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几束目光,季荣嫣并未在意,毕竟她也是准王妃了,等她一过了门,跟这季府也没多大关系了,不过此刻却是不宜太过要强,只得低低应道:“嫣儿谨遵老太太教诲,自当铭记在心,万不敢忘怀!”
见季荣嫣态度还算端正,老太太也就不太在意她了,只拉着季荣华和季荣涵说了些体己话,当然其中还有季荣乐的捣蛋,气氛十分融洽,老太太还特意留了季荣华食了晚膳,而后又说了一会儿,才堪堪放手。
季荣华一路缓行,往云华阁的方向,吃过晚膳,这时正好散步消食。
汀兰扶着季荣华,抬头瞧了一眼,说道:“老太太对小姐当真是极好的。”
季荣华叹了口气,点点头,“祖母待我如何,我自然知晓,只是祖母日渐年迈,这心里事情自然想找人倾诉,日后得空多来瞧瞧祖母便是了,也算是敬了我自己的一份孝心。”
芷兰往前走了一步,与季荣华同行,靠着季荣华低声道:“老太太好是好,许是年纪大了,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宽厚了些,就像嫣姐儿今天那样,一个庶女敢在老太太面前失仪,若是前几年老太太定然要调教一番,可今个就……”
季荣华摇了摇头,按下芷兰的手,“这些话,我们几个在屋内说说还行,下次莫要在外面说,若是被人听见了,又该让人拿捏住话柄了,老太太……她也是为了顾及季家的体面,毕竟宫里的婚旨是下来了的,嫣姐儿就算是一个准王妃了,若是老太太还跟从前把嫣姐儿当季家女儿来教训,那就说不过去了,老太太不是个糊涂的人。”
芷兰想了想,点点头,“是!”
从东苑的倚清阁回南苑的云华阁,就是挑最近的路走,也得路过兰秋阁,如今王氏正怀着身孕,身子愈发娇贵了,不管王氏对季荣华如何,明面上她还是季荣华的母亲,所以路过也该去请个安。
如今已经二月末,春天也算真正的来了,兰秋阁内早已经撤下了暖炉,只留一檀熏香在屋内燃着,王氏半躺在软榻上,面前的梨花木的桌子上放着王氏刚刚用完的白玉碗,看着碗底的渣末,好像还是血燕窝,对于女人来说,这可是补身体养颜的极品材料,也亏得王氏是主母,身后的母族又是一方人物,所以才能弄得这些稀罕的东西,就算是王亲贵族也甚少舍得用,恐怕也只有皇宫才能日日用得起吧。
王氏半阖的着眸子,怀孕的人总会有些嗜睡,屋内的丫鬟等见到季荣华纷纷请安,不过声音却是压得极低,听到声音王氏才抬起眼帘,懒懒的说道:“华儿来了!”
季荣华走至王氏面前,福了福身子,“给母亲请安!”
王氏挥了挥手,杜嬷嬷将王氏扶坐起来,“你有心就行了,不必日日来给我请安!”
话虽是这么说,王氏的眼中却露着一丝满意,虽然季荣华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好歹她养了这些年,看到曾经对手的女儿,如今日日对她请安,唤她母亲,她心中自然欢喜。
况且,就算她不待见季荣华,但如今人家是准世子妃,而且她还在孕中,就算是想给季荣华找几分不自在,也得她出了月子,王氏深信季荣华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否则也不可能这样敬重她,季荣华的性子她是知道几分的,就算将来嫁了人,成了世子妃,季荣华也照样会受她摆布,就凭她心中的那个孝字。
王氏招了招手,季荣华便贴着王氏坐在了软榻上,王氏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好在保养得当,看起来也算是端庄秀丽,自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如今又养得好,自然是容光焕发,“都怪你父亲,日日让我吃这些汤水,害得我现在看到汤水都有些惧怕,明日你来陪我,替我分担些,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女儿家的女戒女德知晓一二便行了,何必看那些古诗典籍,你又不考状元,这么努力做什么,是要害我担心么!”
季荣华莞尔一笑,眼底却是清冷疏离,“母亲教训的是!”
王氏想来不喜欢她对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感兴趣,不为别的,就为了心中的那一口气,她巴不得季荣华什么都不懂这才好那,前几次在季和德身边说了几句出彩的话,就已经惹来王氏的不悦了。
王氏握住季荣华的手,换上了一副愁容,“都说我怀孕了,老爷重视,但反而言之也有坏处,这几日你父亲日日往李姨娘哪儿去,时常在那过夜,李姨娘虽然被禁足,但是手底下的丫鬟却是能走得开的,前几日还遣人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幸的我性子好,不然早晚要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季荣华只是淡笑着,是不是的附和几句,嗯,哦,之类的。
“我现在是有了身子走不开,等年底来,你且看我如何治她,做人那,还是不要太猖狂的为好,本本分分的才是上道,若是李姨娘不挑衅我,我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她偏偏还蹬鼻子上脸,当我是死了怎么地!”
季荣华干笑了一声,安慰了几句,随即垂下眸子,眼中没有丝毫的表情,清清冷冷,王氏说了这些话,一是为了抱怨,二是为了警告,警告谁?无非就是上次季荣嫣的婚事,季和德没跟王氏商量,而是跟季荣华商量的,心里不痛快。
季荣华也不戳破,王氏的性子她是摸得一清二楚,善妒,小心眼,栽赃陷害,唯一稍微高档次一点的手段那边是坐山观虎斗。
夜色渐浓,夜里的棒子声咚咚的敲了几声,季荣华这才知道已经到了亥时末,这才起身,跟王氏告了安离开了,王氏絮絮叨叨这些话季荣华还真没听进去几句,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也许是怀孕了的缘故,话比平时多了一半,而且还断断续续的想到哪儿是哪儿。
再过几日也就是及笄宴了,天气渐渐暖了起来,也该换掉冬季的袄裙,换上春衫,正好趁这几日去挑几身新的衣裳,今夜月冷星稀,许是白天累着了,夜里睡得有些沉,总之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