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来干什么?”
安灼双手插进裤兜,不再看小鱼。
小鱼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关大概过了,小心道:“听说小G病犯了,我来看看她。”
安灼一声不吭转身朝病房间走,没有赶他的意思,也没有邀请他的意思。
小鱼儿他的肢体语言里读出一两个字:随便——要看就看,不看就走。
其实对于小鱼这个小屁孩子儿,安灼除了对他的一半基因不满之外,其它没有任何意见。
但基因出自哪里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不是他的错。
安灼虽然没好脸色,但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儿。
更何况这个小孩子也算顾曲幽少得可怜的朋友之一。
并且,不是每个朋友都能在所在人骂她否定她的时候帮她说好话,但他说了。
安灼走前面,小鱼悄悄跟后面,可刚到病房间门口,安灼刚打算推开房门,手机却响了起来,并且这个铃声不是别人,正是安幸的。
安幸没有急事,不会打他电话。
他后退两步,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安幸,出什么事?”
电话那里安幸又急又恼:“哥,妈听说顾曲幽心脏病发住院了,哭着要去找她,你快过来吧。”
说完就挂了手机,反正安灼说什么,她也听不见。
安灼瞳也一缩,压低声音问小鱼:“你从五楼上来的?”
现在郁西子粘这宝贝儿子粘得紧,绝对不可能放他一个人来医院,一定是母子俩一起来的,郁西子来医院无非就是看安云凤。
小鱼老实点头:“嗯。”
“那你上来的时候,我妈有没有什么异样。”安灼又问。
小鱼摇头:“没有,安奶奶跟我妈聊得很开心。”
“你妈知道小幽住的事?”
“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
“……”
安灼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你先陪着小幽,我下去一躺,如果他问,你就说我事回公司去了。”
说完就原路返回。小鱼:“嗯……”
一看安灼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安灼不待见他,他也没好多问,原地站了一会儿轻轻推病房的门,顾曲幽和狂人正伸长着脖子盯着一幅画看。
狂人揪着眉,一脸深思熟虑地点头:“嗯……真像!简直一模一样!小G,我觉得这个姓姚的女人可能是你妈妈。”
顾曲幽盯着画眨也不眨,嘴里却骂:“放屁!我妈是凤姐……”
狂人极具专业精神地解释:“小G,我的意思是,人是从受精卵发育开始的,而受精卵是由精子和卵子结合在一起构成的,而这个姓姚的女人则有可能是卵细胞的提供者,你身体上里百分之五十的基因都来自于她,是你遗传学让的母亲,凤姐只是提供子宫让你从一颗受精卵慢慢发育成婴儿的载体,载体,懂吗?嗯,当然,你一定要说她是你母亲,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人都是感性动物,但这是不科学的……”
顾曲幽脸一黑,捞起笔记本使劲往狂人头上:“科学你妹!再多说一句字,信不信我让我老松把你舌头割了!”
“小G,你别这么爆照好不好,动不动就打人,哪里像女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狂人一边挡头逃窜,委屈得不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其实顾曲幽这回耗了元气,哪怕在医院住了三四天也只补回二三成,打人完全不痛他就是想抓住机会叫两声。
安灼压榨他不说,现在连顾曲幽也这么暴力……
顾曲幽扔了笔记本凶神恶煞:“实话你妹!快滚回去,别在这里碍老娘眼!”
算算时间,安灼也快回来了,他这几天去看安云凤,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的。
狂人更委屈:“我不……”
如果他走了,安灼回来看顾曲幽一个人没人守,说不定又让那个大块把他一提再一扔,那他屁股就别想要了。
小鱼摇头吐气,觉得狂人就是个天生欠抽的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推门进走到床边:“小G,五步在楼下陪安奶奶,要晚一会儿才上来。”
顾曲幽脸更黑:“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又住院了,所以来看看你。”
“看了吗?看了可以回去了,顺便把这个洋鬼子打包走。”
狂人抱头诉苦:“九岁,你盾,小G又欺负我,对我使用暴力,你快帮我讨回公道。”
小鱼番白眼:“你活该。”
狂人欲哭无泪:“好你个九岁,连你也这么没良心!”
