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儿,轩辕赋如往常一般起身穿衣准备上朝,叶汐墨也起身服侍。
其实叶汐墨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轩辕赋此时还留宿的,虽然妃嫔有孕时还能让皇上留宿是天大的荣幸,宣示着得宠,可是睡在皇上身边毕竟不会如自己睡一般踏实,早起还得服侍他穿衣,哪能如自己一人般舒服。
有了身孕还要受这种委屈,怕是不管哪一个现代女人都会叹一声万恶的旧社会吧,不过今儿可是有一场好戏要看呢,叶汐墨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沉不住气。
待皇上穿戴完毕,纪规传上前一步,看看叶汐墨,又看看皇上,轩辕赋点点头,“说吧,昨晚上查到了些什么”
纪规传双眼发红,显然是一夜未睡,“回皇上,月桂阁小厨房的李嬷嬷说看到有个叫巧儿的丫鬟这几天有些鬼鬼祟祟,经过用刑,巧儿已经全招了,说是邱才人指使她往菜里加药的”
纪规传说这话时特意往叶汐墨那儿看了一眼,叶汐墨眼皮抬都没抬,继续为轩辕赋整理衣服领子。
纪规传心里定了定,那名叫巧儿的宫女虽是招了,却是一口咬定自己加的是红花和马钱子,绝没有加巴豆,可是太医检查出来的却是巴豆。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既然已经招认了罪行,就没必要在加的是什么药物这一点上隐瞒了,纪规传也是经历过这后宫几十年沉浮的人,自是对其中的蹊跷有了大致的猜测。
只是现在看情形皇上是一定要找出下药的人来了,而怀有身孕又正得宠的叶汐墨自然不会有事,那么相比较而言下药的人原本是下的是什么药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愿意和叶贵嫔想要的结果是怎样的。这叶贵嫔啊,看样子也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你给了她方便,她绝对能知道,日后也不会吝啬还这份人情,一个宠妃的人情日后说不准会有大用处呢,纪规传心里想道。
纪规传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一个小想法,日后竟是救了他一命,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轩辕赋皱了皱眉头,看那样子,是想不起来后宫里还有邱贵人这么一号人了。纪规传忙上前提醒,“皇上,揽月桂花糕您可还记得”
这么一说,轩辕赋倒是有了些印象,前年有一段时间因一些前朝的事十分棘手,他有些不思饮食。某天御膳房送上一道桂花糕令他胃口大开,他一时兴起就想见见这做桂花糕的人。一见之下竟发现那名宫女颇有些姿色,且给那道桂花糕起了个揽月桂花糕这样颇有诗意的名字,便封了从七品选侍,之后也宠了那宫女一段时间,提到了贵人。
虽说现代有句话是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男人的胃,可是皇上是九五之尊,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又岂是一道小小的揽月桂花糕可以拴得住的,这邱贵人没有几天便失了宠。
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一名御膳房做糕点的小宫女,原本只是怀着对皇上的仰慕做出了揽月桂花糕,想要搏君王一笑便心满意足,可是结果出人意料,皇上竟因为一道桂花糕使她从此从下人变成主子。
奢华的生活迷了小宫女的眼,后来失了宠,她虽是常常劝慰自己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太多,可是皇上恩宠的那一段时间像是一种毒瘾一样潜伏在体内,时不时的就要发作,逼得人非做些丧心病狂的事不可。
叶汐墨听到纪规传的话,又看到轩辕赋的表情,虽是不了解这邱贵人到底是谁,却是对曾经发生过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非是一个得宠又失宠这样一个在后宫里普遍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罢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往日与她素来无冤无仇的,就算是嫉妒怨恨她怀了龙嗣,也不会冒失到现在这种时机就出手,叶汐墨心中冷笑,不过是某些人的探路石罢了,用来试探皇上的态度。这个结果也是早就在她意料之中的,不是想试探皇上的态度吗,这次就让她试个够!
