,任由贵妃娘娘的心腹在坤宁宫之中吵闹,已经是触碰了皇后娘娘的逆鳞。不过也不知是蒋玉无心,还是穆连城无意。蒋玉的身体确实十分不好,太医们都说要好好休养一番。不过因为这场宫宴还有他自己的意思在里头,所以令太医开些药物,强制催醒了。
没有经过休养,又被药物所折磨的蒋玉,这个时候,身体又怎么可能会舒服的起来。
“既然如此,就少饮些酒,纵是果酒,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你。”穆连城看着蒋玉,沉着声音道。
蒋玉愣了下,抬头看着在说完话后已经是转过头的穆连城,不过看着他黑沉着没有丝毫其他表情的穆连城,抿了下嘴唇,低头放下了才是刚刚拿起的倒满的云雾酒的琉璃金盏,“是,臣妾知道了。”
不过面对穆连城阴沉的脸,蒋玉倒是毫无察觉一般,只是在从蒲团上起身之时,有一瞬的眩晕感。但只是一瞬,蒋玉忙做了挥袖的动作i回眸一笑,掩饰了自己的这一瞬的柔弱和不堪。
“皇后娘娘好琴艺!怕是整个京都也是少有匹敌。”或许只是为了这一双眼,纵是就此赌上一生也不为过。一辆,她与蒋玉同坐,另一辆,则是用来携载一些备用衣物和吃食,跟随的丫鬟,也可以随时进去稍作休息一番。
虽也是府里一同派出的马车,但其规格与舒适程度,远不是能与这一辆比拟的,她没道理自降身份去受那份委屈。
见了蒋玉上来,她忙掩下了面上的愤愤不平,轻笑了声打照顾,“五妹妹。”
“三姐姐。”
蒋玉看了神色有几分倨傲,眼底还有还未来得及掩下的不平的蒋若素,也装作了没有瞧见,垂眸低声应道。
待春红麻利拿出用来临时充饥的糕点,顺便冲泡了两杯茶水,放在了马车正中间的那个黄梨木的四角小几上,便垂手无声退出了马车。她是五小姐的贴身一等丫鬟,在府里有些脸面,所以通常五小姐外出活动之时,除非提前言明了要寸步不离的伺候小姐,其他时候也是有她一辆马车可以坐的。略作清洗一番,蒋玉坐在梳妆镜前,由着春红帮着自己取下发上的步摇簪花等饰物。
自家姑娘虽然长的美丽明艳,平日里却并不喜欢如同今日这般庄重的打扮,且那样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与之相配的发型才是好看。大大小小的步摇簪子,还有串串细碎的簪花,看着十分好看,可是,春红却是知道,每每这般打扮,她家小姐头上就最起码顶下了有些斤两的重量。
所以小姐尤其不喜欢这样,春红自是也不希望自家小姐受这样的苦,一时手下动作变的更快,却也更加轻柔了些。将挽起的青丝放下,那些犀角梳,轻轻的梳着。穆连城双手负于身后,确实不回答她的话,“最近朝廷里有几波势力,都在联名上书,要求朕重审蒋国公通敌叛国一案,声称此案疑点过多过重。”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在当初她明明知道自己下旨的旨意是德妃南宫瑶与她一同管理后宫,最后却演变成了南宫瑶在后宫一点权利也沾不上,反而是她,将权利牢牢把握在手心之中。
而现在,若是被若素知道自己又将她手中的权利收回,纵然她性情和善,只怕是也不愿意相信的。
这个时候,他又怎么敢让蒋玉亲自去。
“哼,此事你不必管,明日午时之前,朕自会派人将凤印送回。”
说着,穆连城当即转身就要离去。
蒋玉静静看着,也不说要行礼之事,只是在穆连城走到半路之时才是又提声道:“坤宁宫中的一切事物,本宫希望一样不少!”