顾曲幽越看狂人越碍眼,缩回被子里闭上眼不说话。
小鱼看她的挺尸状,默了默又道:“小G,你别担心,安奶奶的伤好得差不多,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再多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顾曲幽缓缓睁眼,面无表情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知道……”
因为安灼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从车祸到现在,快二十天,她一次也没见过她。
安云凤以为她出去玩了,所以她要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眼前才行。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要死不活的样子。
×
安灼钻进电梯直达五楼,一直到安云凤病房门口,安幸正一脸焦急地等他,见他走过来,一脸惊讶:“哥,你怎么这么快?”
如果从公司赶来少说也要二十分钟,但他几分钟就来了,除非跟本就没有离开医院,除非顾曲幽真的住在这里。
安灼不答反问:“怎么回事?妈从哪里听来的?”
他只跟周二一个人说过,周二口风虽然不紧,但关键时候还是管用。
安幸被他一问,气得跺脚,低骂:“杨景夕那个死女人!”
十几分钟前,小鱼前脚刚走,杨景夕后脚就找上门了。
郁西子正在跟安云凤炫耀她家宝贝儿子脑瓜子多灵多好使,安云凤笑得合不拢嘴,安幸正在打瞌睡,就听门被敲了三声,一个眉清目秀的女人踩五寸高跟鞋子站在门口,她穿着米白色长裙,头发黑长,批在肩上,简单大方,却又不失温柔优雅,是那种从气质上秒杀一大片美女的女人。
郁西子坐在椅子上慵懒地笑了笑:“嗯?这不是景夕?这么多年不见人影,突然冒出来,不怕把我们吓出心脏病吗?”“西子还是这么会开玩笑。”杨景夕抿唇笑了笑,抬步走进房间:“我去卤肉店,听邻居说说凤姐受伤了,所以来看看你。”
安云凤是没有认出杨景夕,但一听郁西子叫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老脸又长又黑:“你来看什么?我好好的,不用你看,回去吧。”
杨景夕顿了顿,没有回去的打算,而是走到桌前把带来的鲜花和水果上去。
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把正在打瞌睡的安幸惊醒了。
安幸下巴从脑袋上错落,差点没在桌子上磕个大包醒过来,杨景夕面带微笑的脸凑在自己眼前,“幸幸,好久不见。”
安幸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两下眼,但那张脸一点也没变顿时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杨景夕?你怎么在这里?你哪里冒出来的,滚,这里不欢迎你!”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安幸就伸手推人。
杨景夕被安幸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一脸愁苦,“幸幸,你别这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来看看凤姐。”
安幸不管不顾继续推:“我妈很好!用不着你看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杨景夕扛不过安幸,哀求地向安云凤求救:“凤姐,我知道你们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但我也有苦衷的,我没有办法,你让幸幸停手,你听我解释好吗?”
安云凤见她眼眶泛红快哭了,有点于心不忍地撒手:“你走吧,我们安安已经结婚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解释也没用。”
从安灼上高中开始,杨景夕就一直对安灼有好感,经常跑到卤肉店照顾她生意帮她的忙,认识了四五年,她一直觉得这女孩儿既漂亮又乖巧,收了当媳妇也不错,可直到来安灼出了事,杨景夕她人间蒸发,安云凤也就死了心了。
杨景夕含着泪点头:“我知道,凤姐,我知道的,安灼已经结婚了,我在船上看到他和他妻子了,所以我没有别的想法,凤姐你别急着赶我走,让我把话说话好不好。”
安云凤两眼一亮,差点没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你看到安安和小幽了,什么时候?幸幸你别推她,让她把话说话。”
安幸也纳闷,顾曲幽不是跑了吗?什么时候又跟她哥搞在一起了。
她收了手,只等杨景夕继续说。
杨景夕揉了揉被安幸推得生痛的胳膊,挑轻松的说:“四天前,我在船上看到安灼的,在遇到了麻烦,他还帮了我,后来他妻子好像心脏病犯了,下了船我就没再联系到他……”
“你说什么,小幽又发病了?她怎么样?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安云凤顿时老泪纵横,挣钱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了,郁西子连忙拦住她:“凤姐,你别激动,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也不迟啊,你现在又不知道小幽在哪里,去哪里找啊?”
安云凤下不了床,坐在床上抹眼泪:“幸幸,快打电话问你哥,问他小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出去玩了吗?怎么又突然病发了?安安怎么不给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