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刻,屋里响起了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哭叫。
“贱女人,叫人红杏出墙,叫人偷人,我要杀了你!”
“他有我厉害吗,有我能让你欲仙欲死吗?俨”
“你这下贱的女人,这么***,我要把你丢进军营,充当军妓!叫你犯贱……稔”
屋里一声声的怒骂,惊得静好和明月对视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没过多时,屋里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静好毕竟是重生一世的人,自然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立刻拉着明月暗暗的退下去,在她耳边一阵嘀咕。
明月不放心的说:“小姐,你去哪?”
“我先到附近躲着,你去找一个小丫鬟,在黑暗处对着前院张望,谁看他她,她就对谁点点脑袋,一定要机灵一点的。”静好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明月应声说:“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先送小姐去藏好。”
静好也没有拒绝,躲好之后立刻催着明月去办事。
明月走了出去就遇到匆匆而来,四下张望的坠儿,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袱,神色慌乱。
明月上前,坠儿立马露出轻松的笑意,埋怨说:“你们去哪里了,我站在这里好长时间了。”
明月没多解释,只是给坠儿指了路,让她拿了包袱,快去替大小姐将脏衣服换下。
坠儿不解的问:“你去哪?”
“我还有事要办,你快一点,机灵点,知道吗?”明月不放心的叮嘱,但眼下又没有时间多解释。
她挥挥手示意,便弯着腰,偷偷的走开了。
坠儿看着怪异,却也没有多问,匆匆往明月指的地方跑去,到门前敲了敲门,小声叫道:“大小姐?”
里屋的静好一惊,沉声问:“是坠儿吗?”
坠儿立刻回答,“大小姐,是坠儿。”
屋里一阵响动,房门打开,静好左右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看见,立刻让人进屋了。
“大小姐,快点先换衣服。”坠儿一边进屋,一边打开了包袱,拿出备用的衣衫。
同是月白色的长裙,只是细微末处的绣花微有不同而已。
静好快速换下脏衣,厌恶的丢到一边,并吩咐说:“回府后,立刻将这衣服烧了。”
坠儿怔了下,有些可惜的盯着地上的衣服,面上却是不显犹豫,回答得极痛快的说:“是,大小姐。”
静好只要想到刚才为了让北伯侯跳入陷阱,竟然装昏被北伯侯抱起了,就恨不得回浴池泡上三天三夜,换一身皮才好。
坠儿手脚麻利的将脏衣服装起,问道:“大小姐,我们现在是去前院吗?”
静好神秘兮兮的笑说:“不,我们待会儿去看一场戏。”
“嗯?看戏?”坠儿一脸狐疑。
静好心情甚好的将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坠儿瞪大了眼,最后拍拍胸口说:“还好大小姐没事。”
大小姐若真是在这里出事了,她们这些下人,不死也会脱层皮。
特别是她和明月,陪着大小姐来换衣服的,定然是逃不过的,铁定回府会被打杀。
明月并没有像静好说的一样,随意到府里收买一个丫鬟,而是动用了丞相府的暗桩。
暗桩什么事也没做,穿着北伯侯府下人的衣裳,站在角落四下张望一番,见有人望着她,她便对着望她的人,点了点头。
明月躲在暗处一看,当时眼里就闪过杀机,竟然是七小姐。
七小姐不过才十岁而已,没想到心思竟然这么歹徒,这么肮脏下作的手段,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明月咬着下唇,恨不得上前剥了七小姐的皮肉,撕开她伪善的面具。
小丫鬟目标达到了,便悄然退下。
明月敢这么大胆的用暗桩也是不怕被查出来的,毕竟北伯侯现在正在屋里忙,而七小姐隔得这么远,不说她是否能看清楚暗桩的样貌,就是看清楚了,她也是揪不出来人的。
七小姐得了消息,脸上喜不自胜,在二小姐耳边嘀咕了几句,二小姐惊讶的挑高了眉,却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明月深深的看了眼,才扭身回去。
沿路小心翼翼的回到厢房门口,敲了敲门,细声道:“小姐,是我。”
门瞬间被拉开,露出坠儿一张洁净的小脸,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得十分的紧张。
静好正坐屋中间,明月上前,冷颜说道:“奴婢若是看得不错的话,与北伯侯合谋的人应该是七小姐。”
静好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而已。”
明月有些轻鄙的说:“真是看不出来。”
坠儿张了张唇,惊讶的说:“竟然是七小姐。”
姝妍不过十岁而已,谁会想到,这么恶毒的主意,竟然是她使的坏。
不过,静好却是不全信,在她看来,姝妍已经被清猗收买,成了清猗的走狗。
没多时,前面就有一阵声响传来,静好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北伯侯想坏了她的名声,她倒要看看,今晚到底是谁坏了名声。
明月示意静好和坠儿安静,小心翼翼的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细微的小缝看了看,回首对静好说道:“二小姐和七小姐都过来了,身边还有几位世家小姐。”
静好撇撇唇,这么一群姑娘来看这些画面,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受得了,也不怕污了眼睛。
没多时,明月又说:“大太太她们也来了,同行的还几位贵妇。”
静好皱着眉,怎么她娘也来凑热闹了,难道是过来寻她的?
