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启,云麓山浓浓的雾气还没有散去,一小队人马却是悄悄从后山潜了出去;待到旭日东升,云山派山门大开,几名弟子又如同往日一般认真地打扫着山门,只是护山大阵几个关键部位多了几名弟子看护。
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
虽是多方考虑才定下的行程,能想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做了精心安排,但云歌仍旧有点忐忑,手心里隐隐有了汗意。
“公子,这次我们是要去太湖坐船?”自从云歌决定带着曲非烟和穆念慈去归云庄,一路上曲非烟兴奋得一直问个不停,这也难怪,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和云歌“出任务”。
云歌点点头,说道:“是要去太湖中的一个岛上,只是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借口上岛。”
曲非烟嘟了嘟嘴,不满道:“还要什么理由,直接去不就得了。”她性子便是这样,不喜欢拐弯抹角,想做什么只管着去做,也不太考虑后果。
穆念慈却是眉头微蹙,担心道:“归云庄似有阵法掩护,我上次前去差点被困在里面,幸亏暗中有高人相助。”
云歌笑了笑,说道:“无妨,那个阵法我有办法。”
穆念慈见他说得自信,也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忧,曲非烟却是丝毫没有将什么阵法放在心上,在她心里,一切还没有遇到的困难都不是困难。未雨绸缪这词压根就不会在她的字典里出现。
云歌的自信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归云庄的阵法是仿照桃花岛的阵法设计的,若不懂其中变化之道。的确很难闯入。云歌对阵法的钻研或许并没有达到可以破阵的地步,但是他手中却是恰好有一张桃花岛的路观图,其中对破解桃花阵的关键之处俱都有相应的说明,用来破归云庄的阵法,应该不是难事。
杭州离太湖并不远,三人没花多少时间便来到了太湖湖畔。归云庄的存在不是秘密,就在湖中的某个沙洲之上。云歌寻了几间打渔人聊了一阵,便将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归云庄陆乘风、陆冠英统领太湖群盗。官军曾数次围剿水寨,都因为不熟地形而失败,因此归云庄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当然,云歌对归云庄的了解远不止这些。
暮色之中。云歌望着湖中心那坐小岛,心中喃喃自语道:“郭靖、黄蓉,不知道这次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呢?”
就在云歌沉思得时候,忽然湖面之上传来一阵阵海螺声,此起彼和,似在招呼应答,定睛看去,只见太湖上一排排的全是小船,舟似蚁聚。不计其数,犹如一张大绿纸上溅满墨点一般,小船自东向西行驶。迎面正对的是几艘灯火通明的大船,两边船队渐渐接近,一会儿叫骂声、呼叱声、兵刃相交声、身子落水声,从远处隐隐传来。又过一会,大船起火,烈焰冲天。映得湖水都红了。
“正愁没借口上岛呢,不想正好遇到官军围剿。走。我们去帮忙。”云歌一眼就看出,太湖上正在上演一幕官匪大战的好戏,此刻前往助战,无论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想来归云庄都不会拒绝。
太湖之上,陆冠英稳坐船仓之中,命令下的如连珠一般。作为归云庄的少庄主,这种官府围剿的场面他早已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手下这帮好汉生长在太湖之上,占尽了地势之利,所驾尽是船头尖尖的小艇,专门克制官府水军的大船。官军本想趁黑夜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想几个回合下来,船队被硬生生冲散,反而陷入了水盗的包围网。
眼下虽然占着上风,陆冠英眉头却越皱越紧。水军驾驶的船舶并非官府之船可比,而且此次对方似是早有准备,想要以以水鬼凿开船底,或是以火箭点燃船帆的手段,都没能行得通。刚刚一番强攻中,太湖的兄弟折损也是不少。像他们这样的好汉,死一人便少一人,不比官军可从其他州府调人填充。
不断有快艇疾驶而来,将湖中战况报告给陆冠英。刚开始的一个时辰,送来的均是好消息,后来重要人物渐有伤亡,再后来,伤者竟是接踵而来,显见前方战局不容乐观。受伤被救回的人多半是十八水寨中武功较高的首领,武功低一点的几乎都死在了前方。
“什么情况?为什么伤亡如此惨重?”陆冠英有点不解,官府中人人数虽多,兵器甲胄也比太湖水盗精良,但是武功远非这帮江湖中人的对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伤亡。
夜幕中做战,又是水上,纵使眼力再好,也不能将前方战局看得清,问了半天,结果有人说是“穿白衣服的狗崽子”,有人说是“拿折扇的小白脸”,还有一个说是“使铁桨的秃头”。这几个高手专挑各水寨的头领人物动手,让他们分不出心思来指挥部下。
手下之人汇报得七嘴八舌,陆冠英也听得稀里糊涂,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船上有人叫道:“那船上不是咱们的人,放箭!”
