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织初醒来时,天色还没大亮。
刚想翻身动一下,便感觉到喉咙干咳甚至有些疼痛。
她呲牙皱眉间,硬撑着身子坐起来。
——咦,这是哪里?
扫了眼房内的摆设,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布局风格。
“戚凉争……”蚊蚊呼声吐出嘴边,并无人回应。
只剩她一个了么?
当下踢上鞋子推门出去,迎面是阵裹着雾气的冷风。
呛得少女咳个不停。
而在院落中树下谈话的两名男子皆是一顿,循着咳声望来。
“这姐姐果然是个傻的。”小乞抄手笑道。
戚凉争没接话茬,只微怔着看少女朝他们这边走来。
“天色还早,你再多睡会儿。”他道。
应织初只摇头,目光落到少年的右手,看得痴迷,甚至恨不得上前翻起手掌看个清楚。
昨晚他替她上药时,她没腾出心思细看,不知他是用手指还是……什么,只觉得若是他跟月陌一般皆是肌肤染上毒血的话,那戚凉争可就亏大了。。
可不能,让他亏呀。
戚凉争凝了她几息,当下了解她的小心思,将手背在了身后,断了她的小偷瞄。
“不碍事,我吃过避毒丹了。”少年不咸不淡道。
少女这才“哦”了一声,悻悻作罢。
可还是不放心地盯着少年脸颊瞅,甚至故作不经意地瞄向他的……四肢?
“刚才说的那事,你答应么?”小乞询问道。
戚凉争却没听的心思,微微侧眸看向少女,略有些疲累的面颊上多了一丝无奈。
“饿了?”
他说完不等少女回答,便抬步径直朝着东南角的厨房走去。
“来,我给你做点吃的。”
“哦哦,好。”应织初摸摸空荡的肚子,看了眼小乞便小跑着追上黑衣少年。
小乞一脸笑不出来,还能这样?
“唉,这戚大人真是够不务正业的。啧啧~”小乞摇着头,只好提腿跟上。
昨晚折腾了一宿,送女子来了这座宅院后,他便替戚凉争敷药包扎。
毕竟那一身的伤啊,可累坏他了,折腾了足足大半宿。
虽然,某方面他也饱了眼福,但是眼泪糊了一脸,他哪有心思欣赏……
而且呀,这本该是雪双啊,付追啊,哪怕是那个一脸流口水睡相的傻姐姐的任务,竟最后荣幸的落他手里?
“啊——我也好饿啊!”小乞打个哈欠,困困道。
进了厨房,果然见角落堆了一堆食材,生肉之类的也是很充裕,看来这里有住人迹象。
“这宅子也是你戚家的?”小乞坐在一旁,看着生火的傻姐姐,又望望一旁切菜的少年,随口问道。
“我自买下的外宅,一直空着。”戚凉争似乎不愿多谈这个问题,简单两句打发掉。
小乞抖抖肩,啧啧道:“戚大人该不会是在这养了小娇娘吧?就这厨房的干净程度还有食材的充足,还有那院内也没几片落叶子,真不像是没住过人哦,是吧,姐姐?”
应织初的小脸被火光映的通红,她举着木块看了眼小乞,微惑道:“怎的,你嫉妒人家可以养个男'宠娇娘什么的?”
“噗——”小乞被呛了一下,面色气得绯红,语气有些委屈,“姐姐是笑话我没人要了?”
