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腥风血雨落下帷幕,程江被送到府尹衙门牢房关押,胡青前往府尹衙门后值日官员临时休息的庭院汇报情况。
同时一骑快马驰向丰都北城。
深夜,城北一片寂静。
万家灯火且罢下,唯有一豪华府邸灯火通明。
火光照耀下整座府邸丝毫毕现,哪怕在寸土寸金的皇城依旧占地一里有余,琉璃玉瓦盖顶、金丝楠木支撑,可谓极尽奢华。
奢华的府邸中下人来回穿梭,收拾着刚撤下的喜宴,府邸外一队队身着盔甲手持兵刃的精兵来回巡逻,井然有序,这便是小圣国十二豪门之一安家的府邸。
“驾!”
突然马蹄打破宁静,一纸文书飞来,整个安府鸡飞狗跳。
...
“该死,该死,虎儿怎么能在这时候死?”奢华府邸中一格格不入的木屋内,年纪四十上下,身高七尺,身材微微发福,双眼细长时不时闪过阴冷的中年人拿着一叠文书来回渡着步子,眼中尽是气急败坏的怒火。
他正是安家当今的家主安从褛。
安从褛,安从喜的大哥,安虎的伯父,亦是刚刚夺得安家家主继承人资格安庆的父亲。
作为小圣国十二豪门之一安家的家主,安从褛一向低调,哪怕是在奢华的府邸内也是结庐而居,甚至外人只知道安家有个安从喜,而不知道安家真正当家作主的是他安从褛。
如果说安从喜是一头猛虎让人害怕,那么安从褛就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让人恐惧。
他的厉害无人知晓,他的喜怒早已不形于色,然这一刻他的眼中却充满了雷霆怒火。
这一切,皆只因他手中的文书——府尹衙门让他安家前去领取安虎尸首的文书。
安虎是谁,是安从褛的侄儿,是安家的大少爷,是安家猛虎安从喜的独子,更是两兄弟之间的桥梁。
居然在今夜,在安从褛儿子大摆家主继承人资格喜宴的时候被人杀了,他如何不怒,如何不火。
他能够想象一旦他那位杀伐果断,被人誉为猛虎的弟弟知晓会如何。
“会发疯,二弟绝对会发疯!”
安从褛恐慌,他不想庞大的安家就此破裂,这是他付出心血的家,他绝不容许被人破坏。
“杀人者必死!”安从褛咬牙切齿:“无论是谁,老夫必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他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已经派管家去查。
“老爷!”
就这时,门外一声疾呼,一身着黑色服饰的老者拿着一叠情报跌撞着打开房门跑了进来,他正是安家的管家安丰,宰相门前七品官,豪门府中无庸人,作为豪门安家的管家,安丰一向沉稳自傲,但此刻有的是恐慌与不安。
“废物!”安丰的表现落在安从褛眼中让他更火,一记冷哼,一把抓过手中的情报,边看边读:“程江,落魄书生,孤儿,有一弟,三年前考中秀才,被旬夫子看重收入门下听课。”
“就这样一个落魄户,也敢动我安家的人,找死,实在是在找死!”安从褛眼中雷霆怒火喷发而出,猛然将手中情报一甩发泄般怒吼咆哮:“程江在找死,他弟弟也在找死,他整个程家都在找死,整个程家必须鸡犬不留,都要给虎儿陪葬!”
稍稍发泄之后,安从褛怒气收敛突然道:“说,虎儿怎么会在今夜去找此人麻烦?”
目光逼视下,安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好像,好像是,虎少爷不满丢了家主继承人的资格,这才在今夜庆少爷大摆宴席的时间前去找人出气。”
“什么?”安从褛一掌击垮身前的座子,沉着脸道:“去,把叫少爷过来!”
“是!”安丰看了看破碎座子,缩了缩头转身离去。
小片刻,与安从褛长相有几分相似,却稚嫩不少的年轻人带着喜色跨入门槛:“爹,你找我,什么事?”
安庆脸上显露着得意,今夜摆下喜宴他这家主继承人的资格算是彻底定了下来,也难怪他会得意,当然得意之中也微微有丝不满足,毕竟今天这样的喜宴他的老爹都没能参加,忍不住有些埋怨的道:“爹,今天可是孩儿大摆宴席的好日子,您怎么...”
