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文被狱警押着,通过缓冲区,回到了生产车间。
至于王一文为何在二十年后杀死了葛场长,我稍后为您详细道来。在这之前,有必要介绍一下王一文服刑的监狱——兴沙85号,虽然听着有点像化肥,但在全国监狱系统内,它可是“赫赫有名”——服刑人员非正常死亡率连续三年排名全国前三,三年内,监狱长换了七任,想搞点政绩往上走的官们,没一个愿意趟这趟浑水的。
兴沙85号是一所中等规模的监狱,关押着约一千名犯人,几乎涵盖了这座县城及周边城镇里所有的王八蛋。监狱是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位于城乡结合部,四面高墙林立铁网环绕,周边尽是些荒地秃坡,不远处断断续续坐落着几家农户,西北角杂乱地躺着几座枯坟。监狱内部共六大部分,从监狱正门往里走依次是:办公大楼、混合区、运动场、生产车间、食堂(与车间并列)、生活区,六大部分相互隔离,由南向北整齐的排列。监狱围墙目测有15米左右高,围墙上方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刀片刺绳,也就是我们平时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铁丝网,没人知道这些刀片刺绳上是否通电,但每个雨夜,王一文躺在铁床上,分明能听到雨水拍到刺绳上发出的焦滋声,“呲呲”,王一文躺在牢房里,仿佛能想象到这雨水被高压电瞬间烫灼成蒸汽的样子。
兴沙85号的犯人们每天都要进行体力劳动,从而赚取工分,每人每个月3个工分,只扣不加,工分赚够了是可以用来减刑的。犯人们工作的车间是组装手铐脚镣审讯椅等特种装备的,这也算是一种侧面的劳动教育,用这些冰冷的装备设备鞭策这些王八蛋。
这是王一文来到兴沙85号监狱的第156天,他清楚地记得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子,逃出去念头疯狂地搅动着本已浑浊的脑浆。他回到了机床旁,在流水线上机械地组装者手铐,但,几个月前杀死葛罗锅的一幕,却不停地在眼前回放着。
话,还要说回到二十年前,王一文经历了生死轮回,再次回到了永恒林场的那条小河边,他用尽浑身解数说服孙子回了家,之后的日子,相安无事,那些蚩尤鬼魅再未出现。可王一文却心念着这一趟子遭遇,虽说经历了一番恐怖,但他确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过了个把月,他缓过来不定的心神,便愈发想搞清事情的真相,虽说小小年纪,但决心也下得够大,对林场里的风吹草动非常留意,尤其对那场长葛罗锅。
王一文为了接近葛罗锅,便开始讨好他,没天没夜地跟在他屁股后,像个尾巴一样形影不离。场长葛罗锅对这么个小孩子也未加在意,便对王一文格外关照起来,这一来二去,二人仿佛成了亲爷俩。外人看来,王一文对葛罗锅的亲近程度,已经超过了对他爹隔壁老王,这也引得这个闭塞的小林场里一些闲人嚼起了舌头。可王一文不在乎,王一文母亲也不在乎,但王一文他爹却狭隘地不自在了,有事没事便对这娘俩拳打脚踢,大打出手,终于,在王一文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离婚,王一文跟着母亲,到镇上单过了。
后来,王一文考取了外地的一所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在一家网络公司工作,日子平静地过着,直到九个月前的早晨。王一文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在网页上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无意间他点开了一则新闻,标题赫然写着“黑龙江某县三年来共14名儿童失联!”,这则新闻如同惊雷,轰隆地将王一文从平静的生活中炸了出来。他紧瞪双目细细读来,从2011年到2013年,先后有14名5岁到12岁的儿童失踪,至今未查出下落,看着新闻里记者现场采访的照片,他能清楚地辨出这就是他从小长大的小兴安岭老山深处,那些靠山而座的民房,正是永恒林场及其周边林场的常用建筑形式,没错!难道老鬼又来了?!这些孩子不是失踪,是早已被挖去了肝脾心肺成了孤魂!
王一文后背发凉,头发根根竖立,二十年前经历的那些恐怖遭遇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他胸中一阵呕痛,额头瞬时起了一层汗珠,整个上午,他思来想去,事情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他再不想趟这趟浑水,深知这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可内心深处那种复仇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想起那些陪伴自己长大的亲戚邻里,他更是心疼不舍,虽说王一文在这个年代里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屌丝,无房无车无女友,但,那小兴安岭赋予他的不仅是青山绿水,还有耿正坚毅的情怀,他忐忑徘徊了一天,终于,向公司辞了职,奔波三天三夜,只身回到了永恒林场。
从王一文十二岁离开这里,他便再未踏上过这偏土地,那天是一个阴沉沉的下午,他下了客车,背着旅行包,站在原地,心念念着十几年了,又回来了。他原地转圈四顾望着,家乡的好空气让他倍感舒爽,他转头望天,本想着像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仰面闭眼吸允故乡的气息,进而吟诗三首,家乡父老出门相迎,这场景才符合游子归乡的气氛。没想到,他刚抬起头闭眼要吸气,身旁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一辆摩托车呼噜噜停在了他身旁,砂石道上瞬地飘起一层浮土,王一文倒是吸了个痛快,呛得他立刻弯腰扶腿咳嗽起来。
“王一文!”骑摩托的人盯着他大喊一声
“真是你啊!我草!骂了隔壁的我都多少年没见你了!”这人说着便拍了一下王一文的后背,王一文这小身子骨差点顺势趴在地上。他抬头望着这摩托上的人,五大三粗,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锃亮还泛着些许红色,脸上随性地长着一撮撮胡子,眼睛虽小,但却放着晶亮的光,非常有神。
王一文认不出这摩托上坐的是谁,疑惑地盯着他。
“我呀!国梁啊!”这人大喊一声,从摩托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