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赋一身暗红绣龙纹长衫,器宇轩昂贵气逼人,叶汐墨暗暗打量,嗯,若是再加上一把折扇可就真是小说中的翩翩美少年了。
或许是叶汐墨的眼神过于热烈,轩辕赋一进来就由一群女人中看到了身穿淡紫色轻纱薄裙的叶汐墨,她腹部高高隆起,或许是因为有孕又或许是因为衣服的颜色衬得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两人视线相撞那一瞬叶汐墨移开了眼,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红。
轩辕赋勾唇一笑,用意不明,随即也移开眼神不再看她。
寿宴正式开始了。
寿宴自然是少不了各种祝寿,各种敬酒献礼,由大皇子打头,宫妃们一个个儿跟上。这种情景叶汐墨在冬至晏上就见过一次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看头儿,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东西,没什么新意。
叶汐墨挺着个大肚子,自是不能再上前敬酒献礼,也省了她花心思讨好了。坐着看戏也挺悠闲的,后宫的女人千姿百态清新有之妩媚有之小鸟依人有之,明示暗示各色绞尽脑汁地献出才艺礼物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宠爱,也算是一台大戏了。
等这个环节结束后,叶汐墨倒是把不认识的新人们认识了个遍。不得不说,冯月舞在这批新人中外貌算得上最出众的了,而江淑云与皇后一样,容貌不过是端庄,想来选秀之前传出来的那些皇后之妹容貌绝佳才情出众堪称容貌双全的话,也是江家人特意传出来为江淑云造势的。
待这一环节结束,接下来就是纪规传像报菜名一样开始报各个大臣送上的贺礼,叶汐墨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么一出儿,本以为皇上寿辰大臣们不用参加也就是在朝堂恭祝一番是了,却竟然还要当着这么多宫妃把礼物报出来。
宫里的妃子家里一般都有父兄在朝中为官,就冲这一点,光是那些有家人在宫里为妃的大臣就不敢不在这礼物上花点儿心思,要不然不仅自己在众大臣中抬不起头来,自己的闺女或妹妹在宫里的一群女人中也抬不起头来了。这种宴会的规矩,应该都是传了很多代传下来的,叶汐墨偷偷猜想,曾经定下这些规矩的那位大睿皇帝,该不是当时国库空虚便想着借此敛财吧。
“义王府”纪规传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叶汐墨的胡思乱想,叶汐墨初听到这个这几个字还是有些陌生,她还是更习惯将军府这个说法,义王,这个他父亲用性命换来的百无一用的虚名,她不喜欢。
叶汐墨掩去眼角的湿润,竖起耳朵听着母亲送了什么东西,“无题先生的《千山万水图》一副,玄铁蛟龙宝剑一把”纪规传报完后,就有小太监把东西呈上来让皇上过目,若是皇上有兴趣就留下观赏一番,若是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小太监就直接登记存入库房。
轩辕赋在书法画作上有一些造诣,书法上还自成一派,当代不少文人骚客当模仿过。这《千山万水图》引起了他的兴趣,无题先生是大睿开国以来最为有名的一个画家,山水画功力非凡,他的画作大都在流失,现在能找到一副已是颇为不易,轩辕赋顿时有些心痒,“呈上来”
仔细一番观赏之后,轩辕赋颇为欢喜,命人直接挂于乾坤殿书房了。又看见那把玄铁蛟龙宝剑,隐隐散发着寒光,显示着剑的锋利,显然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这是夸赞他文武双全吗?叶夫人倒是个心思巧的,轩辕赋转头看向叶汐墨,见她眼眶微红,想到了她父亲也是有些不忍,便清了清嗓子,“叶贵嫔,这是义王府送的贺礼,你起来说说这其中的用意吧”
其他的妃子都心里都又恨又气,自己的父兄怎么不送个能入得了皇上眼的东西,就送个贺礼,也能让这叶汐墨的皇上几分高看。还有的心思深一些的妃嫔,想的却是皇上会不会是因为喜爱这叶贵嫔才对义王府的礼物高看几分,那回去之后对这位叶贵嫔的受宠程度真是要重新估量一番了。
“回皇上,这礼物自然是有喻示皇上文武双全之意”叶汐墨眼神澄澈,不像是夸赞,却像是陈述事实。
夸赞就要这样真诚才是。
想不到她还与朕心有灵犀,这是轩辕赋的想法,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叶汐墨清冽地声音又响起,“但是臣妾猜家母定是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思,臣妾名汐墨,臣妾的弟弟名汐剑,臣妾爱诗画,而弟弟好刀剑功夫。这一画一剑刚好代表了臣妾和弟弟,家母是想表示,我叶家,不论儿女,都一心效忠皇上,像臣妾的父亲一样”叶汐墨脸上带着对父亲的骄傲,实则心里含着化不开的悲伤,她何曾想要这骄傲,她宁愿父亲是战场上临阵脱逃的懦夫,也好过这种天人永隔。
“好,叶家果然都是一片赤胆忠心,朕既在心里了”轩辕赋颇有些被感动的模样,让叶汐墨坐下了。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相信一个帝王会因臣子的忠心而感动?还是算了吧,在他们心中就算有感动也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理所应当吧。真正记在心里的绝不会说出来。
