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内。
乌烟的火苗在火炉里来回的乱窜,柴火堆在一边差点起火,一个小和尚急忙舀了一瓢水泼在了柴火上,可是火遇水理应浇灭的啊,但是泼完水后,那摞柴火居然烧的愈发的旺了。
诧异之极,送完饭的苏青山恰巧赶来,看到这一幕询问情况,小和尚简单说了下,苏青山也觉得纳闷,闻了闻水没什么问题,柴火燃烧后冒出了缕缕黑烟,呛的人直咳嗽,炉子里烧着的也是这批才砍过的柴火,同样在烧着,可是却极其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儿?”苏青山纳闷的自言自语,端起水来看,他转头对小和尚说:“帮我拿个勺子。”
勺子是苏青山自己携带的,宫廷中的银勺子。
苏青山捏着勺子在水中盛了一些想尝尝,可勺子才探入水中,苏青山竟然发现勺子变成了黑色!
他惊了!
这说明……
这水有毒!
锅里还‘咕噜,咕噜’煮着面。
水,水,用这个水煮的面。
“不好,公子……”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的苏青山残风一般朝外飞奔而去。
小和尚们也悟出了门道,吓的急忙将水倒掉,将面倒掉,外面的一只野狗偷吃了一些面,结果当场死亡!
究竟是谁下的毒!
他们将井里的水用木桶打上来,将银物件儿丢进去,全黑了!
房间内。
懒洋洋的依红妆在夜元澈千哄万哄下终于才挪动着步子过来探过小脑袋吃面,夜元澈春风的笑容让她舒服:“乖,多吃一些,瞧你的瘦的,瘦的都没胸了。”
“不许瞎看。”依红妆急忙用小手挡住了自己胸前。
夜元澈的视线从她双手前挪开,自然的落在面条上,用筷子卷起了薄薄的一层面:“啊,张嘴,我来喂你。”
小嘴儿张成了大大的‘o’形,就在面条被她吞进的那一瞬,房门忽然被苏青山撞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夜元澈手中的碗和正要喂给依红妆的筷子上的面全部打翻,他大惊失色:“别吃,有毒!”
一坨面条撂在地上,地上泛着细细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定睛一看,地面上一片黑印儿。
依红妆后怕的扑到夜元澈的怀里,小手哆嗦的摸着他的胸膛,那里是心脏跳动的位置,此时在‘扑通,扑通’的泛着惊愕的节奏:“别怕,别怕。”
她不是怕,而是觉得人心险恶。
夜元澈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手心里是满满的温怒,那双深邃的眸子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整张脸黑的阴风骤雨:“查!”
一个‘查’字让苏青山的精神绷紧:该如何查?
面条被苏青山收起来,夜元澈让他留一些残渣作为证据,下山的时候寻个人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毒。
夜元澈出了房间,整个寺庙惶惶不安,生怕动弹一下就会死于非命。
看着树根下被毒死的野狗,夜元澈眸子眯起:“毒从何处而起?”
一个小和尚将木桶拎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井:“公子,有人在井水里下毒。”
夜元澈循声而去,来到井边,果不其然,井壁都发黑了,想来这个毒药的分量十分多。
水已经彻底不能再喝了。
夜元澈让苏青山通知所有小和尚让他们不要继续打井水,于是,他们接连两个时辰在后山现刨出来一口井,至少那边的水是安全无毒的。
他蹲在井边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公子,现在该如何是好。”苏青山也有些发懵了,没想到这次微服私巡出来会遇到这么多复杂的事儿。
井口的乌黑如同给他的江山涂抹上了一层黑暗。
夜元澈怎能坐视不管,若是任由这种行为继续猖狂下去,他的江山早晚会垮掉,整个天下早晚会生灵涂炭。
那人先是放毒蛇咬他,紧接着派人追到了寺庙想杀他,杀他不成,又在井里下毒。
意图明显,手段卑劣。
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让他死!
结合着老方丈手心里的‘王’字。
夜元澈基本已经断定那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想置自己于死地!
