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曾经那位高人与她算命时说的那样,生而凤命,人上之人,生来就是母仪天下的。
可是在方才的有一瞬间当蒋玉的视线和这位战王府的世子长孙鸿旭对上之时,蒋玉却是忽然觉得有一种想要退缩的冲动。心中霎时一惊,等回过神来,背后早已一片凉意,是冷汗。
蒋玉紧紧抿着唇,只是一个对视罢了,她竟然会被对方的一个眼神吓得浑身冷汗。
蒋玉手里拿着茶盏,借着喝茶的时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还在俊莠的脸上面带着淡淡微笑的男子——她儿时的所谓未婚夫。心中不由凛然,在与之谈话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了几分。
此人,果然如她曾经与穆连城所想,表面看着体弱多病,战王府家道中落,可实际上在暗地里,却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而这一切,令蒋玉多少有些欣喜的是,这些事情穆连城都还不知道。
只要穆连城不知道的话,这就是她的机会。
想及此,蒋玉的脸色也没有方才那样的苍白了,反而是因为心中高兴,喜上眉梢而红润了许多,眉眼舒展。
长孙鸿旭有些奇怪地看了蒋玉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转过手中的茶杯,心思一转,倒是没有再看向蒋玉,给予她任何的压迫感了。而是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已经燃了大半的灯烛,晃动的烛火照印在他俊秀而又有几分坚毅的俊美非常的脸上,徒的增添几分隐绰的阴影,惑人而神秘。
“不,蒋玉,你说错了。”就在蒋玉有些恍神,一直瞧着跪在下面的眉红一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满脸愤恨,一边又是满眼希冀着看着坐在上首的皇上穆连城还有一旁的贵妃娘娘蒋若素,心中百无聊奈地暗暗想着,一会儿蒋若素定然是会提起眉红的事情,到那时她又会怎样的提起,穆连城若是问起来,她又该怎样的说?
一直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时候,穆连城的声音却是忽然传了过来。
因为穆连城喊了名字,蒋玉,这个在穆连城口中可以称得上是厌恶至极的名字。
蒋玉有些怔愣着抬头,然后转头重新看向穆连城的方向。却见穆连城一脸的冰冷厌恶,双眼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凉寒,好似深冬的寒潭。这个表情竟然是比昨天误将她的行为当做戏子一般还让人觉得无情冷酷了一些。
“蒋玉,你方才有的话却是说错了,既然你已经都差不多知晓了,那朕就好心让你知道的全面一些。”穆连城抬头一直看着她,目光不动,眼神之中仿佛有道道冰锥,直刺入蒋玉的内心深处,登时一片的悲哀。
是蒋玉为曾经的那个痴痴傻傻的,一直都等着曾经的那个良人回头是岸的她无限的悲哀。
而她也预感到,接下来穆连城会说出的话,绝对不是她想要听到的,至少不是曾经的那个一心只等待着穆连城回心转意的仍是深深爱慕着他的蒋玉想要听到的内容。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后宫之中的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坤宁宫之中忽然就传出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
皇后娘娘蒋玉在坤宁宫中陷害皇上最为宠爱嗯贵妃娘娘蒋若素!
作为陷害贵妃娘娘的工具定然是不凡而有用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被皇后娘娘用来陷害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蒋若素的工具竟然会是一个孩子。又或者说,仅仅只是一个还未出生的,如今仅仅才是六个月大小的还在母体之中悄然成长的一个小小婴儿。
是皇后娘娘汲汲营营,费尽力气妥善保护到了六个月的孩子。
谁也不相信皇后娘娘蒋玉会这样做,不仅仅是亲眼见证了皇后娘娘到底是如何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得来不易的小心怀上的孩子。
整整六个月,简直是阿猫阿狗,在那么长的时间之下也应该心里惦记着一些,有了不可分割的感情。而如今有更何况是与娘娘血脉至亲的孩儿,也是她一直盼着的与穆连城难得有了一个如今能够活过太医的诊断的孩子,所以才是真的上心。
皇后娘娘蒋玉对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很少会做其他的甚至只是稍微走快了些的‘危险’动作,皇后娘娘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句似是而非话而大生恼火。而如今,还是一样的话,“那如今,皇后娘娘一心爱护着自己的孩儿,心里也明知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所能够拥有,亦或者是说自己能够欢喜的最后的一个小生命,又怎么可能在一连忍了七年之久之后忽然就忍不下去了之后然后竟然会丧心病狂地以自己唯一的孩子做筹码去让蒋若素简简单单只是关一下禁闭,又是如何?”
“蒋玉,有你这样的母后,孩子生下来只会是可怜!”穆连城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一滩甚至是可以想象的出来还带着丝温热的血,还有……
他不愿意不喜欢的蒋玉生下属于他的孩子,所以对已经怀上的孩子向来都是手下不留情,只是提前弄没了孩子,对于一个一直都未曾出世的孩子,穆连城是没有一丝感情的,所以从来不甚在意过。
可是蒋玉呢,他早就听坤宁宫中的宫人们说,蒋玉到底是有多么的宝贵他们的孩子,费尽心机才是终于留下了六个月之久。可是那又如何,在他终于觉得有几分忍不住的时候,蒋玉却是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陷害,自己亲手害了自己保护了六个多月的孩子,如此冷血。
作为一个母亲,却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生生地放弃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样的蒋玉,又如何配做一个孩子的母亲?
“才不是!”蒋玉听了,忽然高声喊了一句,“穆连城你才不配!”
你这样狼子野心,心性凉薄的人,又怎么配拥有她为其生下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穆连城的,穆连城没有心,孩子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工具,还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最不中用的工具。
“皇上?”
