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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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啊，时光溜溜转转，再回不到从前模样。慕顷何就在那么面目全非的现实中，回念过去。
他想到了那一年煞林的午后安阳，想到了那个卧在他膝上与他十指相扣的女孩。他想起那一年，那一天，他们都还是极为青稚的模样。
远处是云，近处是山，头顶是大片的绿翠连绵。耳畔听闻她呼吸连绵和鸟鸣不断，不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一只白猿卧在他们身边。
他静静看着那个睡着的人儿，淡淡一笑，默默在心底许着给她一世安宁的沉诺焉焉……
那是他心中唯一珍爱的人儿，一人二字，便是他整个天下。
可是后来，一切的发展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就像一场既定好前程的命运，恍惚间就将她从他身边分割开来，再寻不到。
所以在午夜梦回之时，他一遍又一遍的按压揉搓着自己淋漓落血的心伤苦笑……他想，如果那时候他选择陪她在煞林留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
没有琉璃瓦朱金门，没有皇宫辉煌，庭深似海。煞林的天空会很蓝，有溪流，有山川，草木繁茂花卉丛生。他们也许会搭建几所简单的小房子，围上一圈精小的篱笆，生上几个孩子整日围着他们喊爹娘……
就像所以平凡的夫妻那样，就像后来，他那么希望的那样……即便麻衣粗布淡茶凡粮，但有她在，有她笑，就根本没有什么。他愿意放下一切，只要有她，都愿意……
可他倾尽了一切，却还是换不来她一抹笑靥……他忘了原因，也或是从不懂那因由，可他失了她，这世上再没有那个他唤阿宁的女子对他笑靥如花，轻言应着:“哥哥……”
失她无心，无心失命。
他就这样茫茫然间劫渡了生死，那颗心，却再也活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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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过了许久才醒来，慕顷何看了看天色，出声说回去。小姑娘言笑焉焉，利落的站起身，拍拍裙子，向对面的少年爱娇的伸出手来:“哥哥，抱~”
慕顷何淡淡一笑满面宠溺，伸手揉揉小姑娘的发，缓缓在她身前矮下了身。
拍了拍自己的背脊，他侧脸勾唇:“上来。今天不抱了，哥哥背。”
堂堂南绐皇子，万宠集身的殿下，他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在她面前矮下身，甘愿将这半生浮华都不曾现的心恋臣服给她……这般情深至宠，俯身颔首倾尽天下，世间种种几许沉浮妄孽皆不顾。
他只要她，只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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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夕阳在两人身后绽开，山风微拂，云烟袅袅，映衬的煞林如着了凤冠霞帔一般好看。
慕知宁微微眯眸望着天际，双手交握，合在了兄长的脖颈上。唔，原来这一觉，她竟睡到了夕暮将近啊……
少年的身上有着清雅的草木香，背脊宽阔温润，好似沐雨后的山间玉石。她静静伏在他的背上，将小脸搁置在他的颈窝，缓缓的呼吸着他的气息。
耳畔听着他轻稳矫健的步伐声声，直觉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温馨安宁。
真想，这一路就像一辈子那么长……走也走不完。
游嬉了一天的白猿也悠哉游哉的跟在两人身后，雪白的毛发微微一抖，准备归家了。
小姑娘睡了一晚上，精神正是有些亢奋的时候，看着天边大片的火烧云，不由得啧啧出声“……云。红色，好漂亮！哥哥你看，好漂亮啊！”
慕顷何闻声望去一眼。骄阳染霞，灿烂夺目，犹似凤凰涅磐般美的惨烈壮丽，确是极致的景色。
他略微点头，侧脸笑望着那玉珠粉润的小脸儿“宁儿喜欢红色？”
小姑娘怔怔然想了想，摇了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我，我喜欢红梅白雪。”
脑海中一瞬跳跃出所谓红梅白雪的强烈色调，慕顷何微一挑眉，含兴问道:“为何？”
“因为娘亲她……”
声音戛然而止，四周蓦然陷入寂静，慕顷何的脚步不易察觉的一僵，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半晌，却再没等来后话。
“不记得了……一想就脑袋疼。”
小姑娘颇为丧气的将小脸搭回他的颈窝，语音懒懒的，含了一丝泻倦。慕顷何心底一抽，疼惜的颔首回应:“嗯，不想了。”
关于她的身世，他们总是默契的相顾回避，不曾特意相提。
他不是不愿告诉她……只是知道，那是伤。一大块难以合愈。就像她现在一样，不能触及，否则会疼。很疼。
“哥，以后在我们家里种上好多好多梅花吧，下雪的时候，你带我去看。”
小姑娘小嘴贴在了他的脖颈，呼出的气息暖暖痒痒，在悸悸中化成片缕白烟，音如呢喃。
慕顷何心柔成万般春江。脑海中凝想着两人雪中看梅，树下煮酒的场景，万般冷冽刚硬都化为了缠缠绕指之柔。
不由轻言笑焉，头一次语带了憧憬:“好，哥哥将来给你辟一片林园，专门种养梅花。再建上一座小亭，待到冬日里下了大雪，咱们就一起去赏梅雪，烹酒茶……好不好？”
“好呀好呀~”
慕知宁在他背脊上欢笑，小脸一下又一下磨蹭他的颈窝，风声渐甚，刮的人身轻体泰。
“……哥哥，我有些想起来了。我娘和爹爹是在梅雪间相遇，我是在梅开雪落时出生……娘亲去世前曾哄着我说，等着梅开，她就会回来了……”可她再也没回来。
慕顷何一时无言，半晌，轻浅问道:“还记得其他的么？”
埋在他颈窝的那颗小脑袋摇了摇:“哪里还会记得呀，连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模糊一片了……”
只是记得那一片盛开的红梅花。映衬着白雪，艳丽的犹如染血着焰。那是爹娘初遇的地方吧？她出生的地方，爹娘生离死别的地方……
“没关系。记不得就不记了。”慕顷何轻浅抿唇。
下意识的收紧手臂，慕知宁的声音淡淡温宁的响起:“哥哥，你是我的吧？”
“嗯。”
“以后都会陪着我？”
“嗯。”
“春日踏青，夏日赏荷，秋日采果？”
“好。”
“冬日，冬日就只有我们两个，烹茶煮酒乐得自在……亭中看雪，亭外赏梅，嗯？”
“好。”
“哥哥，你确定不是在敷衍我？”
“……”
“……阿宁。”沉默悸悸，他忽的轻声唤她。
“嗯？”
“你不必患得患失，我慕顷何言出必行。我是你的，会陪着你，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朝一代一家恋。阿宁，我等你长大，等你嫁我为妻，可好？”
“……好。”
她从未听过他说如此长的一段话，从未见过，他那般明冽认真的眼神……她想，这真是极好，极好的。
好到让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