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华清就被石当叫醒。陈华清用冷水冲了把脸后,打起了精神。走到城墙上,陈华清向远处的奢军望了望,一片漆黑。
“石当,叫所有人过来吃饭。”两个瞭望哨内屯有护卫营三天的食物,“还有,让人吃个六分饱就行,别吃撑了。”
“嗯。”朱燮元从官仓里调拨了很多粮食供守军食用,护卫营还分到了几十斤肉。为了打这场仗,朱燮元真是下了血本。
护卫营草草地吃完早饭后,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严阵待敌。陈华清巡视了一番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护卫营被陈华清分为十伙,其中八伙在城墙上,还有两伙在瞭望哨上作为预备军,由陈华清带领。
很快,太阳升了起来,当第一缕阳光射到成都城墙上时,奢军发起了进攻。
奢军攻城使用的是吕公车,这种攻城器械有数层楼高,内中藏有士兵,外面披着一层皮革,一般用牛拉或人推。奢军用的吕公车与成都城墙等高,可直接攀越城墙。
“吱嘎吱嘎”,奢军的吕公车正缓缓朝成都城推来。看到那庞大的车身和车里不停喊着号子的士兵,给后来到的明军带来了很大压迫。护卫营的士兵死死地盯着那吕公车,仿佛要用目光把吕公车上的奢兵杀死。
原先的守军对吕公车见怪不怪了。这吕公车用箭射效果不大,它外面披着的那层皮革足以阻挡绝大部分箭,但守军还有另一项杀手锏——火炮,守军用的火炮不是戚继光时代用的那种虎蹲炮,而是明人在佛郎机(西班牙火炮)的基础上研制的新一代火炮。可惜的是,当初朱燮元入川就带了两门炮,而炮弹仅有二十余发。
朱燮元原本想让蜀地的匠人们仿造出新式火炮,但蜀道难,蜀地与外界很少交流,匠人们仿制不出,最后朱燮元只得做罢。
在白杆兵等援军还没来成都时,守军用新式火炮摧毁了奢军的两辆吕公车,不过炮弹也只剩十来发。
对于明军的火器,奢崇明真是既恨又怕,没有火器,成都城早被攻下了。不过,在听了新附军统领徐当对火器的介绍后,奢崇明知道明军的火器是无源之水,决定用数量堆死明军,看你能有多少炮弹。
一辆一辆的吕公车被奢兵推着靠近成都城墙。城墙上的朱燮元看着吕公车对明军带来很大压迫,对刘旺道:“刘旺,叫炮营的人准备准备,打掉一辆吕公车,灭一灭叛军的嚣张气焰。”
“是,大人。”
刘旺下去后不久,在城墙中段的炮营便挥旗示意准备妥当。“轰”的一声,一枚炮弹击中走在最前面的吕公车。新式火炮用的是实心铁弹,比起虎蹲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在火药的推动下,高速行进的滚烫铁球轻而易举的穿透了披在吕公车表面的皮革,打进了吕公车内。吕公车为木质结构,滚烫的铁球与木头摩擦后很容易就引燃了吕公车。
又“轰”的一声,第二枚炮弹击中了燃烧的吕公车。“哗”的一声,吕公车垮了。城墙上的明军见己方有如此神器,士气顿时高涨起来。将领们见士气可用,带头喊道:“大明必胜,成都必胜!”很快,“大明必胜,成都必胜”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墙。
奢崇明虽然做好了接受损失的准备,但听到成都城墙上传来的声音,仍觉得怒不可遏,下令道:“全军加速前进!有后退者,就地斩首!”
