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霂王府。
霂王府的前身,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府邸,本身占地就极大不说,处处极奢的亭台楼阁、画栋雕梁也保存完好,在霂王接收了这处府邸后,又大加扩充翻新了一番后,则更是如天上宫阙一般,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帝京中,除了皇宫外,能和霂王府相提并论的府院,是一只手就可以数完的。
而此时就是站在了这如天上宫阙一般得府邸中的徐幼容、徐明婳和徐幼珊,在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周围所有的建筑和奇花异草后,也不禁感叹道:“不负盛名啊。”
“盛名之下无虚士。”在徐幼珊感叹完后,徐明婳也接道。
“这可不一定。”但偏偏就是有人爱唱反调。
“这怎么说?”徐幼珊和徐明婳都望向了徐幼容。
“这里的确是不负盛名啦,可婳姐儿说的‘盛名之下无虚士’,我就不敢苟同了。这天下何其之大,徒有虚名之辈何其多,怎么可能会盛名之下无虚士?”徐幼容说道。
而听完这番话后,徐幼珊就笑了,可徐明婳却苦脸道:“容姐姐啊,你有必要这么记仇吗?我不过就是中途跑回府罢了。再说,我也说了啊,我那是因为没办完我娘亲交给我的差事啊。”
“哦~~~是这样啊,那好,我现在就去问问堂叔母,看她早上是吩咐了什么重要的差事给你,让你这样不惜半路抛弃我和珊姐儿的跑路。”
徐幼容一副转身就要回去找徐明婳的母亲严氏得架势,吓得徐明婳一把就抱住她的吼道:“容姐姐!!!”
“哟,婳姐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可徐幼容却还是继续装傻道:“不是你说的堂叔母是派了事儿给你的吗,那你就让我去问问呗。”
“……”
而就在徐明婳被徐幼容作弄的快要无语问苍天时,一旁一直在看好戏的徐幼珊终于解救徐明婳的说道:“大姐,你就别再作弄婳姐姐了。”
“就是。”徐明婳瞪了一眼现在才说话的徐幼珊后,才看着徐幼容说道:“容姐姐,今天最重要的是弘表哥的事。你就别在怄我的气了,再说了,我哪有抛弃你和珊姐儿嘛。”
徐明婳不说还好,一说徐幼容和徐幼珊就想起了大事。对的。今天最主要的的确是齐弘的事情,而现在徐宸他们估计也见到齐暄和齐弘了,那不管事情成不成,徐幼珊她们能做的、是已经做了的,所以现下摆在了她们前面的另一件大事。就是翟玉与徐明婳。
“啊,对,婳姐儿你说的太对了,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宸儿他们,看看现在那边的情况怎样。”徐幼容和徐幼珊对视了一会儿后,说道。
今天徐幼珊他们随徐茂、徐熙,连氏和裴氏等一起来霂王府赴宴,而长房和二房的那四位大佬当然没来。至于北定王府。则因了今天情况特殊,因此北定王齐霈、北定王妃芮氏和齐沅都是率齐暄夫妇和齐弘亲临到此。而除了徐家外,每一个收到帖子,今天到霂王府赴宴的来客们,大多数在看见北定王齐霈和芮氏后,都有些惊讶。
毕竟这朔云郡主的及笄宴很盛大,可盛大到能请动非插簪者,仅为参宴得身份前来的北定王齐霈和芮氏,这也是让大部分人都有些惊疑的。
可惊疑归惊疑,大家在见到北定王齐霈和芮氏后。还是赶忙上前寒暄。而就在众人都围在了他们的身边时,此时也已收到消息的霂王和霂王妃,却神情郑重的在商量着什么。
“看来北定王爷和北定王妃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这是肯定的,前两天妾身单独宴请了毓宁她们。那以徐家和北定王府齐家的关系来看,北定王爷和北定王妃会知道我们要在今天为云儿选亲,这也是不奇怪的。只是就连一向甚少露面的齐院首也来了的话,那看来他们是想为齐院首的嫡次子齐弘,求娶云儿了。这妾身倒是真没料到的,毕竟这个齐弘的消息。大部分的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齐院首的嫡次子,齐弘啊……”
“王爷,你是怎么想的?”
