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我进去之后,的确干了些体力活,也的确是搬东西。
我并没有看到除了老严以外的任何人。
进门的大厅里,放着两个木箱。没有卷尺,所以不能给出具体数据。跟一般的冰箱差不多,要长一些。
老严打了个电话,然后招呼我去抬木箱。
我,依言而行。
木箱挺沉,我还好,老严这个年纪和身板儿,有些吃力。我俩二人将木箱抬到大门口,外面有辆厢式卡车。司机见了,下来一起帮忙抬到了后面车厢里。我看到,除了这个木箱之外,里面空空如也。
让我奇怪的是,明明可以装下另外一个木箱,但事实上却没有搬。放好第一个木箱之后,老严递给司机一个纸条。司机看完又还给老严,然后关上车门就走了。
然后老严招呼我,抬第二个木箱。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果然门口又停了一辆车,跟之前的一样,这车也只装了这一个箱子。等到两个木箱都被送走之后。
老严并没有给我钱让我走,只说让我等等。
我其实也没想走,只是不知道黑哥到底在干什么。又要我血,又要我搬东西。
犹豫间,老严回来了,对我说:“还有个小事儿,进去之后,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多问,干完就可以来我这里领钱了。”
我点点头,跟着老严后脚从一层进了地下室。
老严拿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我才发现,这地下室是个酒窖,借着灯光,一排排整齐摆放的酒,造型考究的酒架,看花了我的眼。只是我没有时间去细看。老严反手关上了地下室的门,然后,带我绕过几个架子,停在一处。然后对我说:“麻烦您转个身。”
这话字面儿上客气,语气却不容违背。我心道,不就是不想让我看到机关么……转……就转吧。
我转过身不过两三秒就听见有东西挪动的声音。
老严叫我转身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旋转门。
我跟了进去,走过一条甬道,又是一个门,这门倒是没让我转脸,老严拍拍门,这门就开了。怕是里面开的。
进去之后,里面有个人。老严道:“您要的人我找到了。”
“好。你先上去等着。”那人背对着我俩,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老严应了一声,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退出去,关上门。
我扫了一眼四周,这屋子里相当的明亮,但都是灯光照的,没有窗户。地方不小,但没有什么东西,略显空荡。
蹲在地上那人,终于停止的写写画画,站起来,转过身。
我沉默。
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不是说年纪,而是感觉——行将就木之感。那人手里拿着刚才我滴在纸上的血渍,直直的看着我。
就这样僵持了有几分钟。
画风突然一变,那个本来私死气沉沉的人,突然笑道:“没看出来是我?”
我一脸无语的表情,道:“看出来又如何,没看出来又如何?不知道你拐这么多弯弯是搞哪出?”当我进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有一种熟悉的东西。说不出是什么,但不陌生。这样一来,我能猜不到么……但不能确定,所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你以为我愿意。”黑哥挥了挥手手中的纸张,那上面鲜红的一点来自我。“先干正事。”
我看他拿着这血:“有什么用?”
黑哥说:“你的血用处可大了。你看,这小子面色恢复点了不?”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还有个箱子,那箱子里躺了个人,正是昨天楼上的那位少爷。面色似乎比之前有了些血色。“我的血?”我惊奇道。
黑哥摇摇头:“这是昨天你给他的阳气丸的作用。你的血还有别的用处。”
我终于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宝了:“那你不直接跟我要……”说到这里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黑哥丝毫不觉得脸红:“我跟你要,不就是我欠你人情了,这又不是我的事儿,肯定要老头子跟你去要咯。”
分的真清楚……我汗。
“你的阳气可以让他好受一点儿,但真正能震住他最后一口阳气不敢出来的,是那天师道的锁阳阵。”黑哥边说,边把白纸上的血点儿抠下来,“我们不可能在上面给他弄,看着的人太多了。所以昨晚我偷偷溜进来,跟夫人和老严商量的结果是,转移注意力,障眼法。”
我才意识到那两个箱子……“让我搬的那箱子是障眼法。”
黑哥坏坏一笑:“不止。里面是两个假的尸体,还有些礼物。”
我愣了一下……
“没错,你的,和我的。”黑哥抿抿嘴,“时间匆忙,估计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过那时间也够了,况且,他们也会收到礼物。”说完,把抠下来的血渍放在地上。那里有他画的符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指着地上的东西问。
黑哥道:“这东西就相当于简易版的锁阳阵,没有你的血就不可能实现。你的血含有的不只是数量巨大的阳气,也有正阳之气的作用,嗯……基本上阳气也有很多种,有这东西在,我就不怕他最后一口气出来。”
这……药效还挺牛。我摸摸后脑勺。“看来的确是被人盯上了?”