“咦……”姝妍一声疑问,声音特别大。
她说:“这前面屋里怎么有些奇怪的声音?”
话音落下,众人前行几步,贵妇皆是尴尬的的红了脸颊。
姝妍一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拉着君千姗继续往前走,嘴里还说道:“怎么这声音听起来这么痛苦,啊,不会是大姐姐有什么事吧?”
大太太神色一变,厉眼看向姝妍。
姝妍仿若不见,天真的说道:“刚才大姐姐也被小丫鬟带来换衣裳了,这都半晌了还没有回去,该不会层里的人是大姐姐,她出了什么事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皱起了眉眼。
说来也巧,贵女这边和贵妇那边,同时被酒泼了一身,这不就有几人陪同着,一起来换衣裳么。
贵女这边还好说,被泼到的人是君千姗,君千姗性格本来就娇纵,哪里容得下这样的错误,立马就大发脾气。
众人为了安抚她,因此都陪着一起过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贵妇那边,被泼的人,也和君千姗的性格不相上下。
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说温静好在里面?”君千姗顾不得脏了的衣服,脸色难看的盯着姝妍。
姝妍四下张望,无辜的说:“我哪里晓得,只知道大姐姐是过来换衣裳了,是不是在里面,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屋里时不时传来怒吼及求救,即使是没有进去,大伙也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紧张的盯着厢房门,谁又敢真的闯进去。
毕竟听这声音,里面的事情还没有完,若真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情,倒是连累了他们这些女眷的名声。
“怎么回事?”宴席上,主人不见了,然后女眷又都走得七七八八。
这会儿得了消息的官员也都过来了,走在最前面,首先开口说话的人,就是三皇子。
姝妍嘴皮利索的说:“我们陪着小郡主过来换衣裳的,她的衣裳被弄脏了,只是……”
姝妍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望了一眼厢房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贵女中,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温大小姐早先就换衣裳去了,直今还未回来,而我看到北伯侯也是跟着温大小姐走的,这中间没出什么乱子吧?”
清猗皱着眉,温和却肯定的说:“甭胡说,我姐姐不过是换衣裳未归而已,怎么可能和北伯侯在一起。”
“可是温大小姐是不是换一件衣服也换得太久了一点?”小小的声音反驳出来,一时大伙都安静下来。
“可是北伯侯好像也许久没有露面了。”一道犹豫的男声突然响起,众人脸色更显诡异。
听到这些流言,大太太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打杀了才好,但又无力反驳什么,左右张望,始终没有看到静好。
大太太抬眼一看,见到自家大爷,立即上前立在他身侧,苍白了脸,轻声说道:“刚才静好过来换衣服,就一直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大爷皱着眉,目光隐晦的盯着厢房。
温相过来打了一个照面,有事就先离开了,这会儿初听屋里可能会是静好,莫说是大太太,就连大爷脸皮都有些绷不住了,只想冲进屋里弄明白真相。
各位大人过来,各位贵妇也都站到了自家男人身后,一番嘀咕,但说出来的话,意思都是透露着,里面的人可能是温家大小姐。
大爷和大太太一张脸青白交错,大太太更是恨不得剐了姝妍一身皮,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只待回去了再收拾她。
“你们说这屋里的女子是温大小姐?”三皇子不敢质信的问道。
本来都是小声猜测,说着擦边球的话,哪知道被三皇子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一时之间,倒无人敢答话了,目光同时看向中书房大人。
大爷被人看得怒色渐现,咬牙切齿的说道:“有些东西能乱吃,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大伙皮笑肉不笑,倒也没有人真的跟中书房大人较劲。
毕竟温府在皇上面前还是挺有脸面的,而且中书房上面,还一个温相。就是中书房本身,如无特殊,以后怕也是走了温相的旧路,待温相退了下来,新一任丞相就是中书房接任。
三皇子神色晦暗的看着厢房,听到里面的声响,这一时半会怕还是折腾不完的。
他心下一定,便有了主意说:“来人,把门给本皇子踹开。”
大太太抿了抿唇,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大爷的手臂。
大爷心里也是慌,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还拍了拍大太太的手,以示安抚。
君千姗阴沉着小脸,突然出声附和说:“给本郡主砸开门,本郡主就不信温静好竟然蠢成这样,会被人设计到这一步,本郡主倒要看看,是哪个幺蛾子在装神弄鬼。”
大太太定定心神,感激的朝小郡主看了一眼。
她说的话不错,这门是一定要打开,这门里是谁,也是一定要看清楚的,不然的话,到时候静好的名声是一定坏了的。
静好这边看准了时机,三皇子才命人砸了门,率先进了屋,她便走了出来。
跟在人堆后面,故意天真的问道:“你们都围在这门口看什么啊?”