“本王原本最为中意的,当然是徐茂兄今年高中探花郎的嫡长子徐琪、和熙祈的嫡子徐宸,但这话几乎都不需要和他们俩提,都是不可能的了,唉……”
“王爷,你既然明知道,又何必这样自寻烦恼呢。先不用说今年的探花郎徐琪是江左徐家二房的嫡长子,就连那徐宸,退上一万步讲,也是徐家大房如今唯一的嫡子,这二人不管是谁,估计都不可能与我们云儿有上牵扯的。”
“本王当然知道,可知道归知道,但对于云儿,我总想给她找个最好的夫婿啊。……不过本来,也还有另一个最好的选择的,这人配我们云儿,也算是天作之合,但谁知他居然会突然就娶了别人。……真是时不与我啊!!!”
“王爷说的,可是北定王世子齐暄?”
“嗯。”
“唉,妾身先前最看好的也是这个孩子,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还能被太学大儒易安先生看中,收为门生。这不管是外貌还是才学,都是让人极其满意的,配我们云儿也就像王爷你说的,真是天作之合,可人算不如天算……唉,算了,王爷,反正现在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在现有的人选中,再为云儿好好谋算谋算吧。”
“好好谋算、谋算?王妃,你这也是往好的说了,就现今这几个歪瓜裂枣,还能怎么谋算的。本来云儿身为皇亲,有才华的世家子弟那都是避都避不及的;可毫不避讳得这些,又全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他们连给云儿提鞋,本王都看不上。而好不容易,在有亲王爵位中的后生里,出了一个齐暄,他本来就是要承袭北定王爵的,那他娶了我们的云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虽然听说过齐家有家规。不能迎娶豪门之女,可到时本王亲自去与老王妃讨这个人情,那看在已逝的太妃面子上,说不定老王妃也是会应允的。但现在……唉!!!”
霂王与霂王妃只要一说起朔云郡主的婚事,那可真算是操碎了心啊,左看一个不满意、右看一个也是不满意。而等得他们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时,又接二连三的都是不可能与他们霂王府结成亲家的,这真是让霂王与霂王妃头疼不已。
而本来朔云郡主年纪也还小。今年都才刚刚及笄,霂王他们夫妇本是不用这么着急为她选亲的,可先不说霂王好不容易从周惠帝那儿求得应允,应允朔云郡主的婚事可以由他们夫妇自主。就只论如今的周惠帝是如何的越来越多疑猜忌、喜怒不定,让霂王和徐熙这些离他最近的人都感触颇深外,他们也因此越加小心。而且霂王最怕的就是周惠帝不知哪会儿又突然一时兴起,把应允过他能自主自己女儿婚事的承诺收回,随便就乱指鸳鸯一气。
那到时,他们夫妇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因此,就是趁着朔云郡主及笄宴的这天。由头也够足时,霂王夫妇是一点都不想耽搁的就准备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得婚事给定下来的了。
而原本最好的人选都被除去了,那凑合的也不在乎多少的霂王和霂王妃,本是打算在今天亲自相看这些人选们,要是在其中能发现一个沧海遗珠,自然就是最好。可要是最后都还是没有能入眼的,那也只能先把此事延一延了,毕竟不是到了毫无退路时,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女儿选个凑合得夫婿的。
可本来一切事情,都是已经想好的两人。却在北定王齐霈和北定王妃芮氏、甚至是连齐沅都亲临后,霂王与霂王妃的一切计划就都被打乱了。
“北定王府是如今唯一的异性王,而且北定老王爷虽已逝,但先不说朝野内外。如今还是有很多挂念他老人家大恩的重臣尚多;且北定老王妃也仍在世,那北定王府齐家,就绝不是可以交恶的。”霂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道。
“这臣妾也是知道的,可王爷,那齐院首的嫡次子齐弘。却是妾身都不怎么听说过的人物,虽身份金贵,可毕竟事关云儿的终身大事,妾身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啊。”
北定王府齐家有多特殊,霂王妃怎会不知,但不管它是如何的特殊不凡,可只要涉及到了自己子女的切身大事,那做母亲的也是会有些头脑发热的。
“本王对于云儿,是和王妃你一样疼到了心里的。可王妃啊,若今天北定王爷和北定王妃是在私下与你我说起此事,那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但若是北定王爷二人当着众人之面,向我们求娶云儿的话……北定王府里还有老王妃坐镇,那这为齐院首的嫡次子齐弘,求娶我们云儿的大事,老王妃肯定是授首的了。那既然老王妃都同意了,这事怕是没有余地的了。
而且王妃你别忘了,老王妃的嫡长女现下是掌着江左徐家宗房的半壁江山的人;并且徐老夫人还有一个嫡子,名为徐熙啊。……王妃,这些你都知道吗?”