终于是看到了皇上对自己的做法,眉红在地上跪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僵硬的地方,而她真正的主人此时此刻就是站在那个能打握她生死大权的男子手中。
如此也好,有贵妃娘娘在一旁,想来皇上也是丝毫不避嫌的跟过来,且根本就不会忤逆皇上的意思,叫他们又怎么样去其他管制其他的人。可是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严厉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忽然把她抓起来,就因为她听从蒋玉的吩咐跪在了地上,所以皇上就连想都没想地就认定了她的错误,然后就要惩罚她了?再者,她都一直跟在蒋若素身后那么多年了,黑牢对于穆连城来说一直都是一个怎么的不可染指的傲然存在,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不,凭什么!
眉红不断挣扎着,不断着挣脱着侍卫的束缚,并大声地喊叫着,“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犯了什么错就要被抓起来?皇上饶命啊,对,还有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奴婢也只是无意之中惹了娘娘生气,求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皇后娘娘,你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
只是说一直在一旁才听着,这个总是在她面前哭笑的如同一个真正的傻子一般的皇后娘一直都在一旁,冷眼看向别处,很显然,这就是不救的姿势。
眉红有些绝望,然后探头满怀希冀的模样的看向自己的主人蒋若素,可是慢慢的,眉红眼底的希冀就被渐渐转化成为了失望?
总有一天会是如此的。
蒋若素神色不明的看着穆连城小心的将蒋玉放置在矮榻之上,面上仍是冷漠着,可是蒋若素却总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的地方。
穆连城这个模样,明明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蒋玉的情感,那现在呢,他们现在又该如何去算?
就算皇上穆连城没有意识到自己多少已经有些习惯而离不开蒋玉的情感,那又凭什么,凭什么如今还是在极其厌恶蒋玉的时候还要不自觉的对她用心至此?哪怕是对面着蒋玉有数不尽的厌恶和不满,可是即便如此仍是下不了手让晕倒的蒋玉倒落在地上?
现在就是如此,那等到以后呢?
等候以后穆连城真正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后,那穆连城的心中真的还有自己的位置吗?要知道,就算是习惯一个人的感情,到了最后也是会改变的,说不定,忽然就痛彻心扉了呢,
“皇上,这样把玉儿……,一会儿太医过来了是不是会有所察觉?”蒋若素咬唇,上前几步走到了穆连城的身边,小意温柔而又有几分担忧的问着道。
穆连城在当下蒋玉之下看着昏睡之中的在最近面对他时难得没有横竖冷眼的模样之时,心中也不知到底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一时直起了身子,站在蒋玉的矮榻一旁,表情有些发怔。
听到蒋若素的问话,穆连城回神,察觉到了自己出神的对象,穆连城蓦地黑了脸,颇为嫌恶地转过身来,不再看身后的女子一眼。
“大明的皇后娘娘可以病弱,但绝对不能够是一名精神失常的人。”也就是他们常常说的疯子。
冷宫之中居住着近两代的先皇的被打入冷宫之中的许多后妃。因为蒋玉的原因,穆连城也曾经有幸去到过这个让他曾经无比好奇,后来又无比惧怕的在宫人的口中阴森满满的冷宫之中。
各种传闻中以来,皇上还是第一次这样紧急着通知他们这些太医来为皇后娘娘诊治身体,这能说明什么?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极为不好,甚至是让一直以来都默默无声的皇上佛系如此焦急……
太医连忙手忙脚乱的进了坤宁宫中,当看到了宫殿之中的那个负手而立的身着明黄便服的面容略微有些发沉的冷毅面容,心头猛然一颤。
果然……
太医在心头喟叹道。
还好是自己聪明,脑子转的快的才是就算是怀疑也脚下坚定不移的要亲自过来看看。不然的话,太医在心中想了一下自己若是选择了第一种在看到黑衣人的时候宁死不屈的选择的话,被皇上知道了,只怕是明天也不用着自己去宁死不屈了,不说抄九族,只抄三族都恨不得谢天谢地了。
“臣,见过皇上,贵妃娘娘。”太医连忙上前恭敬行礼道。
穆连城侧头瞥了地上跪着的太医一眼,皱了下眉后又是极快了松泛了开来,“皇后无故又是昏迷如此,你过来为皇后娘娘瞧瞧。”
“是,皇上。”太医深深地跪在地上埋下了自己脸上的难言的表情。
穆连城微微低头看向了矮榻上的面色苍白着的女子。此时,蒋玉已经又一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额角的碎发因为还醒着的时候的一时神志不清而渗出了些细密的冷汗而紧紧贴着额头,缕缕碎发蜿蜒出种种曲路九江。
或许正是因为太医所说过的那样,蒋玉的身体实在是亏损的太过厉害,所以此时纵然是因为方才的一番折腾而不自觉有了些冷汗,可是这时看着明显虚弱的脸上却没有分毫在折腾之后应有的红晕,反而是没有丝毫血色的苍白。而有一个甚好形状的紧抿着的嘴也是,毫无血色的。
只是简单看着,就不自觉让人心揪不已。
已经当了大半辈子太医的许老深刻觉得这通通不是自己还能去掺和去探听的事情。
他已经快要到荣休的高龄了,到时候功成身退还能在皇上这里得个几分的好,已经是他能想到的也是心底最为期盼的心愿了。
当今皇上与皇后娘娘蒋国公嫡女蒋玉,还有蒋玉的家族之中的三堂姐姐蒋若素,曾经的康王妃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用细细追究就已经是要比京都城中的那些特意写出来的戏剧还要跌宕起伏三分,早就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大臣们所能够探寻的领域。
太医许老自认他作为一个正常人不是没有好奇心的。
只是这堂上几人的恩怨情仇,现在也不是能够随意挂在嘴边叫人随意去议论的。
等再过百年,也就该成了皇家秘辛,不为外人所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