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悄然而至,静谧的山林开始沙沙作响,开启新的一天。两具蜷缩的身体相互依偎,宁静和谐。只是那熟睡的女孩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斩出一条刀痕,血液凝固将衣服粘贴在皮肤上,没有调皮的春光,只有触目惊心的腥红。呼吸均匀的女孩,乌黑浓密的头发披肩,遮掩住了耳朵,纯白色兔子皮毛做成的头箍带在额上,箍紧时刻想要飞扬的黑发,光滑的皮肤算不上白皙,但夹杂着点草原的阳光,简单清爽。
忽然眼皮重重颤抖几下便缓缓醒来,一想到自己在妖兽肆虐的山林睡着,困意顿时消散,猛的起身。“啊”不小心扯动伤口梅其其格疼得脸色苍白,差点掉眼泪,但还是忍住了。看到戈赤依旧没有醒来但也没有受到妖兽侵扰,心中舒了一口气。然后,梅其其格用大张的树叶取水喂给戈赤,忍住疼痛抱起戈赤再次前行,寻找食物的和疗伤的草药。将戈赤轻轻放下,气喘吁吁的梅其其格忽然就想到了往空师父,心里似乎明白了往空师父当时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武训。拥有顽强的生存意志和生存能力远比好高骛远来得重要,他没有教会自己战斗,却教会自己生存。
梅其其格没有往山林深处走,也没有往出山的方向走,而是在附近的山林绕圈,因为这里已经被猎队清理过了,遇到妖兽的几率小很多,深入是找死,外出更容易遇到乱撞的低级妖兽。很幸运,除了一次险而险之地避过一头灰熊就没有碰到其它妖兽了,直到当天黄昏,戈赤才缓缓醒来。
“赤哥哥”,梅其其格扑在戈赤的怀中嚎然大哭,梨花带雨可怜得让人疼惜,声嘶力竭委屈得让人心碎。戈赤脸色依旧苍白,颤巍巍地抬起双臂将梅其其格紧紧抱在怀中,手掌触摸触摸到梅其其格背后的伤势,身体变得僵硬,虚弱无力的手掌变得颤抖,不敢去触摸那后背的伤痕。最后还是颤抖地移动手掌,颤巍巍地抚摸着那道刀痕,哭得无比酸楚的女孩没有丝毫察觉,只是感觉双臂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怀中。
梅其其格渐渐停息了哭声,静静地感受这有力的胸膛,感受这心跳。举目四望,世界那么大,而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怕是一松开忽然就没了。戈赤深吸好几口气才将自己平息下来,“梅其其格,赤哥哥没事了,很快我就带你出去找你母亲,好不好?”
“嗯”这时双眼挂满泪痕的梅其其格才想到戈赤深受重伤,慌忙地从戈赤的怀中起来。
“赤哥哥,你先吃点东西。”说着梅其其格就将一些野果递过来,戈赤也实在是饿了,也不客气地接过就狼吞虎咽。
“慢点,赤哥哥,你慢点吃。”梅其其格很开心,只要戈赤还能大口吃东西就证明他还倒不下。暮色降临,戈赤还是不能走动,但此时他能感觉得到全身都有一股暖流由经脉缓缓向身体外面渗透,滋润着血肉,这也是他能这么快醒来的缘故。而这股暖流的源头就在心脏的位置,应该是源气的反哺。往空师父曾今说过源气由人体内产生,是人体最精纯最完美的能量,产生于人体,也反哺于人体,只是量太少,作用甚微罢了。而戈赤就是这个能得到反哺的幸运儿,不过他知之甚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夜色彻底笼罩山林前,想要尽快恢复的戈赤明白,野果帮不了他,必须得多吃肉,所以只能打兽肉的注意。当然戈赤和梅其其格现在的状态自然没有傻到去猎杀妖兽,而是找到被杀死遗弃的妖兽。作为常年混迹于山林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加上跟随往空师父几年训练的努力,只要不是遇到不可抗拒的力量,戈赤自信能在山林活得风生水起。
虽然是低级妖兽,但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它所蕴含的能量足够了,戈赤没有力气去弄,只能安静看着这个连狼都不忍心下杀手的女孩,此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亲手将血淋淋的兽肉割下、清洗、烤熟,然后将最大的一块递给他。戈赤吃得狼吞虎咽,嘴里还不停地称赞梅其其格。欣喜的梅其其格没有注意到狼吞虎咽的戈赤发红的眼眶,大口撕咬狠狠下咽,卡得喉咙火辣生疼。
夜色已深,两人并肩靠在小土坑中疲惫地睡去。眯上眼的戈赤保持着很大的警觉,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第一时间醒来。但在后半夜戈赤就无法入眠了,因为身旁的这个女孩陷入了噩梦,单薄的身子如筛糠一般抖动。双臂紧紧环绕着双膝,摇晃的脸庞变得煞白,冷汗一层层密集地冒出来。戈赤将自己的衣袍披在梅其其格身上,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中。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梅其其格,双臂也紧紧缠在戈赤腰间,颤抖的身子也慢慢平息了下来,最后贴在戈赤身上安静入睡。戈赤凝视着脸色尚未恢复正常的女孩,眼眶发红,就着衣袖轻轻地将她额上的汗珠拭去。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带着自己逃命,他不知道她背上的刀痕来得多凶险,他也不知道她噩梦里遭受着什么,但几天前还在父母怀抱中嬉笑、还在担心最令牧民痛恶的野狼的安危的女孩,一夜之间就变得坚强起来了。
因为他倒下了!
