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方圆十里,一年四季桃花五彩争妍,又在东海之滨,金沙碧浪,紫阳清风,景色旖旎怡人。是以,小镇游人如织,街边酒肆乐坊赌场茶楼鳞次栉比,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景象。
这一日,灰云天空飘起淅淅小雨。乐坊歌女凌烟站在屋檐底下,翘着小嘴,摘落一枝桃花的花瓣,满腹心事。来乐坊混了不少年头,至今却没熬成个头牌,论姿色、歌艺,凌烟色艺俱佳,只是她从来卖艺不卖身,不肯委曲求全,乐坊的几个红人名角都变着法压她一头,那乐坊老板更是********去捧红那位与他暗通曲款的新进小妞。去墨璃岛演戏唱曲的事,老板将几位红人名角和小相好雪藏起来,以免被那帮喝醉的军爷一个闪失给糟蹋了,却要带着凌烟和几名戏子,还有临时招来的风尘女子,上岛唱戏挣银子。
“凌烟,凌烟!”乐坊的丫环从街头匆匆跑来招呼她,“船到了,老板到处找你呢。”
凌烟气鼓鼓地丢掉手中的桃花枝,满心懊恼地跟丫环往码头走。上了船,凌烟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在船上四处转悠,她十万分不情愿去跟那帮军爷消遣娱乐,粗陋不堪、毫无风雅之趣。转着转着,她发现一个装载货物的底舱,趁着四周没人,她一猫腰偷偷钻了进去。只要过了这一宿,等岛上的戏一唱完,自己也算躲过这等烂差事。凌烟这么想着,加之底舱空间狭小,颇为憋闷,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按惯例,大船将一班乐师、歌女、陪酒花令送到墨璃岛,立即原路返航,第二日再来接人离岛。驻守的神策军团兵士早就在营院扎好了舞台,摆好了酒案,等着佐兴的美女们一到,便要好好地畅饮寻欢。虽说守岛比不得上阵杀敌那般艰险,但呆的久了,甚是憋闷。而这每月一次的佳人歌舞,正好是兵士们最喜欢的节目。
营院内歌舞升平,凌烟在台上水袖轻舞,台下几位兵头一人找了个陪酒花令,肆意地调笑取乐。哨楼里,两个壮硕士兵在执勤站哨。不远处的金色沙滩上,一队持枪兵士来回巡逻。这个时候,听着营院中传来的阵阵歌舞声,哨兵有点心痒难耐。哨楼中,一个哨兵骂骂咧咧,满肚子怨气。正好,一个胖头大汉拎着两坛酒站在哨楼下喊:“两位军爷,人家都在吃香喝辣,你们也下来喝几杯,解解闷。”
兵士一看,这胖子不就是那在这被关了十来年的鱼玄空吗?!彼此已经相熟,而且他似乎在岛上优哉游哉,从无半点逃跑之意。所以,两位哨兵大为放心,笑哈哈地走下哨楼,与鱼玄空把酒言欢。两坛酒喝完,两哨兵已醉得呼呼大睡。
“嘿嘿!”鱼玄空偷偷一乐,招呼藏在不远处的萧逸辰过来,将二人盔甲扒了,套在身上,扮作一名神策军团兵士。他俩先将两位兵士一绑,用布将他们的嘴堵得严严实实,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根角落里。随即,鱼玄空、萧逸辰和圣司星雅都上了哨楼。这个点,守备队的兵士都忙着寻欢作乐,也无他人来换岗值守。直到第二天上午,一艘船晃晃悠悠地从洋面上朝墨璃岛驶来。
船上只有一队十人兵士和两个船工。那十个兵士手持红缨长枪,在甲板上严肃整立,一派赳赳威武之势。鱼玄空一腔慈悲情怀,叹道:“看样子,今天得开杀戒了。”