前面的女子头也没回,声音带着兴奋的说:“看魏国第一美人怎么出丑。”
静好撇撇唇,她顶着这样的光环,被人嫉妒也是很正常的。
“魏国第一美人不就是我吗?”静好天真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回眸问明月。
明月和坠儿见静好做戏做得这么像,憋着笑回应:“对,正是小姐。”
说话的女子听到声音,这才不解的回眸,抬眼一看,当即吓得叫了起来,“温、温静好,你怎么在这里?”
温静好眨眨眼,俏皮的反问:“不然我该在哪里?”
“你不是……”女子指指温静好,又指指屋里。
静好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就见大太太和大爷站在最前面,她便高声叫道:“爹娘,你们在看什么啊?”
大太太和大爷还没有看清床上女子的样子貌,就听到静好在门口叫他们,当下就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屋里的情况,立马露出厌恶的神色。
大太太拨开人群,就拉着静好离开了房间,不让她往上凑。
“一些肮脏事,别是看了污眼睛。”
“噢!”静好乖乖的应了一声,眼神却是溜溜的往门里看。
大太太却是极厌恶北伯侯府了,高声叫道:“大爷,我们回府吧!”
大爷早在大太太出去时,就见到了静好,也不愿意在这片地方多待了,当即应了声就跟着过来了。
不少人看到静好,都是一阵挑眉,倒是没有说什么。
只有小郡主风风火火的冲到静好的面前,眉眼的担忧还未消散,她一脸不快的说:“你怎么回事啊?换一个衣裳怎么这么久?”
静好一副被骂得莫名其妙的样子,瞪大了眼,无辜的说:“我本来就不胜酒力,刚才三皇子敬了我两杯,我喝了有些晕呼呼的,换了干净的衣裳,就到后院里去走走散酒!怎么了吗?”
小郡主恨不得一掌拍在静好的脑袋上,看她瞪着眼一派天真的样子,无力的垂下肩,摆了摆手。
“你要小心你家的两个妹妹,怕不是简单。”
静好眉眼一闪,心里五谷陈杂,却是抿唇笑笑,“谢谢小郡主的提醒。”
小郡主脸上一阵尴尬,挥了挥手,朝着门口轻呸一声,“变态。”
说罢,她扭身高傲的离开了。
大太太扯了扯发呆的静好,沉着脸说:“走!回去。”
“嗯!”静好小步跟在大太太身边。
她们一行人先走了,门口看戏的人,也紧接着走得七七八八了,毕竟这戏,若是女主角不是静好,也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北伯侯身为一个侯爷,私下玩弄几个丫鬟算不得什么事,不过这恶习,明日一早,定像春风一样,吹散到各地。
名门好女儿,北伯侯是指望不上了。
顶多就是娶些小官吏的女儿,为了官位,不惜将女儿推入火坑。
回到相府,大太太便发了怒。
除了相爷和夫人,召集了屋里所有人,对着姝妍直接发难,“跪下!”
