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见裴少俊,苏菡没想到是位年轻男子,还极俊美,心下有几分惴惴,为免尴尬,显出主人家的气度来,“着急叫裴师傅过来,师傅可用过饭了?半夏,去厨房瞧瞧,哦不,还是去小厨房备些吃食吧。”
半夏识相退下,裴少俊此时方敢明目张胆地欣赏这位失宠少妇的美貌,凝眸立了许久不语。
她被生人瞧的小脸发热,“裴师傅?”
“二……二姨太安好!”他回神作了个揖,“请二姨太原谅小生唐突,小生原是热衷于梨园之艺的人,从前姨太太还是苏老板时,登台戏小生场场不落,只是小门小户,一直无缘得见苏老板真容,今天实在是……倍感荣幸。”
苏菡正是感叹明珠暗投,自怜自艾的情境,偶然听此赞许,想起昔日风光,不禁侧过身子缕了把零碎鬓发,三分娇态,“无妨,阔别梨园日久,难得还有人记得苏菡的名讳,该是我感到欣慰才是。”
“苏老板的绰约身姿,我想,京中爱好此艺之人皆会长留心间。”
两人互有赞赏,迟迟未入正题。半夏适时进来回禀,“姨太太,小的已吩咐厨房做下裴师傅的膳食,是这会儿去饭厅用,还是量过尺寸后再用?”
裴少俊忙应声,“岂有到主人家,未尽己责先行用饭的道理,姨太太还请起身。”
苏菡心下暗忖,倒是个颇有礼数之人,是以打消了来人年轻轻浮的疑虑,盈盈然站在他面前。
她却不知道,有美当前,裴少俊脑中的歪思邪念早已转了千百回。双手执起软尺贴上她的背脊,那日窗檐边所见的香艳景色立时涌现在眼前,手指所触及的每一处都似衣衫褪尽,肌肤裸露。
“姨太太请转身。”
对着初次见面的男子,苏菡微撑起双臂,双手拢在腰间,甚是局促,“这样可以吗?”
“姨太太请伸开双臂,与肩持平,方便在下测量胸围。”
听闻他露骨说出胸围二字,苏菡面上有些尴尬,不想让人瞧着小气,展开双臂。
裴少俊比她高出半个头,将软尺围上她的胸时,隐约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是半熟少妇的独特香气。手边软尺收紧,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她胸前高处,苏菡能感受到软尺勒住他胸口的异样触感,可见他面色如常,倒不好让人笑话了自己食古不化。
“冒昧问姨太太一句,您所穿的小衣是西洋款式还是旧式小兜?”
她面色霎的一凛,“裴师傅所言何意,怎可出此不庄之语!”
屏风外的半夏慌忙闯进来,“姨太太,您误会了,裴师傅只是例行询问,刚才在造寸店,来做西洋礼服的客人,师傅也是这样问的。说是洋人的小衣跟咱们不同得很,里面有垫儿,那些洋婆子的上围多半都是假的。”
裴少俊暗想,这倒是个谨守礼教的硬茬,若换作从前深闺寂寞的那些小妇人,早已投怀送抱,暗通款曲了,好在自己思虑周全,事先在那丫头面前做了一出戏。看来还需用到陆二小姐给的那包药粉,才能将她拿下。
“姨太太若信不过在下,在下现在就走便是,告辞。”
“裴师傅请留步,是我过于古板了。还请师傅见谅,继续为我造寸。”
如此一来,丫头退出门,裴少俊已笃定苏菡与证人半夏不会再对他疑心,规矩刻板地量完了尺寸,挑了几件礼服款式,始终与她保持距离。
他看了眼苏菡脚下,“姨太太选的这些洋服可不能再配绣花缎鞋穿了,若姨太太信得过在下,下次给您从鞋行带几双来试试如何?”
“那就有劳裴师傅了。”
裴少俊出府时,已是黄昏,正与一身名贵香水味的杜露露擦肩而过。
“烟雨,你交待的事我可已经告诉宋教官了,我要的东西,也该给我了吧。”
坐在廊下休息了半天的人懒洋洋起身,“小芸,去把妆台右边手绢包的东西拿出来给杜小姐。”
杜露露将手绢包裹的怀表与自己手包中的怀表并在掌心瞧了瞧,点头收起来,“不愧是咱们一班的翘楚,办事就是有效率,你放心,画像的事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的。”
烟雨见了另一块怀表,更觉得事情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等等,露露,我想你应该告诉我更多,例如,你手上那块表的来历。”
她轻佻地将那块表在掌心掂了掂,“这块是傅立琛给我的,跟陆总长这块几乎一样,都是这个傅大帅麾下权势的象征,好了我走了,他还在家等我去舞会呢,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杜露露走后,小芸才了然出声,“小姐,开始我还纳闷你为什么急着一早就让我去钟表行找相似的怀表,原来是为了瞒过杜小姐,其实小姐心里还是在乎总长的。”
“不,我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自保,还有,分辨忠歼,看看她是否说谎。”
伎俩得逞的杜露露回到大帅府,傅立琛便自身后搂住她,“宝贝儿,成功了吗?”
“哼,少帅今天回来的还真早,怎么今天没去燕墟坞应酬,嗯?”
“小点声,别让老头子知道了,你明白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在外面交际应酬还不是为了咱们将来,东西呢,给我。”
露露滑鱼似的一溜转身,脱离他的掌控,“油嘴滑舌,你按我说的去做一准没错,等用的上这块宝贝的时候再来找我拿吧,有它在手上,你还能多惦记我些。”
傅立琛耷拉着跟上前,“我的姑奶奶,你这么鬼灵精,才几天就把老爷子收拾地服服帖帖,我不惦记你惦记谁。”
“算你明白,哪天惹老娘不高兴了,仔细我找大帅告你的状!诶,说来今天我去总长府,倒碰巧撞见一个人。”
“是谁?”
杜露露卖着关子,“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可在北平城的太太圈里,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裴记造寸的少东家裴少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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