“动手得快,分分钟搞定这帮神策兵士。”萧逸辰眼里星点笑意,似乎已经闻到搏杀的血腥。
“圣司,你在哨楼望风,盯着营院情况。若有异动,立即示警。我们两个去杀他个措手不及。”鱼玄空一招手,飞步奔下哨楼。待那船一靠岸,二人提着长枪,一个箭步蹿上夹板。未待对方反应,萧逸辰凛森一笑,挺枪直刺,一枪直接贯穿两位兵士的脖颈。他再收枪顺势贴地一扫,掼倒好几个兵士。枪尖一点,萧逸辰高高跃起,举枪如千钧之势重重劈下。兵士当胸遭此重击,立时口喷鲜血,气绝身亡。
眨眼间,船上一队士兵被悉数撂倒。那两位船工则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何曾见过如此迅捷凌厉的杀招。
“舞影剑的招数管用啊。”萧逸辰拍拍手,朗声笑道。
“舞影剑是精妙,更妙的是你善于融会贯通,不拘泥于兵器之式,以长枪使剑招同样得心应手。”鱼玄空赞道。
“星雅,星雅。”萧逸辰自觉已搞定这艘船,冲着哨楼招手呼喊。殊不知倒在血泊中的一位兵士,尚有几丝气息,悄悄从袖袋中摸出一管炮竹,奋力一拉引信,一束三色烟花朝天空喷薄绽放。
“不好!这是神策军团的预警信号烟花。”圣司星雅叫道,纵步跃下哨楼。
果然,营院中丝竹管弦骤然停歇。一时间,战马嘶鸣。一队骑兵瞬间就从营院中冲出,朝码头疾袭而来。两队步兵手持长剑,列阵而出。
情急之下,萧逸辰闪身冲到哨楼底下,一把抱起圣司星雅,几个跨步跃回船上。
“贼人是那岛上囚徒。来人,钩船!”只见数把铁爪甩飞过来,牢牢咬住船栏。
“放箭!”顿时,箭矢如阵阵疾雨,纷纷扎落在甲板上。
“开船,快开船!”鱼玄空厉声催促道。
“船被钩住了,开不动啊……”船工猫在船舵后,嗫嚅道。
又是一阵箭雨射来,鱼玄空想去斩断那些钩锁,可甲板上一时根本无法近身前行。
焦灼间,听得山林中一声冲天嗷叫。只见那条青蟒嗖嗖地蜿蜒爬出,一下横在守备兵士和大船之间。青蟒呲着牙,喷吐出汩汩毒液,尾鞭一扫,将那钩锁纷纷打断。“放箭,放箭!”神策兵士乱作一团,万箭齐发。青蟒身中数箭,也退至船上。
此时,船工扳动船舵,开动大船,驶离墨璃岛。
“这次多亏了青蟒。”圣司星雅心想,定是青蟒感念不杀之恩,特来相救。
那只四爪蛟龙则从青蟒背上蹦下来,跳到圣司星雅肩头,“叽叽咕咕”地叫唤起来。再看那青蟒扭头将身上的箭簇,一一咬着拔除,而后泪眼汪汪地朝圣司星雅俯身三次叩头,一扭身滑下船,循入茫茫大海。
“青蟒是把小龙托付给我了。”圣司星雅转脸问萧逸辰,“要不给小龙取个名字吧?”
“这事鱼长老在行,他学问大。”萧逸辰呵呵一笑。
鱼玄空略一沉思,道:“四爪角龙为通灵神兽,竟驯服于圣司座下,实乃吉兆。相识小龙于冰雪洞窟,就称其为雪戈吧,寓意衔雪清宇,息兵藏戈。”
“好好好,这名字妙。”萧逸辰抚掌大赞。
小龙能通人语,立在圣司星雅肩头,欢乐地摇尾起舞,憨态可掬地声声叫唤“雪戈,雪戈”。
龙羲星球,竟有如此灵智真龙,看来真是一块神奇宝地,得好好探寻一番。萧逸辰看着雪戈那一副机灵样,心下微微纳罕。
立在船头,迎面吹着清新海风。圣司星雅问:“逸辰,你跟我回教廷吧。”
“不!”萧逸辰摇头道,“天机院定会追缉我。去了教廷,定会给你添麻烦。”
“你大可放心,只要入了教廷的地盘,我护你周全。”
“教廷无一兵一卒,面对天机院的神策军团,无异于螳臂当车。”
“倒也是!”圣司星雅叹气道,“那你下一步去哪?”