既然这样的话,夜元澈深眸眯起:“那我们就随了他的意,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黄昏落日。
云卷儿幽黄,整个天空若沉浸在金色绸缎的缎面儿上。
寺庙安静的不像话,恍若死绝了一般。
叽叽喳喳的鸟儿在地上啄虫吃。
寺庙的墙头,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墙上观望着寺庙里的情况,贼溜溜的鼠眼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看看天空上的太阳,这已经到了吃完饭的时辰都没有人出来活动,看来事情是办成了。
那人搓着手,从墙头翻了过来,跳到了地上,踩到了大脚板昨天拉的猫屎上,他骂骂咧咧了一番,而后猫着腰四处查看。
禅房里里外外,灶房里里外外,佛堂里里外外,所有的和尚全都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脸色铁青,嘴唇惨白,锅里还有已经变成一坨的面条。
那人哈哈大笑,踢了踢和尚的尸首:哈哈,可以回去回禀主子们了。
京城。
一家上好的茶楼。
墙围全部是用漆金而铸成,奢华无比,墙面雕刻着各色美人儿煮茶图。
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摆在茶桌上。
夜子风靠在窗咎前,看着窗户下来来往往的人们,内心焦躁不已。
“你急什么。”楚凌轩抿了一口茶,相比他的焦躁,他反而显得淡定自若。
“这都*了,能不急么,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带回来消息。”夜子风焦灼的说。
楚凌轩哼笑:“那寺庙离这儿多远你我不是不知道,而你又给了那人一个不是很好的脚力,他能那么快么。”
话说这夜子风也算是抠门抠到家了,连一个好点儿的马都不给打探消息的人,为了省点破银子,就给了他一匹骡子,真真是有意思,就这样的人还想当皇上?简直是做梦。
他面前的茶都凉透了也不见他喝一口。
楚凌轩闭目养神,没心思听他废话,只是一闭眼睛,满脑子都是依红妆的模样,搅的他心神不宁的。
片刻。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夜子风的眼皮子底下跑过,他心里暗喜,招呼着楚凌轩:“来了来了,回来了。”
不一会儿,昨儿个在寺庙打探消息的人就爬了上来,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王爷,属下回来了。”
“快……快快说……”夜子风急的都结巴了。
那人露出贼贼的笑:“王爷,成了,昨夜我去打探,寺庙里的和尚们全死了。”
“当真?”夜子风拽住他。
“当真。”
“那那三个房客呢?”夜子风紧张的问。
那人点点头:“也死了,死的可惨了,脸都发黑了,就连那只在院儿里溜达的猫都死了。”
“你下去吧。”夜子风高兴地说。
那人转身离开。
夜子风哈哈的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死了,哈哈哈,都死了。”
楚凌轩这个人十分警惕,摩挲着茶杯:“那人是否可信?”
“可信,可信,太可信了,打小就跟着我。”夜子风笃定地说:“来,今儿个我们要好好庆祝,我们不喝茶,我们喝酒,再找几个姑娘陪我们,让你好好爽一爽。”
楚凌轩嘴角一扯没有吱声,都死了,那,小书童也死了么?
想到这儿,心里闷闷的。
他们来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喝酒。
夜子风是喝的痛快了,当着楚凌轩的面儿叫了几个姑娘当面玩儿。
楚凌轩知道他的本性,在一旁默默的饮酒,那些姑娘发着骚浪的声音,哄的夜子风高兴极了。
“来,你也来玩儿,相中哪个了,我分你一个。”夜子风哈哈大笑,推了一个姑娘到楚凌轩身边儿:“去,把那位爷哄高兴了。”
那姑娘使出浑身解数让楚凌轩高兴,但,楚凌轩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脸,最后恶心的将她推开,随便扯了个由头:“我去解手。”
出来后,楚凌轩双臂压在连廊的木头栏杆上,心里闷痛的他几乎要窒息了。
这样做,是对是错,为何听到小书童死了的消息这么难过呢。
他恨自己这样的情绪,咬着牙对自己说:不,楚凌轩,你不能这样,你是北朔人,你不能同情中原人,中原人死了你有何伤心难过的!
可即使这样安慰自己,楚凌轩心里依旧难过。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楚凌轩攥紧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膛,让自己痛,想想中原狗皇帝对北朔做的事情,恨意立即席卷而来。
他踏着缎靴回到房内,夜子风衣衫不整被一群姑娘们围绕着,他‘啪’的将酒壶拍在桌上,声音狂傲:“别玩了!”