一个北定王齐霈,霂王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不惜和他鱼死网破,斗个输赢。但这要是牵扯到了齐霈身后的整座北定王府、和最重要的那位大人物得话,霂王是半点胜算都没有的了。
“妾身……知道了。”
而就算不提北定王府里的那位大人物,就只说与北定王府牵扯甚深的江左徐家,霂王也是得颠颠这个重量的。
虽说这几年以来,北定王府齐家已与徐家几乎是形同陌路了,但不论徐家长房还是二房里,掌着徐家内院这半壁江山得实际的主人——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一个是齐家上一代的嫡长女;而另一个就算不提与北定老王妃情同母女的感情,就只论现下徐家二房的嫡长女徐明嬗,就已经是嫁给北定王世子齐暄为世子妃的了。
所以不管怎么算,这江左徐家可都是与北定王府齐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而到时霂王府要真的是与北定王府死磕起来,那牵一发而动全身,虽他们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可到时不要说与霂王交好的徐熙会不会背叛外家与徐家,站在霂王府这边等等之类得异想天开了,且先不论北定老王妃的威压。只说北定王府与江左徐家一起压过来,后果会如何?周惠帝会不会保他们霂王府?
霂王和霂王妃想都不用太过深想,就是已经知道结果的了。
而他们虽是很疼朔云郡主,但要是为了她。得把整座霂王府、与所有儿女和无数人的性命牵扯进来,那霂王和霂王妃也倒不至于此。
因而,霂王对于霂王妃的低头,是欣慰的,但也有些心疼。“虽说若一会儿北定王爷与北定王妃,真在众人面前相逼与我们的话,不免有些让人心寒。但以本王对北定王爷的听闻,与熙祈对他这位舅舅曾提起过的一些事迹,本王觉得他们会这么做的可能性不大,王妃也不用太过伤感。”
霂王这当然只是安慰之词,谁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毕竟人家都这么大的阵仗过来了,要说只是为了私下和他们夫妇商讨,又何须如此亲临。北定王齐霈和北定王妃芮氏可都是长了霂王夫妇一辈的啊。
霂王和霂王妃此时心里其实都没再抱什么希望了,可却都还是勉强安慰着彼此,“是啊,王爷说的对,妾身也是这样想的。”
而就在霂王和霂王妃此时都有些消极时,在霂王府今天招待贵客们的清河居里,徐幼珊她们总算找到了齐暄一行人。并且自刚刚开始,就一直和齐暄在一起的徐明嬗,也和徐幼珊她们会合了。
“你动作可真够慢的。”
“这还慢啊?那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才好和我娘亲她们分开啊。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有个夫君当借口哦。”徐幼容和徐明嬗会合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两人独自躲到一旁去说悄悄话了。而原来徐明嬗反常的在和徐幼珊她们三人,参加同一个宴会时。居然没有先去找她们,而是一直太过温婉的陪在齐暄身边,竟是先前就和徐幼容商量好了的,毕竟这样会更方便定位翟玉的位置。
可就在徐幼珊三人和徐明嬗好不容易会合后,徐幼容和徐明嬗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吵嘴。这让被她们俩晾在了一边的众位熟人们,都有些无奈的笑到。而其中,又要属徐明婳最嫌弃和疑惑这二人。
“珊姐儿,你说容姐姐和大姐最近是怎么了,怎会总是避着我们俩,独自说悄悄话。”
“呃,说不定她们不是在说悄悄话,而是在吵嘴呢,对吧。”知道个中缘由的徐幼珊,瞎掰道。
“是吗。”可徐明婳却不上当,还是看着那边的两人深感可疑。
“当然是了,呵呵…呵呵……”徐幼珊干笑道。
而也庆幸徐明婳的注意力都被徐幼容和徐明嬗夺去了,因此不仅没发现徐幼珊不自然的干笑;而且就连因了翟玉的存在,让徐明婳浑身都不自在的别扭感,也因此时注意着徐幼容她们,因而暂时放下了。
“不过婳姐姐啊,你现在不觉得不自在了。”
但有人就是不能让徐明婳忘掉因了翟玉的这种尴尬和不自在,不然她再这么对徐幼容和徐明嬗注意下去,以那两人的活宝程度,还不马上就会被徐明婳给揪到小辫子?因此,就在徐明婳刚打算走近徐幼容她们一些,方便看看这两人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悄悄话时,徐幼珊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就把徐明婳给定在了原地。
“不…不,不自在?谁不自在了啊。”徐明婳结巴道。
“我…我,我哪会知道啊,你说对吧,婳姐姐~~~”而看着徐明婳此处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徐幼珊憋笑道。
“徐幼珊!!!”
