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阳回去之后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通,之后把自己往棉被里一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今天糗得什么脸都丢尽了,怎么就这么不巧?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这身子什么时候来例假,或许今天的情况还算好,至少展昭还帮着遮掩。要是在外头,遇见别的什么人,那可怎么才好?
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肚子一直隐隐疼着,天蒙蒙亮就醒了,好在睡了一觉那些不适都退了。开了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食盒。她一愣,是展昭送来的吧?往他房间看了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展昭这人还真矛盾,一边讨厌她,又一边默默施以援手。就冲着他的这份善意,她也要努力把展夫人的位置还给丁月华。
把食盒提进厨房,找了个碗把冷头透的饭菜装了出来,洗了碗碟归置回去。这些饭菜留着中午热一热吃,早晨熬些粥吧,展昭或许会在家里吃早饭。趁着熬着的功夫,她掰了几片辣白菜,洗去上头的辣酱,切的细碎,下锅略翻炒,加了些豆腐一道下去闷煮。豆腐分了白菜的辣味,吃起来颇有滋味。再切了一些腌萝卜,跟蛋一起炒,起锅前洒一些葱花点缀。家里没有肉,要是有肉,加点肉丝味道会更好。
展昭在她进厨房之后便起来练剑了,这时候练得差不多了,她把饭菜端到堂屋,唤道:“展大人,吃饭了。”这个院里有四间屋子,展昭和她各占一间,一间堂屋,还有一间被她收拾了出来当浴室。展昭对此不置可否,他原先住这儿的时候就只住一间,其他的都闲置。
展昭收了剑,看看她略显苍白的脸,没说什么,既然能做饭,那应该没有大碍。面对他,许向阳还是有些尴尬。饭吃了一半,便有些受不住沉闷,有心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自己昨日的态度实在不好,想了想,回屋把做好的衣衫拿来给他。迟早要给的,像今日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难得,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
衣衫叠得整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许向阳道:“展大人,上回你说添置一些东西,我做了几身衣衫,这是几套里衣,还有一件夹袄,棉袍还要过些日子。”
展昭扫了一眼,最上头的是昨日看到的那件衣衫,淡淡道:“多谢,这些不急。”这一句之后又陷入沉默。许向阳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展大人,昨天的事,你,你怎么看?”
“死了一个人,不肯能没动静。依你的说法,多半是那你离去时有人把尸体藏起来了。”
见他的想法跟自己一样,许向阳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是信的。不过,“依你看这会是凶杀吗?凶手若是把尸体投到井里伪装成自杀,为什么又要再藏起来?”
展昭皱着眉,昨夜他跟包大人,公孙先生讨论过,这个案子处处透着蹊跷。首先就是尸体不翼而飞。若是自杀,是什么人,又为何要把尸体藏起来?若是凶杀,为何投井伪装自杀之后又把尸体捞起藏匿?再有,死者是谁?许向阳只说是个女性死者,她当时吓坏了,就记得尸体死不瞑目,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知道,案发到现在不过一日有余,还未听闻有人失踪的消息,还待查证。”找不到尸体,或是没有人报官,这案子无从查起。
许向阳也知道光凭她几句话去查很难,至少得有死者的家属报案。不然第一手线索都没有,从何查起。吃过早饭,展昭换了官服出门,临出门前叮嘱道:“这几日你出门小心些,暂且别去安平巷。”说不准她已经被凶手留心,不论这案子是什么情况,因为她的偶然经过让凶手改了初衷是无疑的。或许是凶手不希望这么快别人发现尸体才把尸体藏匿的。
许向阳见他这么认真地交待,心里也有些害怕,就算他不交待,她也不敢再去。林婆子那里只能集市上多照顾她的生意了。送走展昭,许向阳又一个人闲了下来。其实她闲不下来,缺银子缺得狠呢。虽然得了展昭得银子暂且解决了生计问题,但细算了下,她已经欠了展昭一两多银子。按照她绣一块帕子八个铜板来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
绣帕子没前途,她得接些大件的活才行。她也观察过了,后世的那些手工布艺搁这里恐怕不会走俏,做些孩童用的可爱单肩包,或许还能换几个钱。能给孩子这些玩意儿的人家都是家境殷实的,她咬牙买了一块粉红色的绸缎,做成兔子形状的小挎包,绣了眼睛鼻子,耳朵上还加了小蝴蝶结。小姑娘见了一定喜欢,不管什么时代,女孩儿对可爱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绸缎贵,她不敢多用。翻出之前买的碎不头,拼拼凑凑,做了个西瓜挎包。虽然很卡通,有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但小朋友用很有童趣。一口气做了两个包,还有些意犹未尽,索性给自己也做了一个,出门时装东西也方便。
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发现早过了饭点,匆忙把剩饭剩菜热了垫肚子,又往厨房去了一趟捡了一些菜叶回来喂鸡,再提水装满水缸,这才算忙完。这里的生活远不如现代方便,但是提水就要耗费她许多功夫,她权当是锻炼身体。
展昭依旧晚归,不在家吃饭。许向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曾再来问她尸体的事,她也无从得知案情的进展。这些本就不关她的事,他应该也不想她过问。隔了两日,她带着绣好的帕子跟两个小挎包去了锦绣坊。
帕子的价格依旧,二十条帕子得了一百六十文。两个小挎包让瑶掌柜眼睛一亮,很是夸了一番,这两个挎包比上回的更讨喜。上回一个一百二十文,这回一个卖了一百五十文。瑶掌柜笑道:“我瞧着这样的挎包还是独一份,若是有,你尽管拿来。”
这一回得了四百多文,全靠两个挎包价格好,但许向阳知道,这东西多了就会被压价格,且销路也不会太大。所以,她还是领了绣活。瑶掌柜对她颇为照顾,道:“许姑娘,你的绣工好,我这有一件嫁衣,时间比较赶,但价格好。你可要看看?”