那些姑娘吓了一跳,楚凌轩厉喝:“滚!”
夜子风也稍稍有些清醒了,揉了揉眼睛:“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喝什么喝。”楚凌轩暴怒。
“这不是……这不是庆祝庆祝么。”夜子风又饮下一杯酒。
暴怒的楚凌轩直接将酒瓶子甩在地上,泛出清脆的响声,这么一声可让夜子风彻底清醒了。
“还不到庆祝的时候!”楚凌轩背手而站,道。
“此话怎讲?”夜子风问。
楚凌轩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若是那人的消息可靠,那狗皇帝应该已经毙命了,但,朝廷现在还不知道,若是朝廷知道了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江山不能无主,朝廷不能动摇,他们定会想法子稳定江山,据说那狗皇帝现在没有子嗣,那么也就没有人继承他的皇位,按照史先帝之前来讲,若是他没有子嗣继承皇位,那么就是自己的亲兄弟继承皇位,你不是一直想当皇上么,怎么?现在又不想了?”
一字一句都捋的特别顺。
夜子风如醍醐灌顶,兴奋极了:“对,对对对,我要当皇上了,我要当皇上了。”
“听说你和狗皇帝是同父同母。”楚凌轩眯眸而问。
“对。”夜子风道,随即愤恨的一呸:“那有个屁用啊,太后嫌我没我皇兄优秀,一直都看不上我。”
“看不上你?”楚凌轩唇角一勾:“这次你若能当上皇上她肯定能看的上了你,而且你要撺掇她,让她同意,让她支持你,听说你咋朝廷里也收买了不少大臣,你让他们觐言,推你上皇位!”
若是夜子风这个不成气候的人上了皇位,那,中原就等于被楚凌轩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字字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楚凌轩凝着他贪婪的神色继续说:“你怕什么,皇帝已经死了,现在你说的算了,你当了皇帝以后,美人随便玩,大臣随便使唤,谁敢对你不尊敬。”
夜子风眸底闪着贪婪的光芒:“对,我要趁热打铁,皇兄死了,我继位是正常的。”
“对!”楚凌轩火上浇油。
于是,楚凌轩给夜子风出了一些‘好主意’。
皇宫内。
草长莺飞的寂静时节却变的十分荒谬和悲惨。
一个大臣快马加鞭速速赶到皇宫,要求觐见太后。
慈宁宫。
太后的眼睛一跳一跳的,凝香公主细心的为太后揉着侧额:“太后,您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不了,这几日没有皇上的消息哀家也睡不着啊。”太后愁眉苦脸的说:“派出去的人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这是想急死哀家么,皇上这个不省心的,等他再回来,哀家定把他禁足。”
凝香柔柔一笑:“好好好,皇上哥哥总是惹太后生气,回来后我替太后看着皇上哥哥。”
“好凝香,这后宫啊,皇上最听你的话了。”太后欣慰的拍着凝香的手。
说话间。
一个宫娥上前禀报:太后,宫外有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太后精神瞬间绷紧,坐直了腰板儿,对凝香道:“定是有皇上的消息了。”
不一会儿。
一个大臣风尘仆仆的赶来,满脸的沧桑和悲凉,他拂袖而跪:“臣……参见太后。”
“免礼。”太后急急的让他起身,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心‘扑通,扑通’的跳:“皇上呢?皇上在哪儿?哀家让你去打听,打听到了么,他这次又跑去哪儿玩了?”
