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何思远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起跟孙爷爷练功。
孙爷爷也一点点把练功的各种忌讳教给何思远:练功不能太飘,要有体重感,按照何思远的理解就是要把握住身体的重心。孙爷爷说身法变换,比武都要靠这个;而抓体重感主要靠前脚掌和脚趾;有了体重感,不管自己打拳还是跟人交手都会给人浑厚有力的感觉。
练桩功时也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架子上,祖师讲的是无意之意方是真意。要感觉气在体内外的流通,这对感悟自身和感知外界都大有用处。
何思远牢牢地记住这一切,就算一时体会不了,他相信慢慢练着后面也会有体会收获。
回家后何妈妈早就准备好早饭了,可能是因为练功和外出干活,何思远最近饭量大增,消化得也快。
何妈妈对此再开心不过,换着花样儿给儿子补充营养,鸡鸭鱼肉的轮着来,毕竟这时家里的条件还可以,也没什么大开销。本来她还怕儿子突然爱练功会耽误学习,但后来发现只是早上练两个来小时,而且还能促进饭量也就不再反对,反而给孙爷爷家也送了好几次吃食。
吃的多了,何思远也遭遇了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他发现自己最近大小便都很臭,一日早晨练功时便问起孙爷爷这件事。
孙爷爷开心地说:”这是好事啊,小远你也知道,人一出生就开始吃五谷杂粮。时间一长,毒素累积,身体就会有隐疾,病痛就是隐疾的发作。你现在大小便臭说明你已经开始排毒了,这也是练形意的好处,先祛病再强身,对身体本钱要求很高。“
何思远这才放心,呵呵,原来这就是武侠书上所说的代精洗髓,脱胎换骨啊。老天爷要是能再直接给颗洗髓丹什么的就好了,他贪心不足地想到。
吃完早饭后,一般过不大一会儿,小姑父张振江就会来约着去收苞米,他可能觉得跟这个侄儿一起出去运气都挺不错的。不过确实也是这样,两人出门,一般都跑到较远的地方去收苞米,那些地方张振江一个人都不太好去但能收到的却更多。张振江每天都会有4、500块的收入,刨除给何思远的,还是比他一个人干要赚得多。
何思远也乐得跟小姑父一起出门,赚些零花,还能到处游走,把各个地方跟自己心中的记忆一一应证,省得以后闹出什么笑话来。而与小姑父的关系也日渐融洽,何思远从来不知道小姑父其实人很开朗、乐观,他印象中前世小姑父的脸大多时候都是阴沉的。张振江是入赘的也就是俗称的倒插门,一般人都会觉得有些丢脸。但张振江却很豁达,认为只要自家过得好,管你们怎么说,何思远都有些佩服他这种心态了。
张振江毫不保留地一点点告诉何思远做生意的诀窍:怎么称呼人好听,怎么说话让人觉得舒畅,怎么谈价钱……
何思远都有些眼界大开的感觉,前世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从没注意到做买卖有这么多的细节,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本来小姑姑何学芬一直就是最疼爱他的,这段时间何思远与小姑姑家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何思远这些天每到一个地方,总记得问问当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也会到商店买一些零食、玩具什么的带给妹妹弟弟。
弟弟张轩现在每天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到平房顶上等着,看着爸爸的三轮车开过来了,就开心地在平房上大叫:“远哥哥,远哥哥回来了……”然后迅速跑下来到大门口让远哥哥举高高.
小姑姑何学芬在家的话,就会出门责怪何思远,“小远,你今天又乱花钱了,不是跟你说别乱买东西了吗?家里又不缺什么。”
何思远总是开玩笑说:“没事儿,俺小姑父分给我的多,我要接着贿赂轩轩,等哪天他跟我更亲了,我就把他领回家,不跟你们了。”
“好、好、好。”何学芬没好气地回答,“你赶紧把这皮猴子领走,看他能不能把恁家屋顶掀翻……”
“恁真舍得?那我可真领走了……”
被何思远的漂亮文具贿赂了的13岁的张娟这时总是站稳中立国立场,绝不插嘴,只是捂嘴笑脸看着哥哥和妈妈逗觜。而对何思远来说,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发泄看到活泼可爱的弟弟后的喜悦之情。
这一日,出村后,何思远问小姑父:“小姑父,今天我们到哪里去收啊?”
张振江有些神秘地一笑,说,“今儿咱们不跑远,就在咱镇里收。”
“在本镇收?”何思远有些奇怪,“小姑父,那你一个人就行了,不用再喊着我了。”
“少了你还真不行,我一个人收估计会有点儿困难,你猜猜是哪里?”张振江故弄玄虚道。
“哦?”何思远来了兴趣,想了一会儿,一个地名跳入脑海,“不会是上天台村吧?”
