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子画再多说什么,丁小伟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找丁冬了。
温子画坐在原位看着少年过于欢快和激动的步伐,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几分考究。
不知道他和丁冬说了些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丁冬看着温子画的眼神确实带了那么几分耐人寻味。
温子画是第一次尝到丁冬的手艺,他对丁冬其实毫无了解,不知道她家室如何,只知道她之前一直用着苏可芮的身份在生活。
但就眼下看来,她应该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因为多数家庭条件优渥的女人多是不会做饭的。
他注意到丁冬的手上满是细纹,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留下来的痕迹。温子画吃着饭菜,却有些食不知味,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很想知道丁冬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怕自己显得太过主动会引她反感,于是只好憋着,心里藏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
最后还是丁冬主动开了口:“你愿意教小伟画画?”
温子画抬眸,视线和她的对上。
她安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排斥。
温子画看了满脸期待的丁小伟一眼,说:“他挺有天赋的,最好别浪费了。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把他送到我那里学一段时间。”
丁冬知道丁小伟喜欢画画,但是她不懂画,也看不出其中门道,如今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她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为丁小伟感到高兴的。
她的未来已经一片渺茫了,但是丁小伟还有希望,她不想让他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的爱好。
“学费怎么算?”丁冬顿了顿筷子,问温子画。
见她还真的提起了几分兴致,温子画勾起唇角,心尖升上几分难以言说的喜悦感。
“不用给钱,就当免费辅导了。”他曲肘支着下巴,笑意吟吟地看着她,“难得遇见有天分的,还是你弟弟,我会多照顾他的。”
丁冬停下筷子,一双水眸安静地看着他,片刻都没有说话。
“你还是报个价吧,我不想欠你人情。”她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让温子画的心猛地向下沉了一沉,“一切照着正常步骤走,不需要特殊照顾。”
她毫不犹豫地和他划开界限的反应让温子画心里多少堵了一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晚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和她一起吃饭,完全是因为承了白天帮她一忙的人情,如果没有白天那档子事,她是绝对不会想到要请他吃饭的。
她心里的秤杆拎得很清,不愿欠他哪怕一分。承他关照,她就要回报。但他要是没有缘由地对她好,她却是不会接受的。
温子画觉得有些难受,却也有些想笑。
她这个性格不说好坏,多少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那行,学费的话,暑期班是一个月六千,每天下午在画室画五个小时,持续两个月。开学之后可以报周末班,每周两天,每天八个小时。看你们自己安排。”温子画挑了挑眉,也不再坚持,开口报了价。
“周末班的价格是多少?”丁冬想了想,问。
“每个月三千,平常放学后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去画室练习一会,不额外收钱。”温子画看着她,颇有些意外地开口问:“你是在担心钱的问题吗?”
他多少是有些诧异的,照理说和封承煜在一起,她最不该担心的就是钱。
丁冬轻轻笑了笑:“**病,习惯了。”
习惯了买东西之前先问问价格,害怕自己的预算不够。
哪怕是现在跟了封承煜,她也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这是扎根在骨血里的自卑感,是哪怕经年都无法摆脱掉的贫穷带来的无力感。
“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就可以直接带着丁小伟去报名了。我上午有课,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顺道把你们一起带去培训中心。”温子画吃完最后一口饭,抬眸望向对面坐着的两人。
“先不着急,我准备带他出去玩一段时间。”丁冬侧眸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丁小伟,“等回来再去报名也不迟。”
“准备去哪里玩?”温子画问,面上难掩几分兴致盎然,“之前我写生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说不定能给你们参谋一下。”
“南海。”
温子画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笑道:“这不巧了吗?我去年夏天刚去过。滨海沙滩附近有一家民宿,老板娘长得特漂亮,心善又热情,特别是一手海蛎粥熬得,简直一绝。”
听他讲得绘声绘色,丁冬也难免动容,忍不住问:“是不是真的啊?别到时候我过去了,海蛎粥没吃到,人先被宰了一顿。”
“我以人格担保。”温子画信誓旦旦,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包君满意。我这里还存着老板娘的微信呢,要不我先推给你?”
丁冬没有推脱,拿出手机。
温子画趁着这会,顺势把两人的微信加上了。
之前他们都是靠着电话联系,没有别的社交账号。
注意到丁冬换了新手机,温子画顺口说了一句:“挺漂亮啊,新手机。”
丁冬手上的动作猛地滞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温子画是温家的人。
那个权势滔天,黑白通吃的温家。
可温子画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端倪,似乎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换手机。
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身上淌着温家的血,一言一行却都在和温家划开界限。
几秒后,她散漫地笑了笑,随口答道:“封承煜送的,我也挺喜欢的。”
温子画猛地噎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吃完饭又闲聊了几句,温子画坚持要帮丁冬洗碗,丁冬拧不过,就把抹布扔给他让他帮忙擦桌子。
桌子擦到一半,温子画的手机响了。
他手上动作一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随即下意识向着背对着自己正在洗碗的丁冬望过去。几秒后,他放下抹布,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喂,哥。”他压低了声线,这么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