大臣老泪纵横,攥起了拳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颤颤巍巍的说:“太后,皇上……皇上他……他暴毙了。”
“什么?”太后怔怔的僵在那里,急火攻心,唇瓣儿直哆嗦,抬起手才想说些什么,陡然晕厥了。
“太后,太后,快,快宣太医。”一时间,慈宁宫如沸腾的锅。
一炷香的时辰。
慈宁宫上上下下忙乎不堪。
宫中所有的太医们全部跪在太后的长塌前:“太后只是受了刺激导致晕厥,一会儿便可醒来。”
一枚香片放在太后的鼻息处。
一会子的功夫太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眼,眼泪顺着太后的眼角流了下来,手哆嗦的擎在空中:“快……叫……叫依将军进宫。”
凝香在一边捏着丝帕哭哭啼啼,太后听的膈应,训斥她:“哭什么哭,不许哭。”
“太后,皇上哥哥真的……真的……”凝香不忍说出后半句话。
太后的呼吸粗喘,声音有气无力,手握着捶在长塌上:“不许胡说,我的澈儿,我的澈儿不会的,定是弄错了,定是他们弄错了啊。”
朝廷内外一时间炸开了庙。
皇上暴毙一事可谓是天大的事儿。
太后让人封锁消息,不让流到民间,不能让百姓动荡不安。
朝廷上上下下沸沸扬扬,一些大臣们早已居心叵测。
依将军火速来到宫中,听闻此事也是满脸的震撼,皇上武功高强,为人睿智,怎会被人加害。
两个人商量过后,太后决定让依将军秘密再次寻找夜元澈,她觉得也许夜元澈有着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这件事情有两面性。
若是假的,有人故意而为之,那岂不是得了歼人的计谋了。
现在只能以不动治万动。
太后每日来到佛堂前静心祈祷,诵经,望一切都只是流言蜚语。
凝香每日以泪洗面,哭的眼睛红红的。
一日。
太后烧香后回到慈宁宫,却在宫内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苍老的眉毛一簇,在宫娥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定睛一看,竟然是夜子风。
夜子风正在那*慈宁宫的宫娥,闻声看到太后急忙跪下,一副人模狗样的德行:“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跟着老臣学习么。”太后的兴致明显不高,因为夜元澈事儿她的心情也不算太好。
但是夜子风怎会理解做母亲的心情,他觉得太后是不想让他回来,心里对夜元澈的恨意愈发的深,他觉得夜元澈死的真是好。
“母后,已经到日子了,老臣说儿臣现在很优秀,让儿臣回来。”夜子风挺起胸膛说。
“喔。”太后淡淡地应着:“等下我让宫娥给你寻个房,你先在宫中住下,过几日事情解决完了,我再差人给你建一个王府。”
夜子风愤愤不平却保持着笑脸:“母后,听说皇兄他死了。”
“闭嘴!”太后忽地呵斥,发冠上的流苏晃动,眸子犀利:“你听谁说的,这是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所有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夜子风撇撇嘴:“朝廷上下都传开了,母后啊,我知道您伤心,可是这是事实啊,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太后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不孝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哀家说了,你皇兄没有死!”
“母后,您这不是欺骗自己么。”夜子风上前给太后灌*汤:“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兄死了,这好几天没上朝了吧,这可不行啊,这样的话,江山的根基该不稳了。”
“你想说什么?”太后警惕地看着他。
夜子风佯装一副伤心的样子:“皇兄去了我也很难受,我这不一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为母后分忧解难了么。”
“别跟哀家绕圈子。”太后有些不耐烦。
“母后啊,这皇兄现在是这个情况,不如由我帮助皇兄暂时打理打理朝政啊。”夜子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闻言。
太后凤眸一怒:“滚,给哀家滚,哀家现在不想看见你。”
就这样,夜子风太后撵了出去。
撞了一鼻子灰的夜子风招摇过市的在皇宫里面溜达,提前感受感受做皇上的滋味儿。
不远处。
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一个打扮甚是艳丽的女子。
夜子风口水大流的跑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夜元澈后宫的惠妃。
惠妃长相风骚,穿着透明,夜子风看了色心大起,他上前搭讪:“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大美人儿惠妃啊。”
惠妃神色倦怠,见来人起身:“嫔妾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夜子风扶她起来,顺便摸了摸她的手:“惠妃这是怎么了?”
“皇上的事让嫔妾烦心啊。”惠妃哀伤的说,而后瞥了一眼夜子风,问:“王爷不是去了扬州么,怎的回来了呢。”
夜子风拍拍胸脯,道:“皇兄的噩耗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不朝廷没人管,太后让我回来替皇兄打理朝政。”
这么一说,本不知所措的惠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里想着,莫非这江山要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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