许向阳多少有些知道这嫁衣都是要姑娘家自己绣的,当然也有例外。其中的原有她无心深究,问了价格,竟有一两银子!她有些心动,若是得了这一两银子,就能把挪用的银子还回去大半了。只是工期赶,十日就要绣好。看过花样,她点头接了这活。
盘点了布料绣线,瑶老板见了她的小提包,夸了句心灵手巧。许向阳心里一动,往后仰仗瑶掌柜的地方还很多,她不如也做个挎包送她,也能起到广告的效果。
傍晚的时开始下雨,一下子冷了下来。许向阳身上不方便,特别畏寒,觉得身上的衣衫又薄了。心想要是能有个汤婆子就好了,可现在下着雨,她实在不愿出门。展昭今天倒是提早回来了,他淋得半湿,她看在眼里没有多言。只是想他应该要在家里吃饭,便放下手中的活去厨房做饭。
展昭在,饭菜上要多用心。这个时节已经不见青菜,她发了一些豆芽,好过天天吃腌菜。她也学着做了一些腊肉,切了一些肉丝炒豆芽。无论如何,腌菜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尤其是她这样手头拮据的。做了个辣白菜蛋花豆腐汤,正好今日买了些猪肝,泡发了一些木耳,和大葱一道炒猪肝。虽然只有两菜一汤,但荤素搭配,也算丰盛。
展昭在吃食上不挑,却也对她的手艺刮目相看,简单的东西她总能变着花样做出各种菜色来。就说豆芽炒腊肉,清脆爽口,他有些意外,亏得她能想道法豆芽。若说最喜欢的,还数那道汤。辣白菜有些泛红,鸡蛋花嫩黄,豆腐白嫩,葱花点缀其间,霎是好看。用淀粉勾了芡,汤汁略有些浓稠,微微有些辣,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
晚上的饭菜都吃光了,许向阳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什么比自己做的饭菜被人吃个精光更叫人高兴了。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展大人,厨房里烧了热水。”他淋了雨,最好还是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展昭看着她,忽然道:“今日,安平巷有一起纠纷。”
许向阳抬头,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是案子有眉目了?展昭继续道:“一个出嫁的妇人回娘家多日未归,夫家找上门来寻人。娘家人却说女儿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回去了。”
“难道……”
展昭点头,“案情尚不明朗,你出门小心些。”
“嗯,我会小心的。”
展昭交待完毕,就出了堂屋。许向阳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看了眼灶台上的姜汤,心里涩涩的。原本想端给他,终究觉得有些逾越了,有些事不是她能做的。舀了一些热水洗碗,心想,这锅洗澡水也白烧吧?
忽然,展昭提着水进了厨房。她一诧,外头下雨呢,他怎么去提水了?连忙道:“展大人,这些我都做惯了,你别忙,外头还在下雨。”
展昭不置一言,下雨天她提水一样不便,他几乎不都不在,能帮的忙也就这一点。劝阻无用,他还是装满了水缸。来来回回,更是一身湿,许向阳顾不得逾越不逾越,把姜汤热了热,端给他。又小心地催他去洗澡,他伤才好,还是要养着,不能仗着年轻就放任不管。往往都是他这样底子好的人会留下一身病痛。
他换下的官服乱糟糟的一片,她赶紧把脏处刷了,再烤干,若不然明日穿这样的脏衣衫可不成。展昭回到屋里时,见官服已经一尘不染整齐的挂在一旁,旁边还搭着那件新做的夹袄。他伸手取过夹袄翻看,很轻便,绗缝之后固定了棉花,不显臃肿,又精致大方。他头一回对她有了模糊的认识——她手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