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彦师正在卧室之中喝茶,陈管家战战兢兢的进了‘门’,直接在时彦师面前跪下。
时彦师眼皮一跳,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他当然知道,对于时家来说,此时,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若是换了别的世家,在遭遇灭‘门’之灾时,或许还会有一些‘交’好的世家或者附属势力前来解救。
比如之前欧阳世家发生叛‘乱’之时,便是一些附属势力派人来助老太君平定了局势。
可时家向来气焰嚣张,仗着时光之阵遗留下来的威慑力,不把其它世家放在眼中,早就引起了别的世家的不满。
何况,对那些世家来说,时光之阵也是一个潜藏的威胁,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谁也不知道,时家三百年前那召唤出了死亡战士的时光之阵,是否还存在世上。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欧阳世家能将这把一直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毁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若是欧阳世家也因此战而元气大伤,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他们都只是在一旁观望,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
至于附属势力什么的,时家都嫌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怎么可能容忍别的势力在他的地盘上崛起?
但凡有点苗头,不是以强势的手段镇压,便是直接吞并。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陈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人昨夜按照老爷的吩咐去做了,让守军副将安排了人在各处城墙巡逻。但昨天夜里还是让不少百姓逃了出去。毕竟时光城的城墙太长,而守军数量又不多,实在叫人防不胜防,现在城中只怕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人了。”
时彦师哼了一声,挥手道:“算了,蝼蚁一般的无知刁民,要逃便让他们逃吧。”
时彦师也是晓得的,此时,时光城中只剩下两千多的守军,而时光城的城墙又极长,就算将守军全都派去巡逻镇守,也不可能都全部看护住。
实际上,自从昨天夜里李守将被去职打入地牢后,那些守军个个都慌了神,心里盘算着如何逃出城去,哪里还有心思去巡逻守卫?
就算有百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翻越城墙,他们也是当作看不到。
“还……还有一件事情。”陈管家的牙齿有些打颤。
时彦师眼睛一瞪:“说。”
“昨天夜里派去看守刘将军府的士兵前来汇报,刘将军一家,昨天夜里从密道逃走了,现在刘将军府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虽然时彦师早已做好了接受坏消息的心理准备,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吐出血来。
一直以来,被他视为心腹的刘将军竟然也逃了,这对时彦师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当然,视为心腹这词,只不过是时彦师一厢情愿的看法。
实际上,以他多疑的‘性’格,绝不可能信任任何人。
要不然,也不会派人去监视几位大将军的府第,加速了刘将军下定叛逃的决心。
时彦师瞪着充血的眼睛,一拨拉,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扫了出去。
可怜的陈管家再次中招,昨晚刚包扎好的脑袋被茶壶砸中,伤口崩裂开,鲜血渗出纱布来。
过了好一阵,时彦师才稍微冷静下来,狠狠的说道:“传我的命令,加大对莫、袁两座将军府的守卫力度,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们有想要叛逃的迹象,便格杀勿论。”
“是,老爷。”
时彦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让府中的吴大夫给你再包扎一下,省得一脑袋的血让我看了心烦。”
陈管家嘴皮颤了颤,没有说话,低着头,退出了时彦师的卧室。
他刚才要去找吴大夫换‘药’的时候,便发现吴大夫的房间里,已经是人去屋空了。
‘药’房中一些贵重的‘药’材,以及值钱的事物,也都不见了,想必这吴大夫昨天夜里便已经悄悄的逃走了。
接下来,他又让人在城主府中检查了一番,才发现,竟然至少有一半的下人都不见踪影了。
只是,这事对城主说出来,让他发怒了,无非倒霉的还是他自己,于是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自从知道刘将军叛逃之后,一整个下午,时彦师都是心神不宁。
一直到了晚饭时间,厨房竟然迟迟都没有送菜过来。
时彦师本来已经是一肚子的气了,此时更是火冒三丈,让身边的下人跑去厨房问下情况。
可那下人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跪下颤声说道:“府中的几位大厨都跑了,小人打算去找陈管家,才发现陈管家他……他也不在府中,他房里值钱的事物也都不见了。”
“什么?”
时彦师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大厨跑了就跑了,可竟然连最忠心于他的陈管家也跑了!