应织初将木块塞进火内,拍拍手掌起身,无辜地看着演戏少年,点头道:“是呀,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小乞一顿,眉眼染上怒意。
应织初只淡淡转了个圈,拿勺子搅着热锅中的清汤。
戚凉争切菜的手一顿,看向身侧不远处搅汤的少女,忽的道:“养小娇娘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要寻个脾性极柔和的娘子,这路子才行得通啊。”
应织初舀起热汤到小碗中,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浅尝了两口,满意地点头。
“是呀,养面首也是很好玩的。”应织初捧着汤碗,只露出两颗明晃晃的眼珠。
“你养得起?”少年挑眉,手上动作却没停。
“养得起啊,我掷骰子可是一绝,什么人养不起啊。”少女说完便咕噜喝完那碗白汤。
睡了一宿,可渴坏她了。
本以为戚凉争会再呛回来,谁知竟没有。
直到饭菜端上桌子,少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少年熬了个鸭肉粥,又炒了两道可口清香的素菜,还小蒸了个鸡蛋羹。
待到三人肉足粥饱后,小乞摸着肚子满足的不得了。
“戚大人这手艺真的是没的说,不像某人……炖个鱼汤都要放上四五把盐,啧啧想想就终生难忘啊。”小乞转着眼珠,满脸皆是苦楚。
仿佛,那段时光,有多不可追忆,不该追忆。
应织初捧着碗筷的手一顿,挑眉看他,“你去洗碗。”
“凭什么是我?”小乞不服气道。
“因为你吃白食。”
“我……你吃的不是?”
“我有伤,我沾不得水。”
“我身上还有毒呢,万一摔碗划破手指呢。再说你的伤在嘴里好伐,又没在手上!”
“……”
“……”
戚凉争托腮看他二人默语,挑眉道:“意思是,我做饭,再顺便替你们洗个碗?”
应织初和小乞同时看向少年,皆是后知后觉,异口同声道:“啊,你说的有点道理。”
“泥咩!”
最终,黑衣少年阴着脸拿着碗筷离开。
应织初便悄声跟了出去。
少年在井边提水,留意到她的脚步声,却连看一眼都没。
只卷了袖子,细细洗碗。
他动作利落轻快,没多大功夫,几只小碗便干净摞好。
应织初看着他那白皙修长,无痕无冻疮的手指,心下微微一松。
幸好,没中毒。
“嘁——”少年早识破了她的用意,只是轻嘁一声。
“我,我怕连累你。”她断续补上一句。
“过来,帮我端盆。”少年轻声道。
“哦。”她听话的蹲身抬起他脚下的盆,便觉得脑袋好像撞上了男子胸膛。
刚想后退,却被他双臂前伸捞进了怀里。
“你,你放开我。”少女支吾着,想松手去打他。
而戚凉争只是微微垂首,在她发上印下一吻,留了声轻叹:“暗风一夜未归。”
少女顿时消了一半怒气,抬眸看他问心无愧的脸,问道:“这代表什么?”
少年用沾湿的手指替她拢去了额旁碎发,语气微苦,“代表他没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或许,惠安郡主已经走了那步险棋。”
少女立时听懂了,她也是昨晚被抓时匆匆见了那个易容成自己的女子一面。
甚至,连惠安郡主真容她都没见过。
只记得那女子临走前说的那句。
——你放心,我会替你救他。
……那女子,一定生的很漂亮吧。
应织初心里默想,便开口劝道,
“戚凉争,这不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嗯,我也觉得刚才的事不怪我。”少年颇为认同。
“啊,你在说什么?”她听的迷糊了。
少年却是弯了唇角,又俯首,在她额间轻轻一触。
待到少女由懵到懂,脸色由白转红,才深刻领悟到男子那句“刚才不怪他”的含义。
“你,你真的没脸没皮。”少女懊恼总结。
“有脸有皮的,早被你气走了。”少年似笑非笑。
“你说姚瑜啊,那,我还是要去朗国将那事说清楚的,不过你真的知道我父亲的下落么,我说的是梁,梁大人的下落。”蓦然改口,应织初还有些不习惯。
戚凉争起身拍拍身上得褶皱,再看了眼亦是端着木盆呆呆起身的女子。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若知道此事,还会任由付追他们对我为所欲为么?”
“可是绿姝姐姐说你知道呀。”
“谁说的不重要,谁信了才重要。”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里很安全,先躲两天,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