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番歌功颂德,但赤翎魔尊先前才狠狠地听了一耳朵,这会儿已经有些腻了,忙打断道“既然在座诸位已不必再受控于这位桑榆真人,便由我将她带回魔宗处置,以给魔宗受害弟子一个交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那桑榆真人失了要挟众人的把柄后,对自己的生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奄奄一息地仰躺在地,眼也不瞪了,人也不骂了,一双流着血泪的、宛如死鱼般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大殿的穹顶,在她那行将麻木的目光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却不知在恨谁。
而大殿里才刚刚获救的、前一刻还对赤翎魔尊感恩戴德、恨不得倾其所有报答他的恩情、甚至还想以身相许的灵兽宗众人,却像喝酒喝断片儿了似的,瞬间忘了之前一腔热血时说过的话,都支支吾吾起来,没有任何人出头做这个主把桑榆真人移交给魔宗。
赤翎魔尊对人性的认识不可谓不深刻,他其实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灵兽宗的人不可能同意自己带走桑榆真人,这位女人能控制如此多的妖兽,身上肯定有大秘密,灵兽宗此番损失惨重,连金丹真人都陨落了好几位,不从这女人身上挖出秘密找补回来,如何肯罢休?
再说了,像灵兽宗这样成天跟妖兽打交道的宗门,哪个弟子不想契约个百十头灵兽,跟人斗法的时候,一拉出来就是一大片,越级挑战不要太容易。
但这恰好就是赤翎魔尊所不愿看到的。
若真被灵兽宗诸人掌握了超量契约灵兽的法门,一个弟子契约个几十上百头灵兽,那灵兽宗的实力定然会暴涨,再加上灵兽宗坐拥整个苍云山脉,妖兽资源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有绝灵丹、惑心蛊这种杀招,倘若将来有人依葫芦画瓢地再像桑榆真人这么来一下子,那修真界就有难了。
不稳定的因素,最好扼杀在摇篮里。
其实赤翎魔尊的最终目的便是就地格杀桑榆真人,当然如果能杀前搜个魂什么的,把秘密握在自己手中就更好了,如果不能,那他宁愿这个秘密变成永远的秘密。
至于提出要把人带回魔宗,那不过是给个价码以便讨价还价罢了。
就在赤翎魔尊等待灵兽宗众人还价的当口,数道遁光从远处掠至殿内,落在议事大殿门口不远处,众人转头看去,发现赶来的竟是传说中被困在秘境两年不得出的文澜道君一行人。
赤翎魔尊冷眼看着从天而降的文澜道君,哦,不,现在应该称其为文澜尊者了。
文澜尊者显然是才渡了劫便急匆匆赶来,外头的衣裳倒是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是才换上的,但里衣的袖口领口却露出被雷劈过的焦黑,头发也是勉强束到一处的,被炸焦的部分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在脸倒是用去尘诀打理得干干净净,不曾坠了尊者的名头。
“阁下是?”文澜尊者进入议事大殿后,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位于人群最中央的赤翎魔尊,这人即使只穿着凡人才会穿的文士衫,容貌也只是普通,但气场却格外强大,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灵兽宗的金丹真人应道“回宗主大人,这位阁下乃是魔宗宗主,赤翎魔尊。”金丹真人的眼光自然不如赤翎魔尊毒辣,并没看出自家宗主已经是化神尊者了,生怕宗主不知魔尊名头,得罪了人。
文澜尊者虽然对于魔宗宗主居然越过重重大阵进了自家议事大殿既疑惑又不喜,但还是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赤翎魔尊,在下文澜,忝为灵兽宗宗主,不知赤翎魔尊来到我灵兽宗,有何赐教?”
赤翎魔尊颔首道“文澜尊者,你们灵兽宗的事情,还是由你们的弟子与你细说吧,我只等个说法即可。”
文澜尊者表情略有些紧绷,他按捺下心中的不悦,转头去看宗门那些金丹真人们,正要询问,忽然看见地上躺着的、已经没个人形了的桑榆真人。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他跟桑榆真人已经和离数十年了,但她伤成这样,他到底心有不忍,再则,伤她的人委实也太不把他这尊者放在眼里了。
因此他带着几分恼怒,身形一闪来到桑榆真人身前蹲下,将她扶起来“桑桑,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桑榆真人半靠在文澜尊者怀里,咧嘴笑出满口血红色的牙,下巴朝赤翎魔尊点了点。
这倒不算诬陷,她的确是叫赤翎魔尊给打的。
文澜尊者十分愤怒这位魔尊不仅趁自己不在闯了灵兽宗山门,还打伤他的前任道侣,是觉得灵兽宗和我这个尊者好欺负吗?
他隐忍着怒火看向赤翎魔尊,若不是此前渡劫受了些伤还没彻底恢复,此时他怕是已经与这不讲究的魔尊动上手了。
就在他走神时,桑榆真人用尽全身力气拔出发钗,那发钗是柄法器,只是她已经没有灵力无法御使了,但锋利度还是足够的,她握着发钗上的珠花,反手将发钗尖锐的那一端捅进了文澜尊者的胸口。
文澜尊者猝不及防遭此一击,顿时松手退开,皱眉将插在胸口的发钗拔出来扔掉,灵力流转之下,胸膛上那点儿伤口便自行愈合了,就连先前被破了个洞的衣裳也都恢复了原样,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桑桑,你为何……”文澜尊者十分不解。
桑榆真人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发钗,惨笑道“只可恨不能要你的命,可恨!”
文澜尊者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被扎痛了,而是当着这么多弟子和外人的面,被前道侣这般对待,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因此不由面色深沉地问“我自问不曾有半分亏待于你,你因何恨我?”
“你不曾亏待于我?你逼着我做你的道侣,逼死了徐林师兄,最后又始乱终弃,另娶她人,这还叫不曾亏待于我!你还想怎么亏待我?”桑榆真人厉声尖叫着。
哇塞,这么多隐情的吗?杜羽裳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这种情情爱爱撕扯不清的热闹,她最爱看。
她偷眼瞅了瞅文澜尊者,心想以前竟不知道文澜道兄是这样的人啊,如果这些事真是他做的,那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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