这比刘将军的叛逃,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一脚将那下人踹到在地,怒声道:“给我查,这城主府中到底还剩多少人。”
可是,他没有得到结果,因为那下人出了‘门’之后,就再没回来。
半夜的时候,时彦师一个人走进了城主大殿,关紧大‘门’,一夜不出。
这一夜,时光城守军的副将,带领守军攻入地牢,把关押在里面的李守将救了出来,然后打开城‘门’,领兵逃出了城。
实际上,说攻入地牢并不准确,因为此时的地牢中,已经没有一个看守。
莫、袁两位大将军则是带着家眷,以及时彦师派去监视他们的守军,一起从‘洞’开的城‘门’逃了出去。
据说,这两位大将军在城‘门’口碰面之时,还相互拱手作鞠了。
一夜之间,整座时光城变成了一座空城。
梦箐承诺,在三天之内,时光城内凡是与时家无关的人,都可以安然出城。
不过,对那些城主府的家丁仆役,也没有进行阻拦,梦箐真正针对的,只是时家的本家族人。
实际上,到了第二天半夜里,基本上整个时光城中除了城主府之外,已经找不到半个人的影子了。
天幕大陆最繁华的十座城市之一的时光城,此时却变成了一座空城。
即便是城主府中,也是冷清得很。
那些护院、下人早都跑得一个不剩了,就连时彦师的‘侍’妾也一个都没留下,只剩下时家的本家族人。
时光城,彻底沦陷为一座空城,而时彦师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时光城是如何沦陷的。
有时候,战争的失败,在于人心。
就好像时光城的人都逃走了,而时家的本族也想逃,但却无法逃。
并非这些时家的族人不想走,只是,他们‘混’在百姓中逃出城后,却被欧阳世家的士兵查出了身份。
梦箐安排了一些时光城的百姓,协助手下排查,那些时家的族人,过去在时光城中整日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能‘混’得过去才怪。
奇怪的是,欧阳世家的士兵虽然查出了他们是时家的族人,却并没有对他们怎样,只是把他们遣送回时光城。
连续几次逃跑,都被遣返回城之后,时家的族人也就绝了逃跑的心。
不过他们倒是从欧阳梦箐的态度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既然查出了他们是时家族人,却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遣送回城,想必也是没打算赶尽杀绝的吧。
要不然,就算不直接砍掉脑袋,至少也先关押起来,再秋后算账的吧。
或许,欧阳世家的家主欧阳梦箐,只是想要惩治首恶时彦师吧。
这样一想,时家的族人倒是安心了许多,回到城主府中老实呆着。
反正,该死的只是那个时彦师而已。
而时家,此刻,府中的厨师连晚饭都还没做,就卷铺盖逃走了。
这些人熬了大半夜,肚子实在饿得慌,虽然厨房之中各种新鲜的食材一应俱全,但这些人一个个四肢不勤,连生火都不会,哪里会做饭?
于是,这些人在厨房里取了些可以生吃的瓜果,又从酒窖中取来水酒,马马虎虎的填下肚子,就回各自的房间躺下休息去了。
‘迷’‘迷’糊糊的到了天‘蒙’‘蒙’亮之时,却听见从城主大殿的方向,传来一阵洪亮的钟声。
时光城城主大殿的顶上,有一口大铜钟,这口钟是专为时家之人所设,一旦此钟被敲响,所有时家族人都必须放下手中之事,到城主大殿之中集合。
这口铜钟已经置办了三百余年,从来未曾敲响过,但这条规矩在时家之中,却是人人皆知的。
这些时家族人,虽然极不情愿,也不知道都到了这般田地,时彦师还要整些什么‘花’样,但还是起了‘床’,赶到城主大殿中集合。
城外,欧阳世家的军营之中,梦箐刚从修梦之境中醒来,便听到从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洪亮的钟声。
“时家敲响的是丧钟吧。”
梦箐的脸上‘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时家族人赶到城主大殿之后,看到的却是极其怪异的一幕。
城主大殿之中,竟然摆下了十几桌筵席,虽然没有热气腾腾的菜肴,却也摆满了珍品瓜果和各式糕点,以及珍藏酒酿。
而时彦师,端端正正的坐在主座之上,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时家族人各自就座,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时彦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声也不敢哼。
待时家上下一百二十余位族人全部到齐后,时彦师睁开了眼睛,眼中却是满满的自信,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欧阳世家‘逼’到了绝路的样子。
时彦师扫了一眼殿下的族人,淡淡的说道:“欧阳世家不但害了卿儿的‘性’命,‘逼’得漠儿离家出走,如今竟然还欺上‘门’来,实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