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涯在说完之后,也没有注意身后的长孙鸿旭听了这话是个什么表情。他因为长孙鸿旭的一句话,便要去苗疆了,那个他宁愿受累将第一庄的年收入翻一翻,也不愿再次踏足的地方。
依然土着脸色,魏涯垂着头,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抑郁气息,“此事我就是来告知你一声,长孙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回去了。”说罢,才出去。
长孙鸿旭听着魏涯传来的消息,心里便知朝廷是如何将他与蒋五小姐蒋玉之间的不实流3言压下去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王忠以少胜多大败蛮夷的消息,这几日,也该是传来京都了吧?
原本他的本意便是想利用王忠的偌大战功,来煽动大明的读书之人,众望所归,皇上便是再如何的去坚持,也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最终,长孙鸿旭想,皇上还是会选择收回当年的那份圣旨,将王忠宣召回京了吧。
到那时,一旦王忠进京,如果他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模样,可能也会让皇上放心,到时候再将小儿趁机养在身边。最后,只要那王家小儿不同意,那皇上也不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做出那等多人孩儿,强行拆散一个完整家庭的动作。
可是,却不想,这届的皇上四处征战了几年,没有体会到下层百姓生活的艰苦,看不到他们愤懑而又隐忍的眼神,里面还有的,是对朝廷的绝望。
却是学会了愈加的残忍,不择手段。
可若是王家小儿不同意的话,那么就算王忠进京之后,想要将小儿带走,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王忠与儿子可以说将近十数年年不曾见过,小时候的孩子现在又哪里知道还是何种模样,索性只要寻个长相相似的自己人。到时候,有能力的话,那王家最后又何尝不会他们皇家的掌控之中。
长孙鸿旭冷笑一声,果然不愧是皇家中人,骨子里都冷血的很。
思索一番,长孙鸿旭便很快做出了决定。
想来,原本他在王忠那里的计划是不成功的了,就算是面对天下人冷嘲热讽,皇上也从未打算着,要将此次战绩斐然的王忠召回京都,论功行赏。不过是如今,朝廷和天下第一庄的合作,而近日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魏涯也一直都在京都。
有些事情,他这个皇上做的出格,却没有人敢拿到台面上去说,纵是天下人会有些心中不忿,可那又如何,怎么做,他决定就好,关系不到其他人的身上。
可是,再如何,皇上却不打算让旁人看去了热闹。
虽然说天下第一庄在大明朝的境内建立的门派,从根本来说,也算是大明朝的子民,可是偏偏,第一庄所占有的那片土地,早在先皇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下派了圣旨,将其连带周围的大片山林归列到了天下第一庄的名下,也就是说,这天下第一庄,不仅仅是与朝廷自古两个极端,如今更是仅仅居住在大明境内,便是命令,也不能够的。
若是让那在京都暂住下来的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魏涯听到了消息,转而也蹭了这个热闹。
皇帝想,不论如何,他还是丢不起这个脸的,坚决不能让第一庄的人白白瞧去了笑话。所以如今才会做出了这个决定,不管王忠进不进京都,他的一直在京都为质的小儿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特意在暗卫之中搜寻的与其长相相似的人。
皇上有恃无恐,他已不再将王忠视为威胁,到时他的人一旦打入王忠家内部,区区王家军,有他们所选的暗卫在,根本不足为虑。最终,边城的那支军队在王忠的手里,也会变的名副其实,暗中彻底的成为朝廷的兵马。
清楚了皇上的想法及态度,长孙鸿旭倒是不怎么着急了,王忠,他已经计划好,京都,王忠是一定要奉旨回京的;而那王家的小儿,长孙鸿旭翻来一本公章,上面正写着今年中秋将到,大明京都得大多贵妇,已是有意识地决定今年共去皇家寺院祈福。
长孙鸿旭查看了下日子,略略挑眉,时间过的倒快,这才多久,中秋便是要到了。
中秋,就如今的局势说来,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他一把将公章折子合上,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他还需要好好合计合计,特别是那王家小儿,该是考虑要如何做才不会引起时刻关注着的皇上的注意了。
长孙鸿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下,不急不缓,便是稍微有些眼色之人见了,便会知道,如今长孙鸿旭的心情,还算不错。
精致的眉眼柔和,静静看着书房的一侧,挂着的一幅名家着作的汉江山水,高奇瑰丽。
“姑娘,时辰太长了,歇息一会儿吧,夫人还说一会儿要小姐过去呢。”
春红与夏碧在外间对看一眼,对于自家小姐近来愈发迷恋看那些前朝秘史,野史,还有开朝的一系列书籍,她们当真是无可奈何。这几日也不知是如何了,姑娘忽然一个劲的缠着蒋国公寻来许多这样的古籍。现在倒好,除了一般的作息之外,姑娘竟是不停缀的整日翻看着,还时不时拿出细毫,喊来她们二人帮忙磨墨,在书中的一些地方做出了标记,最后将收集到的全都誊抄到一本新装订的空白簿子上。
她们在一旁,每天这样胆战心惊的瞧着,心里却是有些害怕,自家小姐如今这副模样,不会是疯魔了吧?