散发着寒气的月华洒在山林间,戈赤仰着头竭力遏制眼眶的盈溢,月色也变得模糊,双臂更加用力地将梅其其格拥抱住。梅其其格的眼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就醒了过来,发现戈赤的衣服正披在自己身上,就要挣扎起来还给戈赤。
“赤哥哥,你还没有恢复,这样会着凉的,梅其其格没事的。”
“别动,有赤哥哥在,你好好睡觉。”戈赤没让梅其其格挣扎出怀抱,最后梅其其格没有再挣扎,双臂再次环抱着戈赤,沉沉地睡去,她实在是太累了。第二日,戈赤感觉自己被震伤的五脏六腑在源气的滋润下逐渐好转,体力也在不断回升,勉强能走动了。默念两遍金刚经和战气诀,趁着梅其其格未醒来便准备烤兽肉当作早餐。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快就脚底发虚了。梅其其格恢复得不错,之前只是体力透支罢了。背后的刀伤不深,也开始结痂了。
两人决定往外走,不过走得很慢,绕着山林兜兜转转走了三天,准确来说是躲了三天,很幸运没遇到兽群,而戈赤行动已经无碍。但是越往外妖兽的活跃程度越高,许多还在往百断山深处前进,不少猎队也在外围猎杀那些暴动的妖兽。但是外围的妖兽都是成群结队的,很多猎队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到处都是狼藉的战场,妖兽的尸体以及未来得及被带走被妖兽撕碎的同伴的尸体。梅其其格一路上都是脸色煞白,两人不得不停止往外走,只能先等实力再恢复一些再作打算。戈赤在狼藉的战场捡起一把战刀和一把完好的牛角弓。战刀很一般,但那牛角弓比自己之前的明显上一个档次,应该是老猎人的宝贝。
不过紧接着戈赤和梅其其格的处境就不太好了,越来越多的妖兽从深山里逃了出来,而外面横冲乱撞的低级妖兽群也在往山里涌,似乎是被人刻意赶进来的。夜幕,戈赤的衣服增加了几道撕口,样子狼狈无比。梅其其格也不好受,背后的伤痕有隐隐渗透出血迹,两人险而险之地躲过几次汹涌而至的低级妖兽群,但还是躲不过一些感官敏锐的小型兽群,不得不陷入苦战。
夜晚,两人胆战心惊地躲避四处游弋的妖兽,争取时间休息恢复体力。白天,外围的妖兽再次暴动起来,往内山林轰隆地奔走,气势骇人,未等戈赤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支支猎队往他们的方向逃来,戈赤二话不说拉起梅其其格就跑,此时两人之前武训的好处完美地显露出来了,两道影子在山林里奔走跳跃毫无滞留地逃离后面铺天盖地的轰隆声。
“该死的,居然将外围的妖兽群全部往这里赶,这么大群妖兽,不是要我们的命吗?”一名猎人狠狠地咒骂。
“老罗啊,你就省两口气杀妖兽吧,这样做也算是体恤民情,为民尽心尽责了。”一旁的老汉说道。
“屁,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派军队来剿兽,还不是想着里面的古迹,你看方圆近十里的部落还有哪个幸存的?”老汉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就不再说。摆脱的后面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兽群,一大批猎人都聚在一起没有再各自狩猎,因为现在妖兽基本是一大群出现,单个猎队很可能会被直接碾压,还不如结队而行。
戈赤也在人群中的一旁,通过猎人之间的唠叨也大概了解到情况,草原派来了大批军队将外面肆虐的妖兽群全都往山林里赶,同时派军队在外面驻守,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去,必须参与对妖兽的剿杀。当然,军队会提高价格收购猎队的猎物,功劳显著的还另有赏赐,可以入伍授职。反正猎队就是进来猎杀妖兽的,虽然军队的做法霸道了点,但好处不少,所以抱怨归抱怨,大多数猎人都乐亦如此。
但戈赤很明显不乐意,心里暗自着急,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尽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