徐明婳羞怒的低声吼到,而这却刚好被总算结束了悄悄话,回到这边的徐幼容和徐明嬗听见,于是她们问道:“珊姐儿,你又怎么调戏明婳了。”
“嘿嘿……”而看着徐明婳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徐幼珊选择了做个明智的人,没说什么。
可每当这种时候,眼力就是一百段的徐幼容和徐明嬗却继续说道:“瞎说什么呢,明明就有鬼,你们两个快从实招来喔。”
“真的没有。”
“咦~~~”
徐幼容和徐明嬗原先因要说悄悄话,是离开了众人一段距离的。而徐明婳刚刚则因为觉得徐幼容二人可疑,想上前偷听她们俩在说什么,因此也离齐暄等人有了一定的距离。至于最后的徐幼珊,则是因了要阻止徐明婳,所以也跟了上去,因而也和徐明婳一般,离开齐暄和徐宸等人。
而就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中,徐幼珊四人竟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在一边嘀嘀咕咕了起来,让她们不远处的齐暄和徐宸都有些无奈。
“大姐,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但就在徐幼珊四人自己越说越起劲时,开宴的时间也快到了,于是徐宸被其他人推了出来作为代表,提醒徐幼珊她们,要入席了。
“这么快?那走吧。”
而徐幼珊四人也在这时才发现了时间的确不早了,因此也都一起向着清河居内摆宴的地方行去。而在众人都结伴同行时,徐幼容却把徐宸扯到了她们的这边。
“二哥,你和弘表哥谈过了吗?”徐幼珊问。
“谈过了的。”而徐宸沉声道:“弘表哥宽厚仁德,其实我们想过的,他当然也早就想过了。而虽这次和朔云郡主的婚事,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安老祖宗的心,但弘表哥也不是没想过他自己和朔云郡主的。弘表哥也说了,只要这桩亲事真的定下了,那他自会尽应尽的责任,对于朔云郡主,他也是会对其担负一生的。”
徐幼珊他们先前替齐弘担心的,不过就是怕他会委屈了自己,同时也对朔云郡主不公平。可现在听得徐宸这样说,那看来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当事者的齐弘能这样想的话,那他们也是最庆幸的了。因此徐幼珊四人这时居然都默契的把视线,投向了前方和齐暄并肩而行的那道身影。
北定王府齐家这一代的后生里,如果说齐暄的确是夺掉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那齐弘的境地,就和几乎徐明嬗如出一辙、却又那样不同了。因为徐明嬗也是和齐弘一样,在江左徐家这一代的嫡长女徐幼容、在她们这一代里艳冠京城的巨大光环下,徐明嬗也是好像事事都被徐幼容压了一个头不说,而且还要被人天天拿来和徐幼容做比较。
而这天长日久下来,其中的心里不平衡之处,是外人不足道也的。
可这是徐明嬗和齐弘相同的地方,但那样不同的地方却又是,徐明嬗虽然在徐幼容巨大的光环下被抑制不说,还要被众人事事都拿来和徐幼容做对比,显得那样不公平。
但尽管如此,徐明嬗却仍然有着一个不论是谁,也无法忽视的制高点,那就是她惊为天人的琴艺。而徐明嬗的这一制高点,也是在当年太后的千秋岁宴上,再一次被证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她在琴之一道上的天赋。而徐明嬗也靠着她这有唯一性的惊人天赋,在那天长日久里的不公平对比中,不仅完整的保留下来了自己的赤子之心,也保存下了和徐幼容血浓于水的亲情。
但齐弘呢?
齐弘既没有像徐明嬗那样惊世的琴道天赋,也没有其他特别比齐暄还要闪亮的过人之处,那他在齐暄北定王世子这道光环的压制下,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简直是数不胜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