夏碧比春红要小上一些,纵是平日里如何的机灵面对主人家的情况,她却总是一筹莫展的。此时,夏碧正在和春红一起,安静地在外间,都拿着一些针线在手不停的绣着。
夏碧够头,瞧了一眼在内间,眼里隐隐有些忧愁,自家小姐这整日都不曾外出,一直缩在屋中翻看那些古籍,便是连房门都出来的少,这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看了又看,总觉得不安,低头又绣了几针,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看了看也同在绣着荷包的春红。
她们能成为国公小姐的一等丫鬟,一身的能力自是不必多说,便是没有,在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之中,经历的多了,也都会历练出来了。
现在他们正在绣着的荷包,便是以防万一用的。
身为国公府的嫡女,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外出行走,都少不了要给别人一些打赏,可能在一些节庆日,一天十几次打赏都是算少有的。而为了面上更加的好看,还有便是给予旁人一个方便,向来打赏的银两都需放在荷包里。眼看着中秋便是要到了,她们还是抓紧时间多做一些,总归是好的。
“春红,小姐最近整日都窝在榻上看书,也不曾瞧见出去赏赏风景,这般真的行吗?”我们真的不去提醒提醒?夏碧担忧地期期艾艾地说道,将最后一句话默默咽回了肚子,但其中意味明显的很。
春红抬头瞥了夏碧一眼,叹了口气,也停下了手中的绣活看向了里间,心里却是想着,小姐近日也就对这些感兴趣了,这几年好不容易见自家小姐终于不再是那种,让她始终都感觉到的孤寂的模样了。那时候,她都很少有敢放松下来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生出如果自己做一个不注意,小姐就要离开的念头。
后来她便知道为什么了,只要在国公爷,夫人和小少爷面前,小姐向来是欢快的,眨着亮闪的眼睛,好似盛满了天上的星子,叫她每每瞧了都不由心动。
只是,最终也只是这样了。
每当小姐一个人的时候,春红便感觉自家小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模样,不是说真的模样的改变,而是说,周身气息的不同。
小姐向来对她宽待,便是平时,也很少规定她那里是不能够胡乱走动的,一般来说,小姐的闺房,她也是经常进出的,小姐要做什么事情,也从来不避着自己。
她也很快发现,自己总觉得小姐那里不对劲的原因了,每次一个人的时候,小姐总是习惯性的无言坐在一处,眼神恬静而淡然,只要忽略她无双的容貌,这样的小姐,便是京都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妇人来说,是最适合坐镇后宅的上上之选。
可是每次春红看见了,却是不忍。
她不喜欢这样安静的小姐,坐在一处,那样的高贵,矜贵气质油然而生,更令叹服。可是,春红却知道,每当小姐在冥想的时候,就会发现---小姐周身的人气,更少了。
特别是有时候,会发现小姐有明显的不同寻常,周身满满都弥漫着哀伤,整个人都似笼罩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悲怆。
几次她都无意发现,小姐的眼眶,总是红肿的。
还有许多次,她在外间守夜,因为她的睡眠总是很浅,便经常夜半醒来。那时候,总会听见里间的方向,隐隐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带着压抑的呜咽。
她无言,小姐又是做噩梦了。
可是她不能进去,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既然小姐不愿让她们知道这些,那她也就当做不知道了。
“小姐看看古籍,也总好过每日不知道作甚,一个人待着啊。”
夏碧听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春红这样说其实也没有错,其实她也看不惯从前总是一个人默默待着的小姐,感觉太不真实了,而现在,小姐每日会因为喜欢专注着一件事,对与她们来说,也终于是少了最初的那份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