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舅舅是有些怨念冷言的爸爸的,但是,爸爸和妈妈同时出了事,他再多的怨,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了。
自从舅舅收留了冷言,冷言的姓也跟了他,他对冷言,要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
尤其是最近几年,他经常盘算着,还有几年自己就退休了,考虑着把自己的老房子卖掉,他和舅妈买一个小点的房子,余下来的钱加上这几年攒下来的钱,给冷言做嫁妆,让冷言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冷言本想着,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到时候,让舅舅把工作辞了,靠自己,好好地孝敬舅舅和舅妈。
她刚刚拍了一个广告,刚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还没来得及尽孝,舅舅就出事了,这种悲喜的转换实在是太突然。
这一夜,她彻彻底底地清醒着,一丝困倦都没有,和当年,父母出事的那晚一样。只是,现在这种清醒,却带着折磨般的等待和期许。
又是新的一天,她和舅妈从天亮等到傍晚,医生终于做出了最终的诊断:病人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初步断定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简单来说,也就是成了植物人,舅妈在听到诊断结果后,直接晕了过去。
舅妈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家要垮了!”
冷言扶着舅妈的肩膀,安慰道:“舅妈,你不要怕,还有我,何况舅舅还是有希望的,国内好多新闻都报道过,植物人是有醒过来的机会的,所以,我们一定不要放弃。”
嘴上说着不要放弃,可当收到医院的催缴费单,舅妈几乎是拿出了全部的家当。冷言将自己的第一笔广告费也交了上去,可她的那笔费用,按照舅舅在医院的每日费用粗略估算,也只能撑几个月而已。
因为钱,她们再次陷入了困境。冷言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月,赵制片人打来电话,说是因为她未提前通知,擅自离组,影响了剧组的工作进度,要求她赔付十倍的违约金。
一部戏,她连一分钱都没赚到,就摊上了债务。
她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对舅妈说:“舅妈,千万不要放弃,我现在得到了一个拍戏的机会,片酬是很可观的,你只需要在医院里好好照顾舅舅就可以了。”
可当她坐在电车上,却没志气地哭了。这是她第二次沦为债奴,因为舅舅的事故,要比第一次更让她无助。
回到S市,已经天近傍晚了,她刚走到出租屋门口,房东太太就跟个门神一样,双手抱胸,怒目圆睁地看着她,“这个月的房租呢?”
房租?她最近忙得都忘了,这繁华市区,一个破出租屋的房租都抵她学校好几个月的住宿费。想想,还是学校好,社会终究是残酷的。
她所有的钱基本上都交给了舅妈,剩下的几百元钱,根本就不够付房租的,便软着声音,用商量的口吻说:“陈阿姨,可不可以宽限我几天,我……”
房东太太皱着眉毛,立马截断她的话,“宽限几天,我这已经算宽限你半个月了,这房子我不租了,要留给我娘家的哥哥过来住,你马上把东西收拾收拾,房租费交掉,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