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平均分化,这种愚不可及的能力就算是在次一级的B类神血恐怕都难以出现吧?”希瓦罗妮那放松的手臂自然下垂,身体的周遭再次浮现出了许多的白色光球,“自身的力量化整为零,简直愚蠢。”
然而那个老者化作的巨茧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在原地一缩一张地循环着律动,有如一颗正在跳动的巨大心脏。
面对这样的敌人,即便是以希瓦罗妮那傲气的性子也不得不小心提防,毕竟神血教会的地位在众多邪教组织中也是极其靠前的存在,没有人清楚这些邪教徒的手中还握着什么底牌,就算是圣殿的圣者,栽在无名血污者手中的家伙也大有人在。
虽说血污者在书面上的记载被称作污秽之物,但它们体内毕竟流有部分古神的血液,而混沌纪元的那些古神,对现在第三纪元的生命来说,就相当于未知。
突然间,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包括被学者小姐用龙语魔法打散的在内,地面上所有的淤泥都开始蠕动了起来,不过这次却不是塑成人形,而是通通朝着老者的本体,也就是那个泥浆构成的茧涌了过去。
如同无数的水珠汇聚成一团,所有的淤泥最终都与茧融为了一体,使得整个虫茧从外表上看起来都大了一圈。这时候,如心脏跳动般的声音戛然而止,整颗茧都静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那颗理应毫无危险可言的巨茧,希瓦罗妮的心里反而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龙语魔法再次发动,这一次攻击的目标非常的明确且统一。在学者小姐摊开手掌的瞬间,不计其数的光球自她身后电射而出,纷纷化作一指宽的光柱朝着巨茧贯穿而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无数道龙语魔法而形成的白光竟是没能穿透那枚巨茧,反而是在巨茧的表面重新缩成了一颗颗鬼火般的光球。
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学者小姐一时间竟是有些错愕。紧接着,就见那些光球被那枚巨茧的表层所吞噬了,毫无痕迹。
就在希瓦罗妮还没能明白龙语魔法失效的原因时,那枚茧却是先裂开了一道缝隙,随后,就像是水分被蒸发了似的,整个由泥浆构成的虫茧在蒸汽中干瘪成了褐色的硬土。
当硬土失去了黏性,便开始一块块地脱落,最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自茧中出现,有如重获新生。
若是幽尔现在还站在这里,必然会对这个出现的身影感到莫名其妙。
而希瓦罗妮,在看清了茧中所站之人相貌的瞬间,脸上更是写满了惊诧。
“现在还能遇见曾经的故人,真让人欣喜啊……”学者小姐还没回过神来,注视着希瓦罗妮的茧中那人却是事先开口了,自他口中传出的音色高而明亮,完全不像个苍老之人。
“你……怎么……”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一般,不经意的,希瓦罗妮话语间竟是带上了些许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
“有一百多年没见了吧,希瓦罗妮……”看着学者小姐惊怒的模样,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恶意般地开口,带着意义不明的嘲弄,道,“前辈。”
待水雾散开之后,男子的相貌也更加的清晰,只见那站在巨茧当中的,哪还是之前那名处于垂暮之年的老人,他脸上残余着青涩的笑意,鬓角还有着几许淡淡的绒毛,从外貌看来,这分明就是名年仅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
“沃因……”希瓦罗妮看上去对青年男子的出现感到十分的惊讶,随后,这丝惊讶也很快转化为了愤怒,就连从唇齿间吐出的字眼都带着浓重的杀意,“舍弃了灰袍学者荣耀的叛徒,你居然还活着!”
“不不不,相比我而言,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应该死去的前辈会在这儿出现,才更令人诧异呢。”带着一脸人畜的无害表情,从茧中走出来的沃因笑着说道。
“一百多年?”
“准确来说,是一百二十七年。”沃因说道,“不过这就奇怪了,人类的寿命似乎可到不了这么长吧?即便前辈您真的活过了这一百来年,可相貌却不可能是如此,除非您和我一般,已经进化到了能够自我蜕变的地步。”
“蜕变?”闻言,希瓦罗妮倒吸一口寒气,“你当初的实验……”
“失败了。”沃因却是冷声打断了希瓦罗妮的话,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不过在新的场所,我找到了我所追求的东西,也看到了新的目标。”
“你加入了神血教会?”希瓦罗妮神情越发地冰冷道。
“哈?”闻言,沃因神情一变,像是听见了什么恶心的话语一般,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厌恶,“您别开玩笑了,希瓦罗妮前辈,为什么我要加入一个被圣殿从大陆上彻底清除了的肮脏组织?”