姝妍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清猗,只见清猗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
曼姨娘早早就睡了,迷迷糊糊的被叫起来,本来就不乐意,这会儿过来,就见大太太一副要打杀了姝妍的样子,当下就不悦的沉了脸。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出门一趟,回来就要打骂姝妍,敢情不是你自己生的,不知道心疼是吧?”
大太太气得甩了曼姨娘一个耳光,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疼得曼姨娘一声尖叫。
“啊……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大太太气得喘息,恶狠狠的说:“不单是打你,卖了你们母女都行。”
四小姐温馨宁身体一直不好,脸色四季苍白,这会儿却白得像纸片人似的。
她摇摇欲坠的晃了几下,颤抖的跪下说:“母亲,七妹不懂事,做错什么事,还请母亲原谅。”
大太太虽然一心为了静好,但也不是一个容不下庶女的人,更何况这些庶女,本来就是为了静好铺路的。
她也自认没有亏待过她们,再加上大房也就她生了一个儿子静嘉,地位更是稳如泰山,根本就不用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可是她的仁慈,倒是让这些贱蹄子不知餍足,还动起了静好的主意。
若是今晚静好中了圈套,大太太想想就浑身冰凉。
“大爷,你看看大姐,她这是要我们娘仨的命啊!”曼姨娘忍着脸上的疼痛,趴在地上,抱着大爷的裤腿就哭。
大爷皱着眉,厌恶的将脚抽开。
他虽然不如丞相,做不到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但是却给了大太太该有的体面,特别是她在屋里行使主母权利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插手的。
而大太太也清楚他的底线,若不是有证据的话,她不会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许多事情,也就私下解决了。
“住嘴!”大太太怒得拿起杯子就要朝曼姨娘的脑袋上砸。
静好不赞同的皱起眉,又看见大爷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当下出声说:“娘,有什么事先说清楚,无端打了曼姨娘,不知情的人,还当是你的不对。”
大太太现在怒火正旺,也就静好劝得住她。
若是这话是大爷说出来的,大太太指不定又要和大爷吵上一闹。
大太太气恼的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指挥着郭嬷嬷说:“给我教训教训七小姐,也让她长长记性,免得我这嫡母对她太过仁慈了,忘记了自己姓谁名谁。”
郭嬷嬷犹豫了一下,就要上前。
静好叹息一声,她知道大太太这是太过恼怒了,才会这样失了分寸,什么都不问清楚,就想打杀了七妹妹。
“娘,好端端的做什么打七妹妹啊?”静好不得已出声,阻止了郭嬷嬷出手。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说:“还七妹妹七妹妹的叫得亲热,也就你把她当妹妹,她可没有把你当姐姐。”
静好瞪着澄清的大眼,无辜的说:“怎么会,我和七妹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我们都是爹的女儿,怎么会不是姐妹。”
大太太怒言说:“你当刚才为什么大家都以为屋里的人是你,还不是这贱蹄子在大家面前胡说八道,引得大家过来,好看看屋里的人是不是你。”
大爷眯了眯眼,并没有说话,不过看向姝妍的眼神却更显冷漠。
他去得晚,没有看到前面,但后来姝妍说话确实不合时宜。
静好惊讶的捂着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姝妍,问:“怎么可能,不可能吧?我们是亲姐妹,不是吗?”
“母亲冤枉啊!女儿只是陪着小郡主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而已,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女儿更无意冤枉大姐姐啊,冤枉了大姐姐对女儿有什么好处。”姝妍总算抓到了机会申冤。
大太太声色皆厉的骂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敢胡言乱话,句句诛心,恶意毁你大姐姐的名声,你这个蠢货,你大姐姐的名声毁了,你们下面一个都别想高嫁,一屋子没有嫁人的姑娘,你竟然还敢动你大姐姐的脑筋。”
三太太本来坐上观虎斗,听到这里,也不由的抖了一下,想到这事的后果,立马黑沉了脸,张口就胡乱骂了起来。
“你这黑心肝的货,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们家芷娴,若是我们家芷娴因此毁了姻缘,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三婶……”姝妍身子一抖,委屈的叫道。
曼姨娘挣扎的站了起来,嘴角噙着怪异的冷笑,恶狠狠的说:“谁知道静姐儿做了什么事,去参加晚宴的姑娘这么多,为什么就都怀疑静好,你们不自己找原因,竟然还怪我女儿。”
这话刚落下,门口突然响起一道阴侧侧的声音,“噢,原来还是我们静好的错,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