安从褛看了一眼儿子,沉声道:“庆儿,你堂哥死了”
“堂哥死了”安庆一愣,先是狂喜,随后狂怒。
狂喜,自然是他这家主继承人的位子以后将再没人能够与他争夺,狂怒则是想到事情的后果。
他希望安虎死,却绝不希望在今夜死,今夜可是他庆贺获得家主继承人资格大摆宴席的时候,安虎在这种时候死,他那老爹,自己的二叔知道了会怎么想,安庆敢百分百确定,怀疑自己。
这怎么可以,必须洗脱嫌疑。
安庆一正,面露煞气:“爹,凶手是谁,有没有抓到,此人敢杀我安家人,必须将他千刀万剐,否则世人还以为我安家人软弱可欺。”
“凶手伏法,已关押在府尹衙门”安从褛赞许的看了一眼儿子,这才道:“我叫你过来就是想你亲自跑一趟边疆,将这消息传给你二叔,没问题吧?”
亲自送消息!
安庆眼中闪过忌惮、恐惧,显然不想去,但再一想,这无疑是摆脱嫌疑的最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我这就出发!”
看着儿子离去,安从褛脸色渐渐凝重,报丧,且让自己儿子亲自去报丧,这只是第一步,关键还是要隐瞒事情的起因,否则他庞大的安家就要分裂了,安从褛眼中寒芒更甚,他决不允许偌大的安家就此分裂,所以必须隐瞒事情的起因。
秘密隐瞒的最好方法,杀人灭口。
不仅凶手要死,知晓这件事的人都要死,安从褛双眼中的寒光越来越冷,压下去的怒火涌上心头,渐渐化成一股杀意,转头下令:“安丰,陈三那一帮家奴不能留,想办法都给我全部除掉。”
全部除掉。
安丰心中一寒,应声道:“好,老奴这就去办!”
“不,你不能亲自动手,找杀手去做这件事!”安从褛摇头,轻轻弯下腰拾起愤恨中扔掉的关于程江的情报,双眼闪烁阴冷看向了最后一行‘被旬夫子看重收入门下听课’。
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片刻安从褛凝重的脸色一变对安丰厉声询问:“今夜府尹衙门何人值日?”
轮班值日,衙门的常列,一般是衙门正副手轮换交替,安从褛有此一问,乃是他心中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程江不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旬夫子的学生。
旬夫子何许人,那可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虽然仅仅只是启蒙老师,且因年老已退居二线教书育人,但身份地位依旧未变,仍就是帝师,作为帝师,旬夫子地位尊崇不需多说,关键是当今朝中许多重臣还是其学生。
程江虽只是一介书生,但被旬夫子收入门下听课,也就有了师生的名分,一旦让这些人审判程江,结果可想而知,十有八九将会无罪释放,这岂是他能允许。
安丰一愣,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头脑中一转松一口气道:“老爷,今夜好像是府尹赵德刚值日!”
皇城府尹赵德刚,出了名的混账糊涂官,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成为旬夫子的弟子,有此一想,安丰大松一口气。
“该死,怎么是他!!”安从褛勃然色变,几欲发狂。
“老爷,那赵德刚乃是出名的混账糊涂官,您怎么...”
“你知道什么,赵德刚确实是出了名的混账糊涂官,也确不是旬夫子的门生,可他的师爷,耿秋那可是正儿八旬夫子的学生,一旦此案落在他手,虎儿可就要白死了。”安从褛气急败坏的怒吼:“还愣着干吗,快快快,给我准备官服,调集人马,立马前往府尹衙门”
“是是是!”明白过来的安丰不敢马虎,急忙出门准备。
“不行,仅仅如此不一定能定程江死罪”
既然动手那就绝不能留一丝机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老谋深算的安从褛又怎么可能疏漏,心中盘算的瞬间,他已走到书桌前,一挽衣袖提笔写下一封要人命的信。
拿着信,安从褛踏出木屋,直接来到安府大门整装待发的家奴卫兵前,对安丰下令:“将此信立马送往刑部衙门赵聪业赵大人处,让他务必在今夜来一趟府尹衙门。”
“是!”安丰躬身应命,拿着信封准备离去。
“等等”就此时,安从褛似想到什么,突然叫停又快走两步俯身在安丰耳边一阵轻语,这才道:“去吧,务必将事情办的漂亮。”
“老夫不信,这样你还不死!”
看着安丰远去的背影,安从褛脸色阴冷,一转身稳坐上官轿:“走,前往府尹衙门!”
庞大的安家动了起来,爆发的能量不可想象,随着安从褛不断运作,半座北城沸腾,一家家一个个带着恨意被迫走出家门,不断涌向丰都中心府尹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