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大校场,校场里摆着两蹲千斤重的巨炮,有两队蒙古士兵正在操作,显然这是火炮试射点。校场后面是个库房,里面是存放铁器、炮弹、火药的地方,有精兵把守。在这个营房左侧面,还有一个较大的营房,那个营房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应该是打造炮管炮膛的地方。萧别离的五百人被分散开来,他这一队二十个人被分到了校场,那个试射点有个金发碧眼的西域人在一旁观看,看样子像是试炮的管事。引头的蒙古人先是带着萧别离这队人见过那个西域人,那个西域人似乎没有闲心理会,随意看了看,便让他们去营房般些火药炮弹过来。他们今次似乎又在试炮,可能是前几次的效果不太理想,这个西域人看上去神色有些严肃。
炮弹搬过来之后,蒙古士兵开始清膛装上火药,准备试射。这是一蹲前膛炮,萧别离随意一看,发现这两蹲炮虽然造得巨大,但接缝似乎并不怎么严密,也许是技术不过关,这两蹲炮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高明。火药炮弹装好之后,西域人指挥炮手调整炮口,将目标指向两里外的一个巨型石头靶子。
调整完毕,西域人下令点燃引线,随即和众蒙古兵躲后十来步捂着耳朵。萧别离等有样学样,都捂着耳朵。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炮响,炮弹划着一条弧线飞射出去,轰的一声,炸在石靶边缘,将石靶炸飞一角,周围泥土乱溅。待到硝烟散去,周围地上留下一个大坑。众蒙古兵见状,欢声雷动,那西域人亦露出一丝得色,显然这次的效果很令他满意。
萧别离看了一下,那炮蹲经此次射击,已是震歪,下次发射,还得调整炮口,不过就算如此这火炮若是拿去攻城,亦是不凡。难怪襄阳城守了几十年,最后还是被攻下,蒙古人若是大量造出此炮,大宋又怎能不亡?
这时,忽听一阵号角低鸣,接着旌旗展动,一队蒙古精兵拥着一名衣饰华贵的中年男子步行过来。校场当中的蒙古人立时全都跪下,萧别离等亦在身边蒙古人的喝令下伏头跪地。原来忽必烈处理完营中事务,来瞧炮营试射情况。
忽必烈到了近前,抬手虚托,蒙古人纷纷站起,接着那西域人过来行了一礼,道:“尊贵的王爷,此次的试射非常成功,我想用不了多久,王爷的炮营就能威震天下。”
忽必烈哈哈一笑,道:“承蒙嚓索罗的吉言,我大蒙古若有取得汉人天下的一天,那必定要重赏于你。”
这西域人原来叫做嚓索罗,乃是蒙古征灭西域各国时的一名俘虏,就在要将他砍头的时候,他大叫着自己乃是火炮专家,正好那次忽必烈是征讨的主帅,便饶了他的性命,封他做官,帮助自己制造火炮。
萧别离在人群中远远瞧着忽必烈,心道我这时能不能刺杀了他,只要忽必烈一死,再杀了这个什么劳子的嚓索罗,那蒙古人的造炮计划就算完了。正盘算着怎么动手的时候,忽然瞧见一人,暗暗一惊,心道怎么这人在这,若是此人在,只怕此时刺杀,难以成功。原来他瞧见忽必烈身边有一个脑门微陷的凹顶和尚,这和尚虽然微闭着双目,但太阳穴却高高凸起,显然是内家高手。萧别离心想此人莫不是那金轮国师,这人如今武功之强,几可与郭靖并驾齐驱,自己冒然动手,只怕难有胜算,不如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萧别离在看金轮国师的同时,那金轮国师似乎感觉到萧别离的目光,随即微微睁眼,往这边瞧了过来。萧别离连忙低头,伏在人群当中。国师看了一眼,随即又将眼睛闭上。
这一日忽必烈试炮,那炮射了三次,便即炸膛,嚓索罗连忙请罪,忽必烈虽然心中不喜,但仍是勉励几句。嚓索罗跪地发誓要解决这个问题,忽必烈安慰一番后便即返回。
是夜,萧别离暗暗潜出营,往忽必烈的行营潜去。他轻功高强,隐形逸气的功夫了得,普通蒙古兵根本发现不了。很快便到了行营外围。萧别离知道忽必烈身边有金轮国师,这行营可不比外营,是已更加小心。潜到后半夜时,才敢进去。此时忽必烈还没有睡觉,正在大帐中望着一副地图发呆思索。那地图上面,有两处地方被重重标记了一下。一个是陕西的汉中,另一个便是襄阳了。此时蒙古人虽然攻陷了陕西,但汉中重镇仍在宋人手里,这宋军将领名叫王欢,真实身份乃是明教的一名坛主。此时蒙哥继位,谋划大举攻宋,不过宋人善守,若无攻城利器,这一城一地的攻下去,蒙军必然损失惨重,且延年益久,拖下去对蒙古并无好处。所以忽必烈才这般看重这火炮计划。
