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聪明的畜生,我们这是被人给包围了。”比胡瓜本体还要高出一些的巨型狐狸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哎哎哎?不会吧?我们都是九尾狐啊,狗子不是最讨厌我们身上的气味吗?”胡瓜惊悚了一下,还是马上幻化出了本体,挡在陆寒和张庶的前面。
“刚才它们吸食别的尸体只是为了虚张声势掩人耳目,你听,犬吠的声音已经遍布了四周,我们之中,一定有个它们想要对付的目标。”大狐狸虽然对胡瓜不冷不热的,这会儿也挡在了最前面,看得出还是挺关心弟弟的。
“那肯定不是我。”胡瓜顺势躲在了九兄的身后,探出毛茸茸的大头张望着,恶狗村的狗子只吃人类,对于涂山氏后裔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胡瓜也不可能背井离乡来地府找工作,陆寒是这儿的公务猿,跟它们向来是秋毫无犯的,难道……
“它们要找姑爷?”胡瓜回头看了陆寒背上的张庶一眼,不过也没敢大声说出来。
呜嗷!
犬吠的声音果然好像九兄说的那样,四下里稀稀落落地响了起来,看样子真的吧小巷子中的几个人给包围了。
九兄一蹲身,靠在了身后的断井颓垣上面,对着旁边的几个人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快过来。
嗷!
就在陆寒打算过去的时候,高墙上面忽然蹿下了第一只恶狗,那是一条浑身长满了疮疤的癞皮狗,满是伤痕的脸部纠结在了一起,还瞎了一只眼睛,看上去对人类怀有深刻的恶意,一下子挡在了陆寒的跟前,虽然有些惧怕他判官的身份,却还是对着张庶的方向狂吠不止,嘶哑的嗓子好像个破风箱一样,发出了威胁似的低吼。
呜嗷!呜嗷!
受到了第一只恶狗的召唤,全村的鬼犬都渐渐地往陆寒的坐标上靠拢过来,总有数十只的野狗摩拳擦掌,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跃跃欲试地盯着陆寒背上那个鲜活的生命。
嘶……嘶……嗷!
头犬长啸了一声,率先朝陆寒扑了过去。
“滚开!”他大喝了一声,一下子现出了判官恶相,把那头一人多高的恶犬踢了一个跟头,就地滚了好几个来回,一下子摔在了旁边的矮墙上。
“啧,怎么会这样?”九兄蹙紧了眉头,涂山氏跟人世间的恶犬相斗了几千年的光景,非常熟悉它们的作战方式,所谓养狼当犬,家狗本来就是被驯化的野狼的后裔,捕猎方式也跟狼群非常相似,有分工有合作,好虎还架不住群狼,何况他们的目标也并不在陆寒身上,而是他背上的张庶,只要陆寒一个没照顾到,张庶被哪一只恶狗从他身上打落的话,极有可能瞬间就被几十条恶犬撕扯得粉碎。
“陆判,把张庶丢过来!”
九尾狐站直了身子大喊道。
“……”陆寒显出了判官恶相,正在不断地震慑着那些越聚越多的野狗,他自己心里明白,背后只要有一丝空门,只怕就要让张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在青铜门内被毁去了肉身,他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找到他的魂魄。
“老爷,听九兄的没错,相信我!”胡瓜这会儿也现出了九尾,大狐狸浑身的毛儿都炸了起来,神色坚决地喊道。
“张庶,把眼睛闭上。”陆寒的声音很温柔,却低沉威严,不等张庶反应,垫步凌腰一纵身向上跃起,暂时脱离了恶狗的包围圈,对面的大狐狸在同时跳了起来,两个人在空中短暂地交接,张庶被陆寒直接塞进了九尾狐的怀里。
呜嗷!
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成群的恶狗只愣了一下,马上就转移了目标,一条一条前赴后继地扑向了空中的九兄!
“滚开!”
九尾狐呲着獠牙大喊了一声,九条尾巴在身后舒展开来,好像孔雀开屏相仿,一下子扫向了群起而攻之的狗群。
“胡瓜!”
“我来啦!”
胡瓜这会儿忠心护主,也顾不得害怕,展开了比九兄稍微稀疏一点儿的九尾,一跃而起,两个人在空中抱成团儿,把张庶牢牢地锁在了身体里,十八条毛绒绒的尾巴团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球儿,从天而降,朝着那群恶狗碾压了过去。
被刻意释放出来的狐臭弥漫开来,刺激着恶狗天性对于狐狸的厌恶,兄弟俩希望刻意通过这种方式驱散恶犬,但没想到的是,虽然那些狗的魂魄看上去非常讨厌这个大球散发出来的气味,却依然锲而不舍,不停地上前撕咬着,不一会儿,胡瓜和九兄漂亮的皮毛就被撕破了好几块,还夹杂着鲜红的血肉。
“妈呀,疼死啦!”胡瓜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很快就闭上了嘴巴不肯再吭声,他了解张庶的为人,一旦他发现自己兄弟俩是在用血肉之躯拯救他的时候,就会奋不顾身冲出去的。
“滚开!”