黑哥惊:“你才知道?我以为你昨天就知道了。”
我也愣了下:“没感觉。”
“我们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被盯上了,不过不是人,而是阴灵。”黑哥想了想,“我昨天之所以去吃自助餐,就是因为那边儿人多,阴灵惧怕,冲散了气味之后,再去洗个澡,才摆脱了。你不说,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的确没发现。
“我猜,是这些食怨虫的主人搞的,也理解,接的任务就要负责到底么。”黑哥摆摆手,“我要给这小子剥灵了。你有两个任务。”
我点点头。
“第一,气界要放足,但要隐蔽。要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进来。阴灵,有尘斩就够了。”黑哥说着把尘斩拔了出来,插在门口处的空地上。
“第二,阳气。”黑哥指指尘斩和床上的那人:“两个都要。灵魂离体的时候,用阳气注满。方法是比较粗暴了点儿,也浪费了点儿,不过咱有的是阳气对吧。”
看黑哥那表情,我猜……他的方案,大概是最粗放型的了……反正我是ATM么……唉。问题是我的阳气也是树气转的啊。能省就该省着点……
黑哥没再跟我废话,我以前见过眼前的画面,但如今见了还是觉得惊奇。黑哥卷起右手的袖子,原本正常的右手,在我的肉眼可见速度下,迅速变化,整个手变得粗大,皮肤开始粗糙,颜色变暗,有些像泡发的鸡爪子,但更为粗壮。
“这就是鬼手?”我禁不住问。
黑哥看了我一眼,笑笑:“不知道,也许算,也许不算。名字而已,何必那么在乎。”
我沉默,没有再多问。
黑哥也没多说,走到那少爷边儿上,伸出鬼手,按住,或者说几乎整个抓住了天灵盖。轻轻一扯,我感觉这人似乎震了一下。心道,看来黑哥是把他的灵魂给剥出来了。但是我没开灵识,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我也没这个功夫。放出树气弥漫在这个空间里,或者说再扩大一些,稀薄一些。不能再大了,不然会被发现。至于阳气,我不能独自放出来,只能过去拿起尘斩,滴出好多很小的阳玉,心道,这是小剂量版的十全大补丸,我分批喂给他吧。没有心思去观察黑哥是如何给他去除怨气和虫子的。全身心做好自己的那份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我偶尔睁开眼看看,黑哥坐在地上,伸着一直鬼手,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尘斩安静的待在那里。
我手中的十全小补丸,台上躺着的这人,脸色发暗的时候,我就给他填一颗。
很安静。
但是越安静,我就越觉得有点儿紧张。
尘斩忽然嗡嗡作响,我立刻沉心去感受。这房子外似乎有些东西在靠近了。睁眼看看黑哥,他仍然一动不动的呆着。是对我无限的信任么……我苦笑,还是我又自作多情?
管不了那么多了,眼前的尘斩“倏”地一下失去了踪影。我知道,马上就需要我用阳气来稳定它了。当下给那人塞了颗珠子,然后进入灵台。木灵之气运转,迅速的聚集阳气。
在某一刻,我感觉尘斩回到了我的手中,身体立刻失去了温度。等温度回暖了之后,尘斩又离开了我的手。
如此往复,不过几次。
尘斩没有回来。
我聚集了很多阳气之后,却没有感受到尘斩要回来的意思。这人的脸上又黯淡了不少。我心里担心,给他塞了两颗,然后回到灵台去感受,却发现,尘斩离开的距离似乎已经超过了树气的范围,更为恐怖的是,外面的气息非但没减少,反而增多了。
尘斩是回不来了,还是没吃饱?我皱着眉。
然后忽然听到黑哥的声音,“好了。”
我心里一喜,转眼去看。果然黑哥已经站了起来,右手抬着,手中像拎了东西,看上去却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