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馨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就被分到了市女子监狱当辅警。
那会制度没有这么严格,她一个小小的协警,职务最多也就是在犯人防风的时候站站岗,或者在犯人休息的时候巡巡逻而已。
她的师傅是已经在监狱系统工作了十多年的老狱警,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来年就可以升典狱长了。
因为是女子监狱,所以一个男人都没有,狱警也全是女的。在那待久了,总觉得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廖馨常想,如果她们看管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女犯人,这里应该也还挺其乐融融的。
师傅对她很好,有什么油水之类的都会分她一点,有时候犯人家属送来的特产之类的,她也有幸能跟着分一杯羹。
监狱里确实乱得很。
偌大的监牢,里面关着各种社会罪恶的化身。
人贩子、诈骗犯、纵火犯、杀人犯……
而最可怕的是,这些人都是女的。
照理说,女人应该会比较感性,容易感情用事。可廖馨在监狱里见到的女犯人,一个个都像泯灭了人性一样。
经常有人因为吃食和别的犯人大打出手,也有犯人会在闲聊的时候吹嘘自己在外面的“丰功伟绩”。
监狱里的等级制度,是真的存在的。
犯的罪越深重的、蹲牢房的时间最长的,在监狱里就越是受人钦佩。
在这样人人心照不宣的“制度”之下,总有那么几个老罪犯会无视监狱规定,欺负新来的犯人。
无非也就是在新人的饭里吐口水,勒令对方给自己洗脚之类的,也没人敢玩得太过火。
师傅对这种事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有时候见到犯人之间相互欺负,甚至管都懒得管。
廖馨不这么想,她总觉得,自己身为一名警官,应该做些什么。
毕竟,当时不就是为了维护正义才上了警校吗?
即使是在监狱里,犯人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
可是师傅总说,牢里那些肆无忌惮的大头,背后都是有人撑腰的,即便他们是警察,也不能管这种闲事。否则一个不小心,工作也就没了。
廖馨虽然悻悻,可最终也只能作罢。
她知道社会上有很多自己看不见的黑暗面,因此在监狱里待久了,她也逐渐开始习惯。
一切从一个女孩的到来开始改变。
大概是在廖馨在监狱里工作了半年左右的时候,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被送了进来。
资料显示她只有十七岁。
照理说她没成年,应该被送去少管所,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进了女子监狱。
师傅告诉她,这个瘦弱的女孩偷了有钱人家的一枚翡翠镯子,市价大概好几百万。
于是她就明白了,这是有人要她进来。
按照惯例,新来的犯人要给牢房的老大洗脚。
廖馨经过洗澡房的时候,看见浑身骨瘦如柴的女孩端着洗脚水,一脸怔然地往牢房走。
她那么瘦,即使只是端着一盆洗脚水,看起来就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廖馨毫不怀疑,此刻如果刮来一针大风,这女孩当场就就会被吹跑。
她的囚衣上印着编号:0438,相当讽刺的数字。
进了这里之后,过往种种全都会被抛却,名字也只会被囚犯编号所替代。在这里,没有人关心你是谁,也没有人在乎你叫什么。
廖馨在她身后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她总觉得,这女孩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奸诈狡猾的小偷。
她借着巡逻的机会,远远看着女孩把洗脚水放在五大三粗的女犯人面前,随后蹲下来,伸出手,准备给她洗脚。
廖馨皱了皱眉。
那个女犯人她有印象,0211,是整个监狱里最嚣张跋扈最不服管教的一个犯人。
她因为虐待罪和骚扰罪被关了进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很变态的女同性恋。
看来这女孩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果然,她刚蹲下身,就被身后的犯人踹了一脚。
她瘦弱的身体便颤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牢房里立刻一阵哄笑。
女孩脸上浮现出隐忍的表情,但仍旧一言不发地伸手接过0211的脚,准备给她洗。
0211满脸狞笑,脚刚接触到水面,立刻脸色大变,转而抬脚用力踢到女孩脸上,同时口中骂骂咧咧地嚷道:“臭婊.子,这么烫,你想谋杀我啊?!”
女孩被她踹得一个趔趄,整个人身体立时向后仰去,头部还没挨地立刻被人从后面抓住了头发,她瞬间疼得惊叫了一声。
啪——
立刻有人上来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的脸扇得向一边偏过去。
“叫什么叫?你想把狱警吸引过来是吧?”
拽着她头发的人往她脸上啐了一口,面色凶恶。
廖馨看着这一切,眉头越皱越深。
以往新人洗了脚以后,就不会再受到什么过分的责难了,这个女孩的待遇显然超出了她的意料。
她取出警棍,大步来到那间牢房前,用力敲了敲牢房门,声色俱厉:“干什么呢?!”
里面的人立刻四散开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只有0211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淡然地将脚放进洗脚盆里,开始若无其事地洗脚。
廖馨看着那女孩。
她正头发散乱地趴在地面上,一道暗红色的液体从她的鼻孔里淌了下来,格外刺眼。
她的半张脸高高鼓起,一片红肿。
廖馨站在门口看着她手脚并用地地面上爬了起来,仅仅只是将惊惧的目光往廖馨脸上瞥了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
廖馨皱着眉,又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她发现这个女孩和别人相比,似乎格外受关注。
不仅仅是同牢房的0211,甚至其他牢房的女犯人,也会欺负她。
可能是因为她看起来特别瘦小好欺负,那些人被关久了,得不到发泄的途径,便将怒火撒在她身上。
一开始只是往她的饭菜里吐口水,或是在劳动改造的时候把浇灌蔬菜用的粪水撒在她身上。
到后面干脆变本加厉,动不动就直接扇她巴掌,或者干脆踹她一脚,再要么,就直接把她的被子扔进蓄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