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吴门瞳孔骤然放大,他和食色鬼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而食色鬼发出的那一击又快如电蛇,即使淡定如吴火正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距离飞速接近,不躲开下场绝对是被爆头,可吴门明知道这一点却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动作!完蛋了!他在心里大吼,原以为身后有爷爷在他可以无所顾忌,可真正与危险擦肩他才知道死神距离他是如此的近!
那双漆黑的鬼眼摄住了吴门的心神,死亡即将来临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国的丧钟——
“吴门!!”
爷爷崩溃的惊呼迅速远去,听觉剥夺;那双邪恶的全黑之眼迅速消失,视觉剥夺;空气中湿润的水汽和中秋深夜的凉气迅速抽离,感觉剥夺。
空间仿若凝固,时间瞬间静止。吴门回过神来时,天空变了颜色,大地换了新装。
不,准确的说是环境被置换了,他仿佛被一只穿越了时空的大手凭空从巷道拉到这里。
天空是铅灰色的,夹杂着稀疏的暗红色层云。大地是荒芜的,山丘起伏,却徒有风沙。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种深沉的压抑,足以让见者瞬间崩溃心防。
“好……凄凉。”吴门站在山丘之上,观望荒芜的大地,风沙在他身边环绕。少年忽然想起许久之前的那个梦,想起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大地上插满了荆棘之剑。
不知为何,吴门忽然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眼前的景象让他仿若受到远古洪荒的召唤,一种与他心灵高度同步的感觉潮水般涌上脑海,他几乎因此落泪。
吴门看到的,就像是他心中的风景。
“是呢,好凄凉啊……”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说:“好孤独,光影和生命都被阴霾阻隔,世界的尽头仿佛连接塔耳塔洛斯的深渊。”
“哥哥,是什么让你的心如此灰暗?你所追寻的前方在哪,你脚下的大地和顶上的天空、可曾破出过希望?”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柔软的温度摊开在少年不甚宽阔的背上,像是冬天里的温泉。
“这是哪?”他说,像是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说话。
“这是你的心象之景哦,哥哥。”背后的少女说,“是你心中的风景。”
“原来我的心竟然如此灰暗么……”吴门低下头,无措地凝视脚尖,眸光深沉。
“你没有察觉到么?”她将半张小脸贴在吴门背上,凝听少年稳健的心跳,说:“是什么在阻挡你呢?矛盾已然离你而去,你想得到的真相也终于被你得到,还有什么在疏离你的灵魂?”
“这么多年,不曾有人进入你的内心吗,哥哥。”
“是什么在阻挡我啊……”吴门抬起头,仰望灰色的天空,低喃:“如果非要说原因,我能想到的,只有他吧……”
“他是谁?”少女在他身后轻语。
吴门沉默,很久之后才恍然,说:“我怎么会在这?”
“你遇到危险了哦,哥哥。”她笑了起来,松开双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立时,天空变得湛蓝如洗,大地陡然化作无际的大海。
流风穿越天海之间的时空,海面却如同镜面,波纹不惊。蓝天白云倒映在半透明的海水里,少年低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也如他一样看着自己。
“这是我的心象哦,哥哥。”少女靠在吴门背后,看着无边的景色,轻语:“这道风景,也是我的渴望……”
“是自由吧?”吴门长舒一口气,说。
“对呢。”她说,笑了起来,“我无时无刻不再想挣脱枷锁,荣获自由。”
“会的。”吴门想起了自己许下的承诺,也大致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背后的女孩只能是那个被倒吊的少女,如果吴门没有料错,应该是之前他就要被杀死的瞬间,灵魂被拉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此刻他的脑袋是否已经被打穿。
“嗯,谢谢。”仿佛是看穿了吴门的心思,少女又说:“不用担心的,我就是因为哥哥要被杀死了才把你叫过来的,所以哥哥不会死。”
“听到你这句话突然有种放心的感觉。”吴门说,“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哥哥’?”
“不可以吗?”
“不……也不是,就是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吴门试图描述自己的心情,心说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习惯就好了,要不然难道要我叫你主人吗?我曾发过誓,谁能将我从封印里解放出来,我就会追随他一生一世。”
“对了,你怎么会被封印?”吴门说。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女孩苦恼地说。
“那你被封印的地方是……”吴门皱眉。
“那本魔法师笔记哦。”女孩说,“时间快到了,下一次见面或许要许久之后吧,毕竟太费力了,会沉睡很久吧?”说着,她的声音染上困意。
果然是这样。吴门心说,道:“那么封印要如何解开?”虽然没有弄清楚她为何被封印,但从短暂的相处来看她并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魔鬼。而且之前她说不会让我死,那么如此一来我也就欠她一条命,无论怎样也样实现她的心愿,予其自由。
“再说吧。”少女说,“那本魔法师笔记里有很多解局的方法,情况紧急,我只好强行在你体内开辟了一道魔法回路,咒语是‘Surrendertome’,翻译过来是‘臣服于我’,记住了么?”
“Surrendertome?”吴门重复一遍,刚要说些什么,背后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了。
“哥哥,你的天赋已然觉醒,然而暂时你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控它。但是你要知道——”
“你的眼必见王的荣美,必见辽阔之地。”
“我该叫你叫你什么?”那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没来得及仔细体会它的意思,吴门仓皇转身,眼见的却只有天和海。
“我不知道,哥哥。但我允许你予吾姓名……”
声音从天上传来,吴门刚要抬头,世界突然开始扭曲,无边的黑暗扑面而来。
“吴门——”
爷爷的呼喊重新传入耳中,被剥离的五感同时归位,吴门只觉胸膛仿佛有炽热的岩浆在极速流动,一条又一条通道被暴力打开!
“Surrendertome!”吴门毫不犹豫地在心中吼出那句咒语。
那条墨绿近黑的舌头在吴门眉心前一寸处硬生生停住,如同高速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无视物理规则做到瞬间静止。然后,撕裂般的疼痛同时在吴门胸前和脑海里爆发,他直接叫了出来,差点忍不住昏死过去。
“呃啊!这……什么……”
视线一片混沌,仿佛蹲久了突然站起来视线里充满了扭曲的“蛇”影,吴门狼狈地踉跄倒退,狠狠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体上。
“Enough!”少年咬牙终止作弊咒语,耳边食色鬼惊恐的声音还未落下,爷爷压抑着惊慌的声音立刻响起:“没事吧吴门?”
吴门痛苦地闭上双眼,皱眉,轻轻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濡湿双鬓。
“这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食色鬼竭力发出声音,吴门看不到它,可他知道它一定在和某种力量进行殊死抗争。
“你他妈闭嘴!”爷爷暴躁地大吼,一把取过吴门手中的木刀。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鬼将红莲大人的手下,你……不!啊啊啊……”
巷道一片死寂。
【给读者的话:二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