“还真叫你猜着了,咱俩今天就到这个村子。”
何思远对这个村子很有印象,不仅是因为村名古怪。上初中时,远些的同学因为要上晚自习都会住校,周三和周末不上晚自习则可以回家。只有上天台村子的同学,周三都不回家,只有周末才回去,因为进出他们村子都要经过两段又陡又长的大坡,除了中间一段缓坡,其余坡度大概有45度,直直向上延伸2里多,每回家一趟都是对身体、精神的严峻挑战。早几辈的时候当地人就说出村一次就像爬一次天台,慢慢就有了上天台这个村名。
因为交通环境恶劣,上天台村相对比较穷,很少有买农用车的,买了在村里也用不上,因为耕地都是些很碎小的梯田,只能靠人力和畜力耕种。
“嗯,这个村子确实值得去一趟,估计他们村里的庄稼应该有不少都存在家中。”何思远赞同道。
果然不出预料,到了村子后,吆喝了还没几声,就有人招呼着答应了,“收苞米的,恁在哪收?”
“在村委会大院前面……”何思远大声回答道。
在村里转了一圈后,何思远回到大院前,已经有几家用独轮车推着苞米过来了。接下来又是检查苞米成色、谈价格、过秤、付钱这套流程。
忙活了好大一会儿后,何思远和张振江看着身后堆成一座小山的苞米堆,都面带喜色,对视一眼,心想今天发了。一共收了有6000多斤,而价格则一斤能挣到1毛四,加起来就是将近900块钱。
接着就要装车了,何思远看着远处的大坡,脸有忧色,跟小姑父说:“小姑父,咱今天分三次运走吧,跟大队里的人说一声,给盒烟叫他们帮忙看着,估计也没人来偷。”
张振江在心里算计了一会儿,说,“没事儿,我那三轮车的载货重量是两吨,也就是4000斤,一次拉个3000斤问题不大。”何思远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陡坡看着确实挺让人揪心的,但看着小姑父信心满满,他也就不再多说,毕竟小姑父更了解自己的车。
两人扛了一半的苞米到车上,张振江发动起车来开出村子。离着大坡还有一段距离,张振江就把速度飙到最高,借着速度冲上了一段不短的距离,然后挂二档,继续爬坡。
看着三轮车"噗噗"地喷着浓烟,吃力的爬坡,感觉整个车都有些颤抖,何思远还真有些不安心。
幸运的是,他们顺利爬上了第一个一里左右的大坡,接着是坡度稍缓一些的平坡。
这时张振江还笑着跟何思远开玩笑说:“我说没事儿吧,咱这车怎么说也是买的正儿八经的牌子,马力足够了。”
何思远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反而愈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没回小姑父的话,而是全神戒备着。
眼看到了第二个大坡了,张振江又开始狠踩油门,指望着能一鼓作气冲到坡顶。
但事实却恰恰和他所想的相反,刚刚冲过了一半多一点儿,何思远这时惊恐地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三轮车爬不动了,反而在缓缓后退。他脸色刷得一下子白了,还好马上反应过来,知道此时不能迟疑,便朝小姑父大喊一声:“小姑父快换一档,按手刹。”说完,他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来。还好路边沟里石头不少,赶紧搬了两块大石头,瞅准扔到后轮底下,这才止住了三轮车的后退。他怕两块垫不住,又赶紧再搬了两块,死死地垫好。这时何思远感到了命运的无常,本来他以为帮弟弟张轩躲过那一劫,小姑父一家后面就会顺顺利利的了,哪曾想到又会遇上这等惊险之事。
今天的事情也给他提了个醒,连他自己也依然只是个命运不能自控的人,不能觉得自己是个重生的宠儿就得意忘形;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仍需努力、谨慎、持如履薄冰之心。
张振江这时也熄火下了车,他也感到自己背上冷汗涔涔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倒吸一口冷气,声音不稳却庆幸地唏嘘道:“还好今天你跟着一起来了,要是我一个人来,就算我反应及时跳下来,人能保住,车和苞米肯定也保不住了。”
两人都不想说话,在路旁坐了会儿,缓了缓有些紧张的情绪,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过了一会儿,张振江看了看还有300来米的坡顶,对着何思远说:“看来今个儿要赚点儿钱真要死命地卖力气了。”
何思远这时也明白小姑父在说什么了,看着远处的坡顶,心里也在骂娘:都特么的重生了,怎么赚点儿钱还是这么苦命啊!
两人从车上卸下1000斤左右的苞米,一人一半扛到了坡顶。扛完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累得彻底不行了。张振江再发动起三轮车,这次果然顺利爬坡成功。剩下的3000多斤,张振江再也不敢托大了,分两次拉到坡顶,然后再装好卖到饲料厂。
回家后已近傍晚,两个人都是身心俱疲,一身狼狈,看上去有些不成~人样儿了。
看着张开双手,正等着他远哥哥举高高的弟弟,何思远只能苦笑着哄道:“轩轩,哥哥今天累了,明天多举几次补上好吗?”
张轩明显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懂事儿的点点头,没有哭闹什么。
分钱的时候,张振江有些不好意思,给了何思远400块,说:“小远,今天你受累了,这是你该得的。”
何思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姑父,“小姑父,我还想把今天赚的得都拿走呢,让你好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你一个人出去可千万别再这么勇猛了。”
张振江也一脸后怕地说:“小远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加倍小心,今天这事儿真是够我记住一辈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