“想狡辩吗!”学者小姐不屑地道。
然而沃因只是淡淡一笑,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径直来到希瓦罗妮的面前,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藐视着眼前这矮了他半个头的学者小姐,缓缓地开口。
“我仅作为传教士,负责重新传播那快被世人忘却了的血之教义。”说着,沃因俯下了身子,将口贴在希瓦罗妮的耳边,轻声地诉说着,“我重未‘加入’过什么神血教会,但我‘重建’了神血教会,前辈……”
“你这个疯子。”
“待我成功之时,我就是学者了。”沃因微笑着说道,微微退开了一点距离,“看,我们的区别仅在于此。”
希瓦罗妮默不作声,可一股炙热的气息却在她的身体周围开始慢慢汇聚,在学者小姐的脚下,土地逐渐形成了大小不一的龟裂,虽然没有看到明火的产生,但沃因能够明显的察觉到四周灼气流的涌动,一呼一吸之间,胸腔中的灼气流都仿佛要将肺部炸裂开来。
“这就是故人相见的见面礼?前辈?龙语魔法,真令人怀念……”面对龙语魔法,并没有退让打算的沃因感叹着道,然后又自嘲般地笑了,“但也只是怀念罢了,之所以会离开喀布斯山谷,也正是因为灰袍学者们所追求的力量,实在太羸弱了。”
“灼热(龙语)。”
亡古就存在的言灵从希瓦罗妮的口中传出,一道猛烈的火焰吐息自她身前呈扇形向前方的空间喷涌而去,站着一动不动的沃因瞬间便被这无尽的火海所吞没了。
古龙的吐息何其恐怖,在这种能焚尽万物的火焰面前,人类的躯体就如同一根干枯的枯柴,原本,事情应该是如此的。
熊熊烈焰之中,一条胳膊从中伸了出来,突然紧扣住了希瓦罗妮净白的颈子,将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学者小姐不停挣扎着,而那条胳膊的主人却是缓缓地从火海中走了出来。
这人的身上完好无损,在烈焰中,他甚至连毛发都没有卷曲,这个人正是沃因。
“希瓦罗妮前辈,看来您依旧是没弄明白‘脱变’这个词的含义啊。”加重了手上力道的沃因看着希瓦罗妮那因缺氧而逐渐失去血色的脸蛋,直视她的双眼冷声笑道,“每一次的蜕变,在令我恢复青春的同时,都会使我的身体更加的趋向于完美化,也就是说,同样的伤害我只要承受过一次,脱变后的身体就会对其完全免疫,即便是强大如龙语魔法,也不例外!”
在沃因手中的希瓦罗妮无法反抗,她不是兵临师,也没刻意锻炼过身体,除去龙语魔法外,她本身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一个寻常的人类女孩能有多大力气?沃因那扣住了她颈子的大手,对学者小姐而言,就如同一把巨型的钳子,任她如何使劲,也无法从中挣脱。
“这就是神的身躯,远超那些大型蜥蜴的古神的力量。”沃因得意地笑着说道,眼中却是没有什么杀机,“安心吧,前辈。消失了一百多年又再次出现的您,我对您的身体实在是太感兴趣了,因此在得出想要的结论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对了。”沃因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天空中的创世图上。
这时,空中的第三颗血晶也已经化作尘埃了,自裂隙中延伸出来的锁链,已经达到了三根之多,那创世图的构建,也完成了一半有余。可以说再过不久,漆黑之兽的力量,就将从拉可娜的体内被完全的剥夺出来,而体内神血的消失,就意味着血污者的死亡。
可就在下个瞬间,一道金属碰撞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沃因脸上的笑容就此僵住了。
只见其中一根黑色锁链自空中的裂隙内脱落了下来,由上而下的在空中化作了灰烬。还没等沃因弄够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一道与刚才近乎一致的金属碰撞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就像是对还在发愣的沃因无声的嘲讽一般,第二根锁链也随之脱落消失了。
手上的劲道一松,希瓦罗妮立刻脱离了沃因的控制逃到了一边,然而对此沃因却是置若罔闻。
这名血污者就如同丢了魂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伴随声响,空中那最后一根锁链的脱落,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