陆寒的判官恶相大吼了一声,双手燃烧器熊熊的磷火,准备用这些火球去炼化犬类的魂魄。
“老爷,不到万不得已使不得呀,公器私用可是重罪!”
“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寒咬了咬牙,回头看看被咬得狐狸毛乱飞的兄弟两人,张庶是自己的责任,不能连累了旁人,他将手中的磷火祭在空中,眼看就要发射。
呜嗷!
村子外面的树林里,回荡着一声非常悠远的犬吠,让整个儿作战群体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围着几个人的百十来条恶狗纷纷收敛了爪牙,一个接一个地匍匐在了地上,很像是狼族动物在迎接他们的狼王,就连胡瓜和九兄他们都被这强烈的仪式感所感染,扭过头去望着那条进村的路。
从纷繁芜杂的野草和枯骨之间,走来了一匹纯白色的大狗,有着类似狼那样高傲的外表,龙骧虎步,目不斜视,虽然是卑微的犬类,却在同类之中出类拔萃、高人一等,所有的恶狗都把头埋在尘埃里,就好像封建时代的臣子在恭迎着他们的帝王。
“现在什么情况,狗神来了?”胡瓜忽然觉得尾巴不疼了,扭了扭屁股,把埋起来的头往外挪了挪,看到了那条大狗。
“哪有狗神这种东西,狗剩还差不多。”九兄也从毛球里抬起头来,看来危机是暂时解除了,就是不知道这位狗剩大人是敌是友。
呜嗷。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只大狗虽然看起来是恶狗村的头领,叫声却变得非常绵软,还很快地走上前来,没有恶意地围着胡瓜和他哥用尾巴裹住的毛球打转。
呜嗷,呜嗷。
大狗一直在附近转悠,叫声软绵绵的,就好像普通人家饲养的二哈。
“大白?”
一直被两只大狐狸裹住的张庶觉得那狗的叫声非常熟悉,伸手推了推胡瓜他们的尾巴,试探着叫了一声。
汪汪!
大白狗听到了张庶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凛凛威仪,追着自己的尾巴撒着欢儿。
“真是你?”
张庶从毛球里探出头来,看到了那只漂亮的大狗,它就是大白,不会错的,它是自己儿时唯一的玩伴。
“你怎么会在这儿?”
呜嗷。
大白不会说话,只好扑上去用毛绒绒的脑袋拱着张庶的胸口,还像小时候那样与他亲近。
“嘘,嘘。”
张庶握住它的爪子,从腋下穿进去抱着它,根本就抱不动,它好像又长大了。
“为什么会这样?”
张庶下意识地看着陆寒,对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周围的恶狗已经纷纷散去,不多时就走得无影无踪,看起来危机解除倒是真的。
“大白,你不是正常病逝的吗?为什么会流落到这儿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汪汪。
大白似乎也不是很明白张庶的意思,它只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小主人,兽性之中存在着快活的成份,一个劲儿地扑到张庶身上去,还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
张庶完全不嫌弃它,即使它刚刚吃过别人的脑浆,他也愿意与它亲近,毕竟在没有遇到陆寒之前,除了父母,大白是唯一能够给他带来慰藉的朋友了。
“大白,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带我们出去好吗?我们要去红谷,去红谷,找我的孩子。”
张庶伸手比划了一个襁褓的样子,作势抱在怀里颠了颠,好像真的抱着蚕豆一样。
大白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它先是欢腾地跳了几下,忽然又有点儿打蔫儿,垂下了头,用头拱了拱张庶的胸口。
“呵,别吃醋,你也是我的家人。”
汪汪!
大白这才打起了精神,用嘴轻轻地咬住了张庶的衣襟,带着他们往村中的一条小路上面走过去。
残存的恶狗看见大白,都纷纷让路,再也没有一条敢上前来挑战它的权威。
汪汪!
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的路程,村子的另外一个出口就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那里像来时的路径一样,渐渐地有了人家居住,也有些巡街的鬼卒路过。
“你,过来。”
陆寒依旧维持着判官恶相,对路过的一个鬼卒招了招手。
“大人有何吩咐?”鬼卒认得陆判的服色,上前来垂手侍立。
“恶狗村里服役的犬魂,都有花名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