新式火炮虽然威力大,但每发射一枚炮弹就得休息一阵,炮管温度降下来之后才能继续使用。摧毁一辆吕公车后,炮营的人暂时退回去。(有将领曾建议用冷水给炮管降温,但被朱燮元拒绝。在江南的时候,朱燮元亲眼见过有人用冷水给炮管降温,结果在发射炮弹的时候直接炸膛,落了个炮毁人亡的结局。这其中的原理也不难懂,以古代的金属冶炼工艺很难做到让炮管的各个部分质地一样,一般都是外硬内脆,用冷水浇滚烫的炮管,在热胀冷缩的作用下炮管会出现小裂缝,因此在再次发射时火药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力很容易毁坏炮管。)
奢军没有受到吕公车被摧毁的影响,仍旧在徐徐前进。在吕公车快接近城墙时,每一辆吕公车的最高层处,奢兵们打开了一个个小窗口,从窗口里伸出利箭。
在奢兵伸出箭时,城上的明军就撑起了盾牌。奢军的箭雨对明军没有造成多少伤害,除了少数几个倒霉蛋。
在箭雨的掩护下,吕公车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明军躲在盾牌下,成都城前的护城河又由于多年的干旱早枯了,前面没有什么能挡得了吕公车。
在离城墙还有三丈多时(十米),吕公车上伸出了一支支长木板,搭在了城墙上。箭雨停止后,一队队的奢兵从木板上朝守军冲去。
反应快的明军往木板交上火油,一把火烧断木板,顺便送奢兵上西天。但更多的明军反应过来时奢兵已经冲上城墙了,厮杀开始了。
护卫营这边,石当使的是一把长刀,挥舞得呼呼作响,已经有好几个奢兵成了刀下亡魂。护卫营的士兵们多是第一次上战场,虽学过合击之术,却很容易被奢兵冲散,最后几乎都是各自为战。
陈华清在瞭望哨上看到城墙左段的一个伙撑不住了,赶紧带着一个伙前去救援,另外一个伙则去救援中后段的一个伙。
在守城战中,由于地形狭小,个人的武艺很难起到作用。陈华清来到这个时代被动或主动地参加了不少战事,重庆城外的火拼、郑家堡的战斗,手上沾过鲜血的陈华清对杀人已不是很忌惮,或许陈华清自己都没注意到,上了战场的他,什么都不顾,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噗嗤”一声,陈华清的刀捅进了一个奢兵的胸腔,一脚踹开奢兵的尸体后,陈华清的刀又砍向了另一名奢兵的脖颈。护卫营见自家教导员如此勇猛,自然不甘落后,原本有些颓势的士兵爆发了,反冲上去和奢兵做殊死搏斗。
奢军的一名校尉见陈华清冲得很猛,决定解决这个刺头。在亲兵的掩护下,这名校尉慢慢接近陈华清。
“将军,小心!”听到石当的喊声陈华清偏了一下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额头被刀蹭了一下,脑门前的一缕头发也被割断了。
陈华清来不及思考,手起刀落,校尉的脑袋跟身体分了家。石当赶紧冲过来,逼退陈华清旁边的奢兵,扶住有些发软的陈华清。
“呼,呼。”大口喘着粗气的陈华清在割下校尉的脑袋后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发软,若不是石当过来扶住,陈华清就坐在地上了。
“呜…”奢军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城墙上的奢兵赶紧踏上木板,朝吕公车跑去,若是跑得迟了,吕公车上的人把木板撤了,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刚才真是好险。”石当在解决了自己那块的奢兵后,刚好看到那个校尉砍向陈华清,若不是石当提醒得及时,陈华清就又死了一次。
石当扶着陈华清回到瞭望哨,并叫成都城内的大夫给陈华清的额头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缓过气来的陈华清开始清点伤亡情况,此战,护卫营阵亡三十二人,重伤十八人,其余人人带轻伤。
陈华清看着昨晚还和自己聊天的士兵现在却成了一具具尸体,纵使见惯了死亡,心里仍有些不好受。把重伤的士兵抬下城墙后,护卫营重新分配了守城位置,不过这次没有预备军了。
退下去的吕公车重新补充了武器和人员后,又一次开始攻城。冷却好的新式火炮摧毁了一辆吕公车,奢兵已经对此不以为意了,没有理会被摧毁的吕公车,而是直接攻城。
奢军的第二波攻击明显比第一波强,明军抵挡得很艰难。护卫营这边,在第一波攻击中吸取到经验的士兵合击之术越来越熟练,抗打击能力也越来越强。战场虽然残酷,但也最能练兵。
整个上午奢军发动了三波攻击,而明军的炮营在摧毁了四辆吕公车后,炮弹用光了。没有了火炮的威胁,吕公车攻击的越来越频繁,到了后面甚至不后退直接让奢兵在城墙下爬上吕公车攻击守军。
中午,奢军终于暂时退兵了。打了一上午的陈华清有些麻木,午饭直接在城墙上解决,刺鼻的血腥味和一地的尸体丝毫不影响陈华清的食欲。
留在城墙上的士兵越来越少,就连李明轩都腿上中了一刀不得不下了城墙。
吃过午饭的护卫营稍微休息了一下后,便又进入了自己的守城位置。所有人都有种感觉,下午的战斗会更激烈、更残酷。
注:佛郎机属于曲射炮,主要使用开花弹和葡萄弹,多用于海战,佛郎
机威力虽大,但射程不远。明军用的主要是直射炮,炮弹多为实心
铁球,开花弹和葡萄弹易引起炸膛。
后来明朝廷引进佛郎机,在佛郎机的基础上研制了红衣大炮,红衣
大炮为直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