远处,穆连城外走的身影不可控地僵了一瞬,才是哼了声,继续继续离开。
蒋玉在身后的牢房之中淡淡地勾起唇角,翩然地在天牢之中转了一圈才是挑眉安然落座在铺着厚厚稻草的地上,细细眉黛,眼波流转。
知道自己明日就会被放出去,离开当初这个将自己困了许多时候,并且还是自己曾经最后一次待过的地方。
蒋玉抬头看向高墙之上的那扇窄窄的空口,曾经,也好像是在她将死的前一天晚上,那时她看向这个微微透过外界星子的光芒的窗口。只觉得是连接着通往黄泉阴司的入口,那那个地方,还盛开着丛丛母亲曾经给她讲过的艳丽迷靡的大红彼岸花,像血一样的颜色。第二日,天明。帝后同寝,帝后同陵。
这些话又哪里是说说而已。不论是在哪一国,都有过鲜明的规定和传统,而且还是一个历代皇帝都无法去改变的传统。
帝后同寝。
若是一国之中的一代君王一生只有一位皇后,那么在帝后去世之后两人就会被安排在同一间墓室之中,生同衾死同遒,方为正道,帝后又谓龙凤,可保后代无忧。
可若是在帝王执政期间,由于皇后率先离去,固帝王又重新封了一位皇后,称为继后。这样的帝后二人,去世以后继后却是身份并不够格去与帝王同棺而眠的,唯一有资格的,只能是曾经的那位所谓称之是为福薄的长皇后才会是有此殊荣的。
就算帝王再是宠爱他的那位重新册封的继后,也同样不能够改变这一结局。
而这对于如今的穆连城,蒋玉还有蒋若素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同样适用。
纵然如今穆连城与蒋玉这对帝后之间的关系冷如冰点又如何,纵然穆连城这位皇帝就算在蒋玉还在眼前的时候就这般与蒋玉的三姐姐蒋若素一齐情投意合的如此模样又如何?
蒋玉还没有身死的时候,穆连城处于种种考虑,绝对不会摘去蒋玉的皇后之位,就是因为曾经被预言的,蒋玉是天生的凤命,直至身死,大明的皇后就只能是她。不然,穆连城想起曾经他皱眉特意去另外请教而得出的话。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意识,在穆连城看来,是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穆连城的黑眸一沉,再也不敢去看向蒋玉,而是刷的收回了目光,单手负于身后微抿了嘴道,“不论如何,这也是朕与若素之间的事情,若素良善,完全就不曾在意过这些名义之争。而朕的皇后娘娘,你若是无事的话,不妨就看在你多次失去的孩子的身上,为他们积点口德也好这一辈子没能遇到好机会,下一辈子能够去投个好胎以争取至少能够平安出生的好。”
蒋玉方才还是一片淡然着的面容猛然一僵,然后仅仅只是一瞬,当穆连城再看过去时,蒋玉的那一双若即若离的漂亮剪水瞳子,如今却是满眼血丝,满目通红着。穆连城身为皇家的皇子殿下,很是幸运的遗传了天家人较多如此的俊逸相貌。
皇家之中,太子温和有礼,儒雅俊美,迎如春风拂面。二皇子风流不羁,一柄折扇轻摇,纵是如此,也有大多贵女前赴后继。其余几位再不必说,也就是五皇子穆连城,完全随了淑妃生的一副好相貌。
不过,却不同太子与二皇子,穆连城的一张脸是完全的冷毅。
剑眉英挺,眸中尽显凌厉,却因平日里的默默无闻低服做小,皆数掩在了低垂的眼帘之下,不露半分心思。
此时,穆连城寡言跟在太子身后。因着穆连城确实的好样貌,再者,不论穆连城是否是真的庸庸无才,他也是当朝尊贵的五皇子殿下,真正的天生贵胄。只要能得到五皇子的青睐,她们便也是尊贵无双。
他同太子一样,直接忽略了周边那些贵女隐约看过来的满含期待的视线。蒋玉临走时与春红换下了那件艳丽的披风,马车里并不会吹上风,倒是用不上这披风了。春红小心扶着蒋玉上了马车之时,蒋若素已经是安静坐在马车里等候了。
蒋若素出来的早,见着蒋玉落在后头,本能的不想再与她同行。只是可惜,早上他们出发之时,府里也只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她与蒋玉同坐,另一辆,则是用来携载一些备用衣物和吃食,跟随的丫鬟,也可以随时进去稍作休息一番。