火光中,一艘小艇来势如飞,驾船的人光头铮亮,手持双桨,轻轻一扳小艇便窜出好远。船头迎风站着一个白衣公子,折扇轻挥,射近他二人身边的箭矢都被他用扇子一一拨开。
驾船的光头是赵王府中客卿之一,纵横黄河的“鬼门龙王”沙通天,他水性之精只怕还要胜过了太湖群盗,在湖面上来去自如。至于那个很有几分姿色的白衣公子,却是西域白驼山庄少主欧阳克。
原来,杨康被归云庄所擒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完颜洪烈的耳朵里。杨康不想再做小王爷,完颜洪烈却是舍不得这个儿子,是以手下这帮门客俱都被他派来营救杨康。
只听一声巨响。大船摇晃了几下,正是沙通天将小艇重重撞上大船船身。他在黄河上也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精通各种谋财害命的勾当,身边取出一条带着钩子的铁索,用力掷出,勾在船身之上,攀岩一般向船上攀来。
攀到一半。沙通天一扯铁索,借势飞腾而上。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稳稳落在甲板之上,砰砰两拳,将近旁的水手打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他生性凶悍,四处寻找船上首领,打眼就看见一名白衣儒生站在船首,正是陆冠英。
眼见来人凶悍,陆冠英早就慌了神,太湖水盗之中以他的武功最高,眼下敌人直入中军,杀到了眼前,以他的眼力早已经看出这两人的武功远非他所能挡。眼见着沙通天铁桨横扫,陆冠英本能的执剑格档,出人意料的是。手上并没有任何重力压力,再一看,一名同样白衣飘飘的少年却是替自己挡下了沙通天这一桨。
正是云歌横空杀到!
沙通天见横空杀出一人,而且看起来有些面熟,还没等他想起在哪里见过他,眼前寒光匝地。剑势如虹,这少年已持剑攻到面前。火光中看得清楚,剑身闪着寒芒,是一把绝世好剑。
沙通天千钧一发间举起铁桨,大喝一声,拦腰横扫。云歌剑锋微收,转成守势,剑桨铿锵相撞,沙通天向后踉跄退开,手臂酸麻,几乎握不住铁桨。他又惊又疑,眼前忽地爆起朵朵剑花,似虚似实,竟将他整个上半身笼在剑光之中。
他格挡已是不及,匆忙后退,眼见要伤在这一剑下,刹那间剑花零落,云歌轻哼一声,迅捷异常地向旁退去,躲开了欧阳克点向自己后心的铁扇,拦在陆冠英身前。
欧阳克看到他正脸,脸色一寒:“是你!”
沙通天此时也认出了云歌,喝道:“小子,三番五次坏我等好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云歌笑道:“是吗?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沙通天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听云歌笑道:“你名叫鬼门龙王,今天就让我送你去鬼门关吧。”言未毕,滑步斜身,长剑直刺沙通天颈侧。
“我来!”欧阳克上次败于云歌之手,已是不甘,此番相见,心中已有了一雪前耻的打算,是以主动迎上云歌。
一接手,欧阳克却是有一种抵敌不住的感觉,方知不是沙通天实力不济,而是眼前这少年武功高强,已至一流高手之境,并非他日所遇到的只会一味玩命发狠的角色。
再战欧阳克,云歌自然是有他的底气,苗疆以后,云歌的武功一日千里,不仅《越女剑法》升级了,更是学了《玉女素心剑法》这等高级武功,内力修为和轻功修为比之前高出一倍都不止,那时候舍命相搏还能和他打个旗鼓相当,此时对上他自然是毫无俱色。
眼见对手厉害,欧阳克不敢大意,铁扇连消带打,化去这狠辣至极的一刺,与沙通天合战云歌。他二人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联手围攻本是十分丢脸之事,但就算他们联手围攻,自始而终,也全然落在下风。
陆冠英站在一旁,眼见沙通天也加入战局,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武功修为虽是不如三人,但是对这太湖之上的打斗却是很熟悉不过,是以长剑出鞘,也给沙通天、欧阳克二人带来不小麻烦。
翻翻滚滚几十招拆过,沙通天大吼一声,手腕中剑,铁桨拿捏不住,被云歌一剑挑飞。云歌剑势未尽,在他胸前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飞溅。与此同时,他含腰缩身,向后飞掠,欧阳克灵动如蛇的一拳从她肩上掠过。
他退后几步,冷笑道:“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你的毒呢,还有那几条蛇呢,一并放出来吧!”
沙通天汗透重衣,几乎不能再战,欧阳克终于意识到今日之局恐怕无法善罢,沉声道:“家叔日前已到中原,若肯手下留情,白驼山庄必有厚报。”
云歌笑道:“两位杀上船来的时候多么风光,那时怎么不让我手下留情?‘西毒’欧阳锋虽是一代宗师,也未必人人都怕他啊。”
欧阳克面色惨然,云歌心中却毫无怜悯之意。现在赢的人是他,这位白衣翩翩,容貌英俊的欧阳公子便成了俎上鱼肉,看起来着实可怜。可若他输了,对方一个雄霸西域,一个横行黄河,又岂会对他有半分容情?
更何况,上次苗疆之战,给云歌心里留下了太多难以磨灭的印象,别人都可以放,唯独欧阳克,绝不能放!
连犹豫都不曾有,剑锋再次扬起,白色的身影疾冲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