轩辕赋略一沉吟,“贬为末等更衣,今日午时,捆了到昭明宫门口,让皇后下令杖责一百,让所有人都去观看。她可还有家人”
轩辕赋转头看向纪规传,因着这邱更衣是宫女出身,有无家人什么的轩辕赋当然不知道,若是有的话,是少不了一个连坐的罪名了。
纪规传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来禀之前这些自然是已经了解清楚了的,把头又埋下去一分,“回皇上的话,当年邱更衣家贫,其父靠送女儿进宫发的一两银子维持生计,现今其父是邱县的县令”
只这一句话,在场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一个原本穷到需要女儿进宫为婢的人竟成了县令,这里边肯定少不了以前还是贵人的邱更衣的功劳,只是一个小小的深宫贵人如何能把手伸到宫外为父亲谋到一官半职这里面的水恐怕深着呢。
轩辕赋冷哼一声,“朕倒不知道我大睿的官位都要靠女儿进宫来谋取了!纪规传,传令下去,邱家全部压入天牢,邱县县令上级官员发放流疆”
轩辕赋虽是知道这邱贵人背后肯定是有人,但是目前他还不准备大张旗鼓地把那人揪出来。先处理了邱家和那些官员,让那幕后之人慌了手脚,他再私下里顺藤摸瓜查下去,打那人个措手不及,这才是轩辕赋一贯的手段。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后宫里的女人的争风吃醋了,嗅觉无比敏锐的帝王从中闻到了朝堂上某些人一手遮天的味儿。
叶汐墨看到轩辕赋的表情就知道轩辕赋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这次那幕后之人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一次小小的试探,暴露了家族前朝的勾当,得不偿失呢。
还有看来轩辕赋是真的对皇后不喜了,杖责一百这种不讨好儿的事还要皇后下令,不过这是单纯的不喜呢,还是对皇后的试探叶汐墨暗暗猜测。
皇后接到皇上的旨意,怒气冲天,待纪规传走后在昭明宫大发雷霆,“哼,皇上还真是在意这小贱人,竟肯为她做到这一步”
怕是任何一个不知道月桂阁昨天发生过什么的人,都会以为皇上真是对叶汐墨宠上了天。一百杖责,定是活不成了,邱家被压入天牢,邱家上司也一一落网,因为一次没有达到目的的陷害竟是搭进去这么些条人命,这在后宫里可真是头一次了。
“娘娘,皇上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绘容有些担心地问道。
皇后长长的护甲划过梳妆台,不屑道“哼,这本宫倒不担心,谁都不知道邱贵人是本宫的人,这也是本宫第一次用她,能查得出什么来。就是没想到这么不顶事儿,第一次用就折了进去,还以为一道桂花糕能多值钱呢,指不定皇上都想不起有这么个人儿呢”
“就按皇上说的做吧,午时杖责一百,不中用的东西”接着皇后又撇撇嘴,一枚弃子而已,她只是气不过皇上对此事的反应,走了一个沈盈眉,又来一个叶汐墨,个个儿都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让她这个皇后如何自处
午时一到,后宫里的女人都涌到了昭明宫门口,叶汐墨也出乎意众人料来了。
“呦,叶贵嫔也来了,难不成害得邱更衣如此下场还觉得不够,还要来落井下石一番才行”许久不见冒头的冯常在也跑出来了。
众人都等着叶汐墨发作,心里巴不得她反应越大越好,最好气得小产。
可叶汐墨只是盯着冯月灵,细细打量一番,似是要寻出个究竟,直到把冯月灵看得心里发毛方开口,“如此颠倒是非黑白,难怪皇上厌恶”,说完还那么冷冰冰地转过头去,也不见生气。
众人见此都有些失望,其实若不是叶汐墨在这宫里扮演的是冰美人,她还有一大堆恶毒的话等着冯月灵呢,反正冯月灵已经被太后放弃,以她的性子,这辈子肯定是翻不了身了。
冯月灵脸色瞬变,刚要开口,用刑已经开始了。
用刑的都是乾坤殿的大力太监,领了皇上的旨意,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三板子下去,长椅上人的浅杏色宫装已是渗出了血色,十几板子用完,刚刚还呼痛的邱更衣已经昏了过去。等一百杖施完,那邱更衣臀部血肉模糊,太监上前一试,早已咽了气。
许多在场的宫妃都吓得面无血色,庆幸自己没有在这之前动手。
叶汐墨面不改色地看完,她不觉得同情或是愧疚,若是月桂阁防守没那么严密,离开这人世的就是她和未出世的孩子了。她的孩子还没有呼吸过外面新鲜的空气,要害她和孩子的,只要她能做到,一个都不会放过。
后宫里没有善良和同情这些感情,或许曾经有过,都早早地长眠地下了。
这次叶汐墨坚持要来,也是想看看从这些女人的反应上能不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结果如她想的一样一无所获。后宫里的女人个个儿人精似的,低位的统统脸色发白,高位的统统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看来要自己找出这母后黑手是不可能了,只能看轩辕赋有多大本事又会怎么处理了。
但是一个与后宫相勾结,又可以插手官员的人,或是说家族,怕是没有哪一个君王能容得下吧,叶汐墨如此想着,看看皇后,又看看那几个妃位上的,能做到这一步的家族,也就他们几个人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叶汐墨原本要的震慑作用已达到了,近期内该是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了,这一点她还是十分满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