虽也是府里一同派出的马车,但其规格与舒适程度,远不是能与这一辆比拟的,她没道理自降身份去受那份委屈。
见了蒋玉上来,她忙掩下了面上的愤愤不平,轻笑了声打照顾,“五妹妹。”
“三姐姐。”
蒋玉看了神色有几分倨傲,眼底还有还未来得及掩下的不平的蒋若素,也装作了没有瞧见,垂眸低声应道。
真是叫人心中不乐,可是却不能拿正在坤宁宫中享乐的蒋玉好歹,只是皱着眉头,恰好瞧着陈老夫人因为蒋若素的话,一时也有一些觉得蒋玉性格不满的时候道,“我总归是看着玉儿长大,想来一些玉儿的性子,总不可能会因为曾经的那几天蒋国公刚刚入狱的时候的无动于衷而恨上我们的,又哪里会来的深仇大恨呢。”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蒋家三房赵宁月如今女儿也同样入宫了的事情,虽然不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却也已然因为直到现在还存在着而属于皇上为受宠的蒋若素留下来的各种各样的宝贝,心中震惊。
早就听说她的女儿现在在宫中也是不怕的,皇上心中的唯一留下痕迹的人,是为皇上最担心会伤心生气的人,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而一直在一旁听着赵宁月在那里与蒋若素哀嚎的人,蒋家的资质最老的陈老夫人,而在蒋玉心里则是最能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故意无理取闹的人。
陈老夫人听着蒋若素带着点委屈的声音,也如三房夫人赵宁月一样,心里同样想到了当年蒋玉直接强订下五皇子穆连城的婚事的这件事情上。蒋玉自出神中回过神来,收回了跑远的不知哪里去的思绪,有些疑惑地转头,确实瞥见了在她的这个牢房的不远处,那个拐角方向的已是一身黑衣便服的男子,当今的大明国主穆连城。
在蒋玉看过去的时候,穆连城也是正好停身看她。
两人无声对视一番,蒋玉率先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铺着稻草的土地无声地沉默着。
只是在一身黑衣便服的穆连城走近之后,才是淡淡开口道:“蒋玉无知,不知是陛下深夜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谅解。”
她想,这应该是有一些与她有关的特别重要的事情与她说才对。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应该是着急的人。如今却是变的悠悠然。
蒋玉扫了虽然带着面具,可是看起来仍旧是笑的几近是无懈可击的男子白皙的下巴一眼。
就算戴着面具,蒋玉也仍旧看得出来,眼前的这名男子倒是难得有一副“花容月貌”。唉。
蒋玉几不可查的微微叹了口气,心底也是一阵复杂。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在她看来,实在是不管是在前一世时候,还是在这一世,他总是出现的莫名其妙。
不过蒋玉却是可以从心底确认的是,不管是有多么的难以置信又或者是根本就莫名其妙着,这个人。就算是用计也不惜让她自愿而带出皇宫来,就算是现在他带出自己来的目的未知。
可是没放蒋玉想到曾经在温凉的夜里,那个她一醒来之后就看到的那个白衣的身影。
纵然也是同样莫名其妙,神出鬼没着。可是蒋玉却是能够辨认的出啦,那个过来极大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病症而特意过来打探消息的男子。穆连城眯眼蹙眉。
“虽然是当年就被先皇送出了京都,可山高皇城远,靖州之地,其他人不会明白,可是若是真正知晓一二的人定然是明白。那里岂是一个普通的战王府世子能够待的住的地方。”
外界传言靖州已是小江南一般,封地之人安居乐业,鱼米人家。
可是真正去了那里的人才明白,山险路陡,路上又是多劫匪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