蒙古的计划乃是先攻汉中,再取四川,然后数路并进,西路自四川顺江而下,中路自洛阳攻鄂州,东路自山东攻两淮,最后会师临安,灭亡南宋。这中路的主帅便是忽必烈。忽必烈情知蒙哥初登汗位,急欲确立威信,是已攻宋计划刻不容缓。若因他的造炮计划拖延了时日,蒙哥必然怪罪。今日试射,炮弹威力虽然十足,但炸膛的问题不解决,着实令人头痛。
这时一阵杂吵的声音忽然传来,且隐隐越来越大,忽必烈眉头一皱,正待发怒,一名亲兵闯入帐内,大声道:“启禀四王子,有刺客闯营。”忽必烈一听是刺客,不惊反笑,道:“好贼子,这都是第几拔了。”原来,这些日子,已有数批人前来刺杀。忽必烈道:“看来咱们抓了个有来头的人,这些人为着此人前赴后继,当真忠勇可嘉,不过,可惜、可惜。”
这时,帐外的呼喊喝杀声越来越响,且传来金轮国师的声音。忽必烈微微一笑,道:“走,出去看看国师如何杀敌。”出了帐门,来到营地之间,只见十来个江湖汉子各执兵器正与众蒙古兵斗在一起。金轮国师抱臂一旁,暂作观战。见到忽必烈来了,金轮国师,众围观蒙古兵一齐施礼,忽必烈摆摆手,示意观看。
这十来个江湖汉子,武功当属二、三流之间,虽然能够潜入行辕,却还没到主营便被发现。这时虽然他们个个奋勇作战,但奈何蒙古兵实在太多,且都是忽必烈麾下的精锐,很快便有数人挂彩。又斗一阵,那领头汉子见忽必烈出来,大喝道:“兄弟们,杀了忽必烈,为常坛主报仇。”众汉子纷纷低喝,努力朝忽必烈冲杀过来。众蒙古拼力抵挡,仍给他们逼近了十来步。
国师道:“四王子何不安坐帐中,以免以身犯险。”忽必烈道:“有国师在,何险之有?”国师微微一笑,不再劝言。
这十来个江湖汉子努力杀了一番,虽然杀了不少蒙古兵,但受伤的也越来越多,除了那个领头的汉子,几乎人人挂彩,有两个还受了重伤。这领头汉子情知这时要杀了忽必烈,千难万难,怒吼一声,提着兵器一阵奋力抢攻,杀退面前数个蒙古兵,忽的奋力一掷,将手中兵器掷出,往忽必烈面门掷来。这一掷实是拼尽这汉子全力,来势着实不小。身旁蒙古兵个个高呼:“四王子小心。”
就在这时,金轮国师出手,一只金轮自他手上脱出,直撞那件兵器。国师虽然出手慢了许多,但那金轮的去势却比那兵器不知快了多少分,铮的一声,金轮将兵器撞作两断,在空中飞了一个圈又回到国师手里。
国师露了这一手,顿时引起众蒙古兵喝采。
国师微微一笑,金轮忽又脱手,朝那领头汉子飞去。其势又快又急,那汉子眼看被金轮削中,倏的一枚石子破空而出,重重撞在金轮之上,顿时将其撞歪,斜飞了出去。
国师脸色一沉,心中微怒,本想露一手,不想却落了面皮。收回金轮,四周看了看,蓦的,金轮、银轮齐出,分飞左右,朝他右侧打去。他右侧堆着一堆营物,看上去并无人躲藏,众人惊讶间,那地方却突然飞出一人,空中铮铮两声,金银两轮各自飞开。那人轻飘飘落在地上,片刻不停,已绕到国师身前,双掌齐出,朝国师打来。
国师待要出轮,已是不及,只得引掌招架,谁知这人却在国师身前虚击一次,脚步一转,已抢身到了忽必烈身前。忽必烈顿时大惊。这人从国师出轮袭击,到虚攻国师,再到忽必烈身前,实是几眨眼的功夫,众蒙古兵待要救援已是不及。那人即到,毫不手软,重重一掌朝忽必烈头顶拍去。忽必烈暗道糟糕,只怕这一下要死了。却听砰的一声,听到一声惨叫,夹杂头骨碎裂之声,忽必烈睁眼一看,只见方才那名亲兵正好挡在自己身前,已被那人打死。
那人杀了亲兵,待要再出手,身后国师已是赶到,迫不得已,只得回身招架。众蒙古兵反应过来,急架着忽必烈退远。
国师今日落了面皮,忽必烈又差点在他眼鼻子底下被杀,如何不怒,只是他生性谨慎,这人武功极高,又不知是何路数,是已只先行试探。谁知一交手之后,心中大惊,这人不单掌法雄厚,身法更是奇快,中原武林何曾出了这等人物?
二人在场中大战,众江湖汉子见来了援手,纷纷大喜,先前见差点杀了忽必烈,个个暗道可惜可惜,虽不知此人是谁,但能拖住对方最强大的对手,于己甚便。当下个个争先,朝忽必烈杀去。
忽必烈正要下令调集蒙古兵,忽听乌角之声,一名传讯兵撞了过来,报道:“行辕外面,来了数百个头缠白布的贼兵,正在攻营。前营守将正在调度退敌,来请指示。”
忽必烈虽惊不乱,沉声道:“命令阿布阽,全力消灭贼兵,再调一百弓箭手来主营。”传讯兵得令而去。众蒙古兵纷纷劝忽必烈回避,忽必烈却摆摆手,在此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