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天真的人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好运;就比如说魏珞吧,平常说话十句话里八句话都可能说错了,可偏偏在赵大人这件事上,他的直觉却是出奇的准,猜测的事情虽没全部猜全,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在知道自己的一纸奏折上达天听后,皇上居然派了神威大将军萧赢来剿匪时,赵康年就觉得老赵家的列祖列宗已经开始不保佑他了,要不然怎么会派了一个活阎王来呢?!
从萧赢出京那天开始算起,已过不惑之间的赵康年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又怕又敬的等待着活阎王的到来;可是等了足足半个月都不见半点消息,派出去寻找的下人回来汇报瀛洲城外并无大将军的行踪;这要本来就忐忑不安的赵康年更是惴惴不安、夜不能寐,连前段时间刚养在外面的外室都没精力去找着寻乐子。
只是,就在赵康年天天呆在书房愁的头发都快花白时,负责门房的小五子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跪到他脚下,颤颤巍巍、吐字不清的一边指着外面一边子里哇啦。
赵康年正烦着,一看小五子那笨嘴拙腮的样儿,气的一脚就踹在小五子的肩膀上,怒斥:“老爷我咋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吗?”
被这一脚踹的趔趄的小五子忙稳住身形,也全然是托了这一脚的福,让他立刻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扯直了嗓子对赵康年回话:“老爷,王爷和大将军来了。”
赵康年一下就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睁大了眼:“王爷?大将军?……就是那个萧、萧……”
小五子见老爷死活萧不出下一个字,立刻替他说了:“对,就是萧赢大将军。”
赵康年只觉得腿肚子狠狠地转了一圈,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都快从喉咙管里蹿出来了,但毕竟为官多年,赵康年很快就冷静下来,盯着小五子那双激动的眼珠子,忙撩起袍子往外跑,一边还不忘了喊:“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准备迎接王爷大将军。”
萧赢扶着魏珞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赵康年领着赵府上下的人齐齐的跪在大门口,摆足了场面迎接他们。
魏珞靠在媳妇的怀里,悄悄给媳妇吹枕边风:“看见了没?这个赵大人生的腰肥体宽、红光满面,一看就是贪官,绝对不是好货。”
萧赢最喜欢魏珞主动靠近自己,当下曜石般黑亮的眼睛里便藏了笑色:“不急,咱们再看看。”
魏珞哼哼了几声就气场全开的摆足了王爷的派头,而萧赢虽说贵为一品武官,官封大将军,可她还有一个头衔就是珞王妃,所以在人前她永远都稍稍措后一步站在魏珞的身边,把她男人的面子留的足足的。
对赵康年来说,不管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还是龙子凤孙的珞王爷,任何一个他都吃罪不起;本以为他那一封请兵折子上达天听,皇上充其量会派一员领兵参将来此,万万没想到出了萧赢这个变数。
一切筹谋好的计划眼看着就要落空,既然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已经发生,虽无法再力挽狂澜,但最起码要控制着事态不往最恶劣的方向继续发展;只是不知这个战功赫赫的萧大将军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为保安全起见,看来他要抽时间探探口风。
赵康年一边在心里筹划着,一边笑的憨厚老实的冲萧赢和魏珞行礼:“微臣瀛洲城知府赵康年见过王爷、将军。”
萧赢在沙场上走惯了,最不喜欢的就是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假意客套,所以看见赵康年陪着笑行礼,便只是垂眸冷眼,并不答话。
自家媳妇是个什么德行魏珞是知道的,看了眼兴致缺缺的萧赢,他倒是难得主动热络起来,与赵康年攀谈道:“赵大人免礼,想必大人知道本王随将军千里迢迢来瀛洲是为了何事?”
赵康年仔细观察着萧赢的神色,直觉得将军神威实在是他这一介凡夫不能随意窥探,倒是这传闻中圣宠最盛的珞王爷像是个性格好说的主儿,便立刻调转目标,主动接近魏珞:“王爷和将军一路辛苦,下官代替瀛洲百姓谢我皇隆恩;王爷一路辛苦,府内上房已经备好,还请王爷与将军入内详谈。”
说着,赵康年就领着众多奴才朝着两侧后退,让出一条道来供魏珞等人行走。
魏珞瞥着赵康年殷勤谄媚的神态,压低声音在媳身旁说:“赵贪官目的不纯,我们初来乍到,咱们是要避敌主力还是诱敌深入?”
萧赢冷笑一声,扶住小白兔纤细的腰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赵康年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在府里给萧赢一行人安排居住的院落是位于东跨院旁边的一座梅园;院子不大,可大小屋舍错落有致,足够萧赢、魏珞以及近身照顾的奴才手下暂时居住,更重要的是院内景致幽静、自成一格,能够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拥有一座这样低调奢华的府邸,可见真如魏珞所言,这个赵康年真是个值得怀疑的贪官。
赵康年在领着萧赢等人入住梅园后,又简单的客套寒暄了几句就找了机会退下,看样子是体贴的给他们留了时间休整。
作为主子,魏珞才不用像个娘们似得到处张罗,至于萧赢更不用操心这些事,自然会有秋叶夏荷小竹等人上下忙活。
于是,这俩清闲下来的主子便相互依偎着歪在舒服柔软的贵妃榻上,各抒己见的发表意见。
魏珞舒服的靠在媳妇的怀里,一边玩着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一边眯着眼睛看向门口说着:“赵康年十分可疑,他写给父皇的那份奏折十有八九也是假的,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给了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连脑袋都不顾,甘愿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也要去请朝廷派兵前来剿匪?”
萧赢半搂着怀里柔软香糯的小白兔,同样也在深思:“想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就要清楚他有什么动机。”
魏珞双手一拍,赞同媳妇的话:“你让王全派人查一查这个赵贪官的底细,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萧赢摇头,道:“你说的的确是个法子,但是时间紧迫,这样查太慢。”
魏珞在萧赢怀里翻了个身,“你有什么办法?不会是扛着刀冲到赵贪官面前,严刑逼供、威逼利诱吧?”
萧赢眼睛一眨,笑道:“这倒是个快主意。”
“我呸!你就别给老子犯浑了。”魏珞忙制止凶残的媳妇:“赵贪官虽说不是个东西,但好歹也是皇命下达的四品命官,你要是敢随便要他的命,明天就有御史写折子参你,说你目无法纪、谋杀朝廷命官,到时候就算老子出面恐怕也保不住你。”
萧赢沉默了一会儿:“那怎么办?”
“赵贪官敢在瀛洲城作威作福,甚至还敢写假奏折欺骗我父皇,还不是仗着瀛洲城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得了他?既然现在老子来了,岂有他继续逍遥快活的好日子?”魏珞磨着牙冷笑着:“明天我就找个由头请他喝酒,过程中随便找个理由罢了他的官职,到时候他两袖清风狗屁不是,走投无路之下一定会露出马脚,届时咱们暗中盯着,看这孙子往哪个窝里钻就知道他是哪只洞里的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