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见过温成国了?”他这么问着,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丁冬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温成国主动约她,她认为这件事情也算作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必要和他特别报备。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声线平淡:“我是不应该和他见面吗?”
她是用问询的语气在征求他的意见,可在封承煜听来却像是在向自己挑衅般。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清亮的眸子和淡漠的表情,他糟糕的情绪突然尽数消散。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的主见一样,一举一动全凭着他的命令,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他有说有笑,甚至不再对他表露情绪。
封承煜紧抿着薄唇,目光熠熠地注视着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缄默下来。
正在这时,二楼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封承煜眯了眯眼,看着丁小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随后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蒙地看着不远处的丁冬,声音里含着些睡意:“姐,这么早啊?”
丁冬侧着头看他,又看了一眼楼下客厅里站着的封承煜,脸上的表情蓦地不自然起来。
她没有说话,眼看着丁小伟顺着她的视线望见了楼下的封承煜。
丁小伟的睡意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他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楼下站着的那个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的男人,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弟弟?”
“你是封承煜?”
封承煜和丁小伟同时发声,前者看着丁冬,后者则是出声问封承煜。
封承煜蹙眉,将视线转到丁小伟的脸上,见他一脸剑拔弩张的模样,不满与疑惑同时袭上心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丁小伟问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封承煜怒极反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丁小伟,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白痴:“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姐没告诉你,你们住的是我的房子?”
此言一出,别墅里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
佣人们见状都匆匆退下,只留下三个人在楼上楼下相望无言。
丁小伟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封承煜是什么意思,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丁冬,却只从她脸上看见闪避的表情。
他攥紧了拳头,眸子里含了怒火,又狠狠地瞪了封承煜一眼,声音里饱含着愤怒:“谁要住你的破房子,我马上就搬出去!”
说完,丁小伟转身就走回房间,大力地关上了房门,不多时,房间里便传来收拾东西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大,里面的人似乎是在宣泄着什么不满的情绪。
封承煜不明不白地被人吼了一顿,心情降至零下,他冷冷地看着丁冬,准备接受她的解释。却只看见丁冬焦急地叫了一声“小伟”,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向丁小伟的房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
心中的怒火好似被人突然当头淋了一盆冰水,封承煜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一时间有些愕然。
他何曾被人这样冷眼过,关键是,在丁小伟冲他无礼地嚷嚷了一番后,丁冬居然选择去哄弟弟?!
同时他也困惑:他和丁小伟从没见过面,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丁小伟的反应这么过激?
封承煜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上了楼。他站在丁小伟的门前,听见姐弟的声音透过门板隐隐从房间里传来。
房间里——
丁冬看着丁小伟拖出行李箱收拾着自己的衣物,那些她先前为他买的新衣服全被他抛掷一旁。她的眼里忍不住划过一丝慌乱,声音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焦急:“小伟,你冷静一下,听我给你解释。”
丁小伟手上动作不停,他麻利地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这才直起身板看着丁冬,表情认真:“姐,我不上学了。”
丁冬被他的话堵得胸口一滞。她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上学了。”丁小伟正色,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你也跟我搬出去。”
“你疯了。”丁冬抓住他要去提行李箱的手,声线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你才初三,你出去能做什么?”
“我就是去天桥底下要饭,也好过现在住在封承煜的房子里受人白眼!”丁小伟的声音带了些狠厉。
封承煜在门外听着,胸口的地方好像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有些苦涩,有些闷堵。
这个孩子,何以对他有这么深的恨?
丁冬紧紧抓住他的手,心脏也忍不住怦怦直跳:“你不要冲动,先坐下来,姐慢慢跟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丁小伟大喊一声,喘着气看着她:“我说你为什么一直瞒着资助人的身份不告诉我,你怕我知道那个人是封承煜对不对?姐,我现在这样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不明白吗?你忘了他给你带来多少伤害了吗?你和他走得越近,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你别说了!”丁冬怒喝着,眼看着丁小伟红着一双眼闭了嘴,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酸涩的感觉充斥着胸口,令她难以言说。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只是这样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最终,她移开视线,看着地板,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门外,封承煜正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眼底涌动着晦暗复杂的情愫。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叫“他给你带来了多少伤害”,什么叫“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他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脑袋却越发混沌,根本想不明白丁小伟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当初是丁冬先离开他的,他已经做好了向众人宣布她的准备,是她选择了逃避。是她在他的生命里走了一遭,令他夜不能寐,令他满心欢喜,最终令他的心整片荒芜。
她才是这个世界上伤害他最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