叶汐墨介意的却不是轩辕赋是不是真的记在心里了,而是今天她把汐剑暴露在众人的注意视线之内了,不止皇上其他很多人过了今天也都会知道叶青山的儿子喜武了。这样虽然能让轩辕赋注意到汐剑,却也势必将为汐剑和将军府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将军府里只剩他们孤儿寡母,该如何应对那些有着狼子之心的人,光靠叶家现在的那点儿力量怕是不够的。
这样做实不是叶汐墨的本意,但是叶夫人今天送上这两样贺礼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叶汐墨了解自己的母亲,她就是要自己为叶汐剑在皇上面前铺路的。所以就算是轩辕赋没有让叶汐墨起来说说这礼物的用意,她也会找机会在此说出来,若是私下里单独与轩辕赋说,效果定是不如当着这两份礼物说出来的好,说不定还要被怀疑是故意要提携自己的弟弟。
叶汐墨知道今日母亲这样做多半是为了自己,为了汐剑早日出头好让自己在宫里也有个靠山,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她又怎会不知。汐剑已经九岁,若是想以后做出一番作为,现在进入皇上的视线已经不早了,多少大臣都是从儿子一出生就开始为孩子铺路的。以前叶汐墨的父亲活着时,自是不用着急,待叶汐剑到了年龄跟着叶青山到军营里去磨练一番就是了,可是现在自是没有那个条件了,如此就须得人为地早早造势一番了。
想起家里为自己做的这些事,连汐剑小小年纪都必须肩负如此重的担子,叶汐墨暗暗攥紧了拳头,她若是做得不好怎么能对得起这些人。
将军府
“娘,你说阿姐会明白我们的意思吗”九岁的少年脸上稚嫩未退目光中却是已多了几分坚毅,自父亲去世姐姐进宫后,叶汐剑就已经不再是将军府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了,他开始学会用淡然刚毅的保护色面对外人,也只在母亲面前会露出依然不太成熟的一面。
叶夫人看着迅速成长的小儿子,心酸背后更多的是欣慰,扶扶叶汐剑的头,“一定会的,在家时我还曾与你姐姐说过你二人名字的来历,我与你父亲希望女儿家多些才情,男儿能像你父亲那样武艺高强有勇有谋,这才给你们起名汐墨汐剑。你姐姐今日看到那两样儿贺礼定是会明白我们的用意的,以她的聪敏定是会寻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说出来的”叶夫人安抚着叶汐剑,心中却是有些担心。
正是因为叶汐墨聪敏,做这件事的后果及风险她也一定会预料到,这也是叶夫人事先没有告知她怕她不同意而提前准备好对策的原因。只是她现在已是有着七个多月月身孕的人了,要是因担忧家里而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自己这一双儿女小小年纪却要担负撑起整个叶家的担子,叶夫人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那样的变故,又何用这样。怕是汐墨早已找了一户好人家嫁了,小夫妻和和美美的,汐剑也依然是那个在父母和长姐跟前撒娇的少年,又怎会一个嫁入深宫步步为营,一个小小年纪整日眉头深锁强迫自己变成熟。
看出了母亲心有忧虑,叶汐剑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争气,重振将军府保护阿娘和阿姐,她知道姐姐是为了家里才进宫里那个会吃人的地方的,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长大!
这一边,宫里的寿宴在一群各怀心思的人的言笑晏晏中很快就过去了。叶汐墨在锦言的搀扶下走回了月桂阁,轿子她现在是不敢坐了,宫里的路最容易出状况,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脚来得踏实。
回到月桂阁,叶汐墨想了想今天的事,知道自己在这里担忧也无益,母亲既然会提出来定是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外公应该也会暗中运作,自己若是现在因为担忧被人钻了空子才真是害了叶家呢。
叶汐墨稳下心神,“锦言,乐事最近如何”,她也要把自己这边的事处理好才是,再有两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起码要保证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人来给她添乱。
“我们都盯着她呢,她表现并无什么异常,还是与以前一样”锦言小声回道。
“嗯,继续盯着”叶汐墨转动手里的茶杯,神色未明,锦言见此默默地退了下去,她知道主子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上次乐事投诚之后,叶汐墨交代她不要有任何动作,还要像以前一样按时通过她们的密线向皇后汇报月桂阁的事情,不过送去的消息都是叶汐墨交代好的,至于这次下药事件没有成功就解释为叶汐墨防守太严密了。
双面间谍自古以来都是最不可靠的,因为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怕只有她自己说的清了,可是叶汐墨还是想冒险一试。不是她对乐事有信心,而是她对乐事对妹妹的感情有信心,她已经允诺若是乐事做得好就帮她救出妹妹远离江家,叶汐墨相信乐事是个聪明人。
皇后,现在怕还是和她妹妹一起做着生下太子的春秋大梦吧,只是从皇上最近对冯月舞与江淑云的态度差别就可以看出,上次邱贵人事件皇上已经查出来了,想要皇后消停下来,只要再来一个引子就可以了。
不知道那么喜欢算计别人的皇后,喜欢别人对她用什么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