“去圣龙城。”
“找兰汐公主?!”圣司星雅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幽怨之色。
“嗯。我身体既已康复,就去找她。”
“摄政王肯定会杀了你。”
“我早已九死一生,这点吓不到我。我只是担心兰汐身处那摄政王威权治下,虽为女王,处境恐也艰难。所以,我得去看看她。”
“那好吧!”圣司星雅回头对鱼玄空说:“不知鱼长老,有何打算?”
鱼玄空拜伏在地,道:“我自然谨遵圣司吩咐。”
圣司星雅看了看肩头的雪戈,“那你跟我回教廷。兴教大业,我正需要忠诚得力的帮手。”
正道教教廷在沧玉岭的北面“仙霞山”中,与天机院正好背山相依。教廷也依山傍海,是一方风水宝地。船工依照鱼玄空的吩咐,直接到达教廷地界的码头。作别时,圣司星雅赠与船工一锭黄金,对萧逸辰说:“走海路,三日就能到达圣龙城。大海之上,也不方便追缉你。一路上,省却不少麻烦。你且去吧。”
见过萧逸辰的身手,船工对他颇为忌惮,如今却意外得到一锭黄金,两船工又惊又喜,满心满意地尽力伺候萧逸辰,生怕他有丁点不满意。“公子,底舱有上好的果酒,我提一桶上来。正好刚在海里钓几条鱼。一会,我哥俩做几道菜,让公子小酌几杯。”年轻的船工说着,就下到底舱去了。
“啊,啊!”听得几声尖叫,萧逸辰快步跑到底舱一看,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从箱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将那船工吓得不轻。姑娘正是乐坊的戏子凌烟。她从箱子里跳出来,稍稍整理下衣裳,看了一眼萧逸辰,说:“今儿咋啦?船上闹得地动山摇,吓得本姑娘也不敢出来。这一出来,倒把你们吓着了。”
那船工手里提着酒桶,愣愣地看着她。凌烟拍拍船工肩膀,“放心,本姑娘是人,不是鬼。”她吸了吸鼻子,闻到阵阵酒香,跳起来叫道:“哎呀,还有酒喝,太好了!当真是渴死我了。”说着,她抢过船工手中的酒桶,噔噔地跑到甲板上去。
“姑娘,你咋躲在这底舱里?”萧逸辰追上去,问道。
凌烟取来两个大碗,把酒桶往旁边一摆,“陪本姑娘喝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好!”萧逸辰欣然应允,想不到这旅途中竟有此等意外之喜,天上掉下个美人来陪他打发旅途寂寞,又冲船工喊道:“赶紧把那几条鱼做好,端上来。我陪美女好好喝几杯。”
几杯清冽的果酒下肚,凌烟差不多懵懂醉了,将自己为何藏身箱子的原委一一道来。“原来是乐坊名伶啊。”萧逸辰调侃道,“难怪姑娘生得这般俊俏!”
“名伶!呵呵……对,我就是名伶。只要走出桃花镇,我凌烟肯定会成为最红最红的乐坊名伶。你说,对吧!帅公子。”凌烟醉眼妩媚,笑着凑到萧逸辰跟前。
“那太巧了,正好这船不回桃花镇。”
“什么?”凌烟似乎一下醒酒过来,惊道。
“这船是去圣龙城,真不回桃花镇。”
“圣龙城,也就是王国京城。”凌烟掐指算着,突然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圣龙城好,圣龙城好,肯定比桃花镇那小地方好多了。去了圣龙城,你肯定会罩着我,对吧!帅帅的公子。”凌烟嘻嘻笑着,身子一歪,倒入萧逸辰怀中,一会竟睡着了。
看着这张娇俏的脸,萧逸辰恍若美梦一场,心想自己那病一好,立即时来远转